第十二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我在这里等你， 在人潮攘攘熙熙， 我曾徘徊追忆， 也曾远望痴痴， 忽然看到你， 好像拥有整个天地……” 《我在这里等你》，这是乐坛双天王之一的“歌痴”张华城的一首老牌钻石经典情歌，述说的是约会等候的心情。这首歌没有太高的音，演唱难度也不大，只需纯粹的投入感情，一般人都不会唱得太差。 田小幺原本不喜欢这类小文艺的情歌，不过为了磨练自己的中低音，选来选去也就这首《我在这里等你》稍合心意，只是她并不理解约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因而始终难以摸准这首歌的情感细节，若不是围观人众实在太多，她倒是不想再继续唱下去。 特别是刚才突然有一人从人群中挤出，那一刹那，她竟莫名觉得一阵心慌意乱，虽然按捺住性子继续演唱，可是那名青年痴痴伫立，却一直用一双填满泪水又似显得难以置信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就像那一句歌词写的一样：“忽然看到你，好像拥有整个天地。” 也不知为何，田小幺总觉得眼前这个怪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并不认识他，却又似在哪里见过他，心头总有一种古里古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他的“整个天地”。 他那痴痴的眼神，那么深情的望着她，好像在追忆某一段关于他与她的刻骨铭心的爱恋，深深难以自拔。 田小幺不敢接触他的目光，甚至于不敢再处在他深情的目光下，草草结束演唱，连忙背起吉他，踏着潮湿的地面，匆匆离去…… 陈禹目送她那纤巧的身姿没入人潮，眼中的跃跃欲试到底还是沉浸下来，他当然恨不得也像“平行空间”一样，毅然抛弃一切，去追寻他的一生所爱。 不过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还不能这样做，因为除了田小幺，他还有原本的人生。 而且现在还不到和她“重新认识”的时机，他可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一个不大好的印象。 陈禹并不觉得失落，反而愈发感到缘分的神奇有趣，他更加期待下一次再见田小幺。 “我说兄弟，那个混血小妞确实长得很漂亮，不过你也用不着搞得跟丢了魂一样吧？哎，兄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周围人群并没有散去多少，几乎所有的男性路人都面露厌恶，不怀好意地盯着面目普通的陈禹，埋怨的议论声中满怀不屑，吴轲抱着吉他呆在他身旁，一脸的无可奈何。 “丢了的，就重新找回来吧！” 陈禹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心中满是唏嘘，若有所思的轻叹一声，径直从吴轲手里拿来吉他，面向田小幺离去的方向，心中有感，付于指尖，挑起一阵清脆的琴声。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 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 为什么明明相爱， 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是否我们总是、徘搜索徊在心门之外……” 短暂的前奏后，陈禹并没有多做准备，以干涩的嗓音、咬字略重的摇滚唱法，情不自禁地唱起这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这首歌本来不在他这次卖唱的歌单之中，只是突然间再见田小幺，他在另一个世界排练多年的这首摇滚经典情歌，毫无意外的牢牢占据心扉，好像有一种同样等待多年的冲动，在迫使他现在马上立刻演唱这首歌。 无论田小幺有没有离开，无论她能不能听到，这首歌，只想唱给心中的她听。 吴轲早已料到陈禹这时拿去吉他，一定又是一言不合就要唱歌，不过这一次的歌曲质量如何，吴轲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已然做好失望的准备。 然而当他听到陈禹唱出的第一句，整个人的心神好像瞬间提起，他也说不明道不白，明明陈禹的嗓音干涩，听来似乎显得有些膈应，却偏偏每一句歌词都唱得十分清楚，每一句歌词的咬字发声都极显沉重，好像其中自有一种苦涩的味道加持，缓缓从喉咙深处蹦出，仿佛在掏心掏肺的述说一种心情、一个故事。 吴轲不由得惊呆了，他尽管才听了一小段，却对这首歌的高质量已是深信不疑。 摇滚，是吴轲最喜欢的类型歌曲。摇滚情歌虽然同属于流行歌曲，但它附有摇滚的特质，律动感极强，再加上情歌蕴含的极易引发共鸣的通俗情感，能够更轻易地抓人耳朵。 吴轲听过很多的摇滚情歌，但他很少听过这样一首旋律朗朗上口的摇滚情歌，随着陈禹继续演唱，他很神奇的发现，自己几乎觉得快要能够跟唱出来了。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运如此安排， 总教人无奈，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 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 而我渐渐明白， 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 陈禹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更喜欢它的歌词，无论什么时候演唱这首歌，他都能很快投入其中。 现在更是投入到难以自拔，以至于情不自禁的显得有些哽咽。它的每一句歌词，似乎都是在讲述此时此刻发生的故事，他想要对田小幺倾诉的话，也无不包含在这首歌的歌词当中。 陈禹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又会这么快和田小幺相遇，命运如此安排，无奈却又让人惊喜。 两人都是因为一场抢劫事故而相识，不过在那个“平行空间”的世界，被抢劫的对象却是田小幺。 