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急于求成 三
三 天黑了，天阴着，无精打采的夏立，摸着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耿庄的一条小巷子里。 刚刚拐过一个墙角，一个黑色的东西快速冲了过来，夏立吓得惊呼了一声，贴在一面墙上不敢动了。 跑过去的是一条大狗，夏立骂了一句脏话，蹲下身子歇了歇，提高精神，继续朝前走过去。 倒是常来耿庄，可对这里并不是那么熟悉，况且，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摸索了大半个小时，夏立也没有搞清方向。往常，他是不会卖这个力气的，不管是想做点什么，在那里一站，亮开嗓子一喊，把人派出去就是。自从暴露了那些隐秘的想法，他不敢再那么张狂了，并且是，悄悄地在这里进行着每一步。 黑云低了，空气变得更加潮湿。落下大雨来的话，是会吃苦头的，在那里打着转转的夏立急了，敲响了一个柴门：“婶子大娘哎，我想问个路。” 很好，跑出来的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这样不用担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夏立朝他连哄加吓：“我认识你的老师，你若肯听我的话，给我带带路，我就叫他给你发一个大奖状。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叫他给你难看。” 这个孩子真怕了，应下来：“叔，听你的。” 确切无误，他没有带错路，夏立兴奋地哼着调子上前敲响了门：“我的庆双大哥呀，天要下雨，盼着你快一点把门打开。” 过了好几分钟，门儿才打开，闪出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骂：“狗日的。黑灯瞎火的，找上门来干什么？” “大爷，我找耿庆双。” “他不在家。”老头不肯多谈，把门关上。 “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到大队部里看看。” “去过了，不在。”夏立敲敲门，希望能在这里落落脚，“快下雨了，我想在你家里等着。” “不行！世道太乱，不能留生人。” “我是县上的一个领导，不是外人。” “你就是一个省领导，我也不想把这个心来cao。” “大爷，我来过多次了，到了灯底下，你会认出我来的。” “我的眼睛快瞎了，就是到了日头底下，也看不出你是张三呀还是李四。我的脾气可不是人脾气，奉劝你，还是快点走开的好。” 这次下来，是为了偷着见见耿庆双，不敢去接触其他的人，夏立耐着性子说上了好听的。可对方不吃这一套，不但不给开门，还张口骂开了脏话。 守在门外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有等来耿庆双。难道是他又被刘福义盯上了？在躲避那把杀人刀？夏立拍了拍走累了的那两条腿，离开了这里。 大队部里一片黑，上前摸摸门，全都上着锁。夏立灰心了，找了一个石条子倒下来。 时间一长，肚子饿了，夏立艰难地拉拉着两条腿返回去，恳求：“大爷哪，打开门吧，我不会在你这里待得太久。我饿了，简单吃上几口饭就走。” “这里没有什么可吃的，再去串个门吧。” “是不需要您老人家动火的，我的胃好，凉着吃也行。” “你就是生着吃也没有，走开，快走开！” “是呀大爷，我说得一点也不虚，只要能够找出几个煎饼头子来，垫垫饥就行。” “没有，就是没有，你就是喊爷爷也白搭。他娘的，这社会，吃了上顿没下顿。唉，顶着同一个天，全都一个样，都穷啊，想去讨口饭也找不到地方。嗐，还不如回到旧社会，有的大财主，不等着你张开口，就把那热馍馍给你递上。” “大爷呀大爷，您在旧社会里讨过饭，是有所这个感受的，你就快点可怜可怜我吧。” “正因为我有这种感受，才对你来了个好言好语。要不然，按我的脾气，早就朝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破口啦。” “真的是饿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就是朝着我骂爹骂娘，也得在这里赖着你。” “去你的，别在那里多说二百句。再不走，我就放狗。” 小的时候，曾经被狗咬着过，夏立不敢再坚持，把嘴闭上。 可以到谁家讨口吃的呢？当眼看着这家那家的灯火相继熄了后，这种愁绪更加浓了。蓦地，夏立突然想起了处在公路旁边的那家饭店，笑了。 夏立知道，开这家饭店的是刘福义。他怕被他们爷俩认出来，上门前，往脸上抹了些泥巴。 自从得知夏立领来了公安，刘福义就不敢在这里住了，守夜的是刘芝叶。由于已经到了深夜，她不想起来生这个火，说她已经睡下了，不再招待人。 夏立说，他家离这里老远，空着肚子回不去，请刘芝叶发发慈悲，为他解决了这个困难。 “瞎编，听你的口音，是本地的。” “不是，我家离这里三十多里地，是县城里的人。” 听了这些，刘芝叶想到了什么，迅速穿上衣服下了床，点上灯，打开门，把人请进来。 夏立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低着头在那里找吃的，说不需要点火，有煎饼的话，生吃几棵葱就可以。 “不行，咱这里是饭店，不能让你吃生的。”刘芝叶把夏立认了出来，她走出屋来，锁上了门，“这里缺了盐，得让你在这里等一会。” 夏立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暴露，把她的离去视为正常。可当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正在这里埋怨她过于认真时，呼呼拉拉围上来了十多个人。 第一个冲上去指责夏立的是徐春秋，问他为什么老是不死心，问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 “问这么多的为什么干啥，应该问问他这次下来的意图是什么。”刘福义把徐春秋推到一边，照脸给了夏立一拳头，“你的那些公安员呢？” 见从夏立的鼻孔里流出了血，任凤鸣拉开了刘福义，向大家建议说：“这个孩子要是不饿，是不会到这里来的。我看哪，先把事儿放一放，让他吃上一顿饱饭。” 刘福义不听，拿起了切菜刀，说：“哼，你说得轻巧，我绝对不会拿着东西喂这条咬人的狗。” “不要冲动！”徐丰玲高声喊着，走上去夺过刀子来放下，“问问他过来的目的，是应该的，动手是不行的。” 张秀芹的那番努力，在夏立的身上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反而促使他加快了这边的步伐。他过来，是想催催耿庆双。这是不可告人的，他在那里闭着嘴不吭声。 夏立的强硬，激怒了刘福义。他找来一把斧子，要来真的：“放走了你，就会吃你的亏。想一想，还不如先走在你的前面，把你劈了。” 徐春生缩着头，偷偷地对刘福义说，这个想法完全正确，眼看着死敌丧在自己的手里，是人生的最大快乐。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热乎了。”徐春生的这番鼓励起了作用，刘福义走向前，要来个狠的。 在刘福义扬起斧子来的时候，夏立朝他进行了反击。他先是踢了他一脚，然后甩了甩胳膊用了用力，把一个黑碗摔在了他的头上。 看到老子吃了亏，刘芝叶挥着拳头往上冲。耿庆双常常说，刘芝叶是一个挺厉害的女人。夏立没敢与她交手，走到了任凤鸣的面前，请求给予保护。 当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了血，刘福义火了。他用刀子指着任凤鸣，咬着牙警告她：“这个小子已经成了我的死敌，你如果肯救他，连你也拾掇！” “好，有骨气！”徐春生看到了希望，在那里喊起来。 见刘福义红了眼，任凤鸣害了怕，站在那里不敢动。徐丰玲是不怕他的，推开他，领走了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