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雨日月圆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一章 毫不留情 二

第二十一章 毫不留情 二

    二

    耿庄大队的大队办公室里,头对着头背蹭着背地挤着四十多个人。在那个村民大会之后,耿庆成把各个生产队的正副队长们组织了起来,召开了另一个会。

    要强的耿庆成,是很少认输的。上一个会的失败,使他觉得极为憋气。他嫌生产队里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失了职:“会场上起了哄,你们睁着两个大眼在那里不管。咹,这是为什么?”

    有个队长争辩说:“如果在地里干着活,我能看到那个张三,也能找到那个李四。可在那么大的一个会场上,我们是无能为力。”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耿庆成一眼瞪过去,埋怨他没有阶级观念,“不要忘了,你的奶奶死在了旧社会的讨饭路上。”

    “不是我们不争取,确实是个现实。”

    “是有一定的困难,可在我们遇到这种困难的时候,不能袖手旁观,得去克服。”说到这里,耿庆成停下来望了大家一眼,加重了话的斤两,“依我看,这是一个思想问题,这是一个要不要无产阶级专政的问题。”

    “俺天爷,你可别拿这些大话来吓唬人。”

    “哼,绝对不是吓唬你们。这确实是一个认识上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耿庆成气得咬着牙,一脸的严肃。

    都不想受到耿庆成的埋怨和批评,在那里小声议论起来。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白了他一眼,说:“可别在这里折腾俺了。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无法去管你们大队里的事,这个责任应该由你们自己负。”

    这个话音一落,立刻得到了另一个人的响应:“往常,都是由耿庆双统管着,全都是他在那里张罗。你不应该找我们的什么错,应该去追查他的责任。”

    耿庆双也不是一个善的,立刻跳了起来,吼着说:“啊哟,在那个会上,你是不是没有睁着眼睛哪?我根本就没有闲在那里,是他们不受管。”

    “在会上,我睁大了眼睛,把你的行动全部看在了眼里。出现了那种混乱局面,完全是由你造成的。”

    “放屁,别在这里诬陷人。”耿庆双生了气,赶过去要和他动手,“哼哼,你是想死!”

    “哈哈,有本事就过来。”他不怕,拉开架子准备着,“你是一个瘦猴子,只需放过去一拳,就够你喝一壶。”

    耿庆成止住了他们的闹,板起脸来,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他所讲的,没有什么新鲜玩意,都不想听。他们在那里无声地传递着什么,他向他挤挤眼,他朝他将将鼻;他打过来一个手势,他摇摇头回敬上一个信号。

    日头偏西了,肚子饿了。有人打断了耿庆成的讲话,要他停下来,把还没有说完的那些话儿放在今后。

    说得嘴唇有些干,也应该歇下来,耿庆成扫了大家一眼说:“我们不能有失败,今天下午,要把那个没有开好的村民大会继续开下去。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了混乱,要以生产队为单位,规划好片区,由你们分头去负责秩序。如果按照我的这个办法布置下去,就绝对不会发生大的问题。哼哼,你们可得给我小心,如果再走不顺,就没有什么理由了。”

    有人不想再召开这个会,说大热天的,在那个会场上站不住人。再说,下了这么一场大雨,庄稼地里肯定是出现了问题,得去关心关心。

    另一个人也这么看,说在今天早上,他只是站在自家的门口朝西看了看,就看到了不少倒塌了的地堰。现在的天气闷热,雷暴雨可能还要来,得快点组织力量去打一个歼灭战,把那些被洪水冲出来的沟沟洼洼填补起来。

    听了这些建议,耿庆成气斜了眼,咆哮起来:“看看,看看,我刚刚对你们进行了教育,你们却没有听进去。咱们当前的任务,是搞好思想教育,不是去填那些坑,补那些洼。同志们哪,别说是塌了地堰毁了农田,就是咱们的村子被洪水冲了去,可以重建。思想上出现了情况,政权落到了阶级敌人的手里,就完了一切。”

    政权已经得到巩固,没有人敢造反,耿庆成说的这么重,是不切合实际的。再说,国家的地盘这么大,人口那么多,就是耿庄的这一千多口子人全都跳起来搞造反,也是微不足道的。有一个人想进行反驳,可当看到他已经激动了,便把那些话儿憋在了肚子里。

    发了一通脾气,倒是没有人再反对了,可也未得到谁的支持。耿庆成恼了,朝大家瞪起了眼,问他们还有没有阶级观念,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都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人肯回答。

    这分明是无声的反抗,耿庆成要把这种情况上报,请求上级派下理论专家来,给他们上几堂政治课。“可了不得,那些阶级敌人有了抬头的迹象,你们居然还在这里无动于衷。从这个现象上看,不给你们洗洗脑,确实是不行了。”

    如若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就会坐在那里无休止地接受再教育。那将是非常难受的,有一个人动摇了,无奈地说:“听你的呗。对于今天下午的这个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得响亮一点,明确一些。”

    “嘿嘿,这就够明确的啦。”

    对方的语气里带着讽刺,耿庆成又恼了,吼起来:“你很不老实,你有了反党的倾向!”

    这句话的分量可是够重的,那个人害了怕,忙说:“息怒,息怒。我是一个真正的大贫农,绝对没有什么坏的动机。”

    对于这件事情,耿庆成持有坚定的态度,你就是反对下去,也是无效的。另一个人开口支持了:“耿书记的这个想法完全正确,下午这个会,是得必须开。我的肚子有些饿了,咱们还是快点散了场子回家吧。”

    只要有人发表了支持的意见,就算走了群众路线。若是有人再说起什么来,阴一句阳一句地呛呛起来没完没了。耿庆成赶忙说:“既然同意了我的看法,就这么定了。”

    就在大家从屋里涌出来的时候,一个民兵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那个八十来岁的富农分子死了,“啊哟哟,在旧社会里,他是那么的风光,现在,死得却是这么惨。不只装裹的不好,装殓的也一般,只是用一领破席头子包了包。”

    都感觉着太突然,争抢着问他的死因:

    “得了什么急症?”

    “是不是被人打死的?”

    “不是被人打死的,是被憋死的。散了那个会,他就走不动了。惨,真惨,刚刚走到半路上,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死在了他闺女的背上。”

    “好!”死了人,总是不是一件小事,可耿庆成没有产生半点自责,在那里兴高采烈,挥着拳头庆祝胜利,“不错,不错,我们又打胜了一个战役!”

    紧接着又跑过来了另一个民兵,说程远景有了逃跑的迹象,现在的他,已经逃出了他们的视线。

    整死了人属于胜利,要是让人逃掉了,就是失败。耿庆成向耿庆双下了死命令,叫他速速把程远景抓回来:“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召开会议。必须得在会前给我把人揪回来,误了的话,我就给你一个党纪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