他们当时都是落魄的街头歌手，两个颓唐而孤独的灵魂一经碰撞，不可思议地撞出一种既像知音又像爱情的火花。 他们朝夕相处只有短短的两年，在这两年间，两人常在街头合唱，几乎走遍了全中国。 只是两人都有各自甩不开的羁绊，明明知道相爱，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分开，陈禹继续流浪卖唱，而田小幺放不下自己的执念，毅然跟人去了美国发展，从此了无音讯。 想起两人当初的初见，他也是傻乎乎的以为田小幺名字中的“幺”是妖精的“妖”，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忽然明白，他唯一深爱过的女人，原来是叫田小幺，因为她也常说自己活得很累——田小幺三个字的组合，不正是一个“累”字？ 也正是因为这个“累”字的连累，成为两人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 这是陈禹一生的遗憾，当他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时，已经为时过晚…… 无数个夜里，就像歌词所写的一样，陈禹常常责怪自己，也止不住的后悔，如果当初他有足够的能力，如果他不顾一切的挽留，他相信她一定不会一走了之。 剩余的时间，陈禹已经觉不出过得是好是坏，只是时常觉得少了一个人的存在，那时的他才真正发现，他可以为了田小幺，去抛下一切桎梏。 如果爱可以重来，无论身处哪个时空，陈禹都不愿意就此放弃。 因为田小幺这个名字，就是他永远不变的关怀！ “田田，等着我！” 陈禹定定地望着田小幺离去的方向，在唱完一段停顿许久过后，才发现周身又重新围绕着一群人数过百的观众。 他在沉默，围观人众也都齐齐静默，似乎不忍打搅他酝酿情绪，其中一些女孩子甚至红了眼眶，有的还在偷偷抹泪…… 陈禹自一开始便沉浸在回忆中，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唱得究竟怎么样，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朝着观众歉然一笑，深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重重扫向琴弦。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当懂得珍惜以后归来， 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 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真正的副歌高潮部分到来，陈禹改变了原曲不轻不重的唱法，略微加了几重演唱力度，使得演唱过程中蕴含的情感更显充沛。 陈禹对重新找回田小幺充满希望，心境的改变，自然也就影响了歌曲的表达，一开始的苦情，到副歌部分呐喊似的觉悟，这样的改变，使得整首歌的演唱更多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气质。人群中那几个刚才还在抹泪的女孩子，此刻似也受到感染，目光昂然，不复之前伤心欲绝的模样。 吴轲一心认为摇滚就应该是奋发蹈厉的，一开始听陈禹唱得太过苦涩，本来心中有些不喜，现在却已是眉飞色舞，带头拼命鼓掌，大声叫好。 掌声如潮，已经掩盖了陈禹的吉他solo乐声，吴轲连忙挥手示意围观者肃静，又惊又喜地盯着陈禹修长的手指在吉他琴弦上上下飞舞，一柄木吉他在他手里，竟然弹出了电吉他激昂的感觉。 他也根本没想到陈禹竟然会来这么一手，吉他solo声此起彼伏，人群更也毫不停歇地欢呼呐喊，顿时将整个场面的气势推倒了最高潮。 陈禹的演唱无疑是惊艳的，而他演唱的这首歌，显然已经唱进了众人的心里。 这是一首在这个世界上纯粹的新歌！ 一首动听的、感人的、经典的新歌！ 吴轲激动之余，更有一种无比的自豪感——看吧！这个在街头卖唱的歌手，他是我的兄弟！他有不下于乐坛著名歌手的歌艺！他有绝对能够震撼整个乐坛的才华！ 吴轲没有再犹豫，一抖陈禹一开始脱下给他的外套，摊开端在手上，昂头挺胸地走向议论纷纷的人群。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而我渐渐明白…… 当懂得珍惜以后归来…… 还有勇气去爱……” 陈禹的演唱在继续，这一遍的复唱更多了一种随性和洒然，好像只是在简简单单的缅怀回忆，没有哀伤，没有离愁。高潮部分依旧昂然，却更像是在唱颂曾经的爱，还有，憧憬未来…… 这是一首新歌，是在场观众第一次听到的新歌，无论是演唱者全情投入的表演，还是歌曲本身优良的质量，毫无意外的折服了他们。 在这个版权意识严谨的世界，大部分人都愿意尊重作者付出的劳动成果，在场观众在听闻那名帅气青年的一番真诚说辞后，才明白演唱者是“京音”的大学生，这次走向街头演唱，竟是为了接下来一年的学费。 一时间，竟有许多人选择慷慨解囊，不一会儿便得到好几百元的打赏。一些女孩子见那名歌手的同伴是一名帅气青年，似乎不愿在帅哥面前折了面子，大多会放上五十元甚至百元大钞，吴轲只得连声道谢，甚至还被几个胆大的女孩子要去了电话号码，他心里感动之余，别提有多美滋了。 吴轲将包满一包零钱的外套递向陈禹时，他也悄悄的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千元整放入其中，这一幕却恰巧落在演唱完毕的陈禹眼里，两人一阵面面相觑，双双愣在当场，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诡异的冷却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有趣的一幕，没有人注意到，在喷泉广场不远的一个拐角处，一道纤巧的身姿正自痴痴伫立，深邃而精致的五官，仿佛将白洁如玉的鹅蛋脸镌刻成一幅浑然天成的艺术品，凸显出一种中西合璧的异样美感，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美丽而孤独的年轻混血姑娘，她痴痴站在街口，她那双蓝宝石一般美妙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一种迷离而惘然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