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曹cao袁绍谋王匡
曹cao回到北方时已是深秋,此次他在扬州总共募得兵士四千人,但这些兵从小身居南方,根本不想背井离乡到北方打仗。 行军路上,丹阳兵一路走一路逃,刚行至龙亢县就爆发了兵变,那乱兵甚至火焚了中军大帐。 曹cao与夏侯兄弟等亲信手刃乱军数十人才稳住局面,经过一番交涉,最后只有主薄王必率领五百多人留下,其他人就地遣散。 千里跋涉的成果付之东流,反倒是曹洪顺利纠集起千余人的队伍,皆是他往昔的家奴以及在蕲春结交的豪客。 曹cao就带着这些人缓缓北上,一边走一边招募逃难流民中的男子,勉勉强强凑了三千兵进驻河内。 曹cao扎下营寨,立刻赶往怀县面见袁绍,方进大门,就闻钟鼓丝竹之声悦耳,原来为了迎客院中还专有两队乐工伺候——袁绍这自称自号的车骑将军倒是当得有模有样,还未至厅堂,就见一大群人迎了出来。 有逄纪、张导、陈琳一干谋士,淳于琼、刘勳、崔钧一干带兵之将,最中间是两个年轻人,看样子都不到二十岁——乃是袁绍长子袁谭与外甥高幹。 所有人见到曹cao都格外亲切,袁谭更是带着高幹跪倒见礼:“小侄拜见曹叔父,家严有重孝在身不宜设酒相陪,特命我兄弟在此逢迎。” 曹cao赶紧笑呵呵搀起,大家纷纷相让,他便与众人携腕而入,被请到上宾之位,袁谭甚至还张罗人为曹cao营中将士送去些酒rou,殷勤之意溢于言表。 一场酒宴虽不丰盛,却是钟鸣鼎食氛围超凡,诸人彬彬有礼客气至极,就连一向不拘小节的淳于琼都很矜持,但大家议论的皆是昔年往事,温而不火,对讨董的战事绝口不提。 一直到酒席撤下,诸人再三见礼纷纷散去,始终没有一个人说什么切入正题的话。 曹cao自觉无趣也要走,袁谭却凑到跟前道:“家父在后院恭候,请您一叙。” 曹cao微微一笑,留下楼异、王必等候,自己欣然前往,随袁谭绕过后院,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但见袁绍身披重孝,头戴麻冠正跪在一间小屋里,对着密密麻麻的一堆灵牌漠然出神。 袁谭说了声请,自己转身去了,只留他二人在此说话。 “本初兄,我来了。” 袁绍没有起身,却回头道:“愚兄有孝在身不能置酒宴相迎,叫大家代我逢迎,简慢你了。” “兄长何必如此多礼,咱们多年至交哪儿用得着那一套?”从何进之时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曹cao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了,但是现在身无立锥之地,今后还要蒙袁绍照应,他说话当然要亲热。 袁绍起身还礼,随后示意他坐下,曹cao却先向袁隗等人灵位磕头拜祭,然后才毕恭毕敬轻轻落座。 二人面目相对之间,曹cao发觉袁绍比之在京之时清瘦了不少,面容苍白双目凹陷,似乎真的是悲伤过度。 “孟德,你终于来了,真是想煞愚兄了。”袁绍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纹。 “孟德,愚兄兴此义兵本为诛逆救国,但到今日实在是大失所望。”袁绍叹息了一声。 曹cao听他主动切入正题,毫不迟疑道:“近日之事小弟诚不可解,小弟虽然兵败荥阳,但联军仍有三十万之众,何至于王匡之败撼动全局?现在出兵抢占孟津,趁势西进未为晚也,兄长为何按兵不动坐失良机呢?” 袁绍苦笑一阵:“兄实有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小弟为兄解之。” 袁绍犹豫了片刻,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字:“韩馥、公孙瓒!” 曹cao顿时大悟:袁绍虽自号车骑将军统领群雄,但其举兵的根基不过是小小的渤海郡,以他四世三公的家世声望而言,兵马是招之即来的,但粮草却是大问题,河内诸军之粮草全赖冀州供给,而冀州牧韩馥回到冀州后按兵不动,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袁绍之众的生死实际上握于韩馥手中,河南粮秣尽被董卓掠夺,洛阳城都一把火焚了,就地征粮根本不可行。在这种情况下,万一袁绍挥师西进打过孟津,韩馥妒火中烧在背后给他玩个“兵粮不济”,那就全完了。 还有就是公孙瓒,听说袁绍和公孙瓒最近打得难舍难分,本来就粮草不济的他如果再对长安用兵,战线拉得太长,损己而利人也。 “你明白了吧?”袁绍颓然落座,“莫看外面众将纷纷来投,可是每来一部我的忧虑就多一层,粮草不能自给,久之必然生变呢!” “可有克扣之事?”明知没有别人,曹cao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袁绍摇摇头:“没有,但是冀州治中刘子惠与我帐中之人颇有书信往来,说韩馥对供给粮秣之事颇为不满,实际上,这些日子三军之存粮从来未过五日之用,每隔五****便供一次,就凭这样的补给我怎能放手西进?” “自己没胆子用兵,还要苛刻别人粮草,这等人怎成大事?”曹cao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前几日,并州部张杨与匈奴於夫罗修书于此,想要归附我军共讨****,但是他们部下不少,那粮草所需更要增加,实在搞得我不知如何才好。” 张杨也是何进掾属,与吴匡等本是一流人物,为巩固州牧地位,在曹cao离开联军后他也回到并州二度征兵,不曾想黑山军突然发难,攻占了整个上党地区。
占领上党后,黑山军首领张燕高举义旗,数十万流动在河内、并州、幽冀的黑山军纷纷响应,分别入寇河内、河南、并州一带,将整个上党地区拱卫得密封不透,俨然成为了一个独立王国。 张扬无奈之下,他只得率领招募的人马与黑山军作战,现在成了何进余部流动在外的一支孤军。 匈奴单于於夫罗处境也差不多,昔年他因部落叛乱流亡至洛阳搬兵,何进忙于诛杀宦官未予理会,后来西凉兵进京,於夫罗慑于董卓、丁原之威再次流亡,也成了无本之木。 这两支队伍投到河内明摆着是来吃粮的。 “粮草不能自给,讨逆之事终是虚话。”袁绍说到这里,突然眼望窗外,似乎自言自语地叹息道,“若冀州不在韩文节之手,那该有多好啊……” 袁绍起身踱至门口,随口道:“讨贼之事不成,如今群雄纷起……孟德,我该怎样用兵安定天下呢?” “本初你怎么想?”曹cao微微颔首。 袁绍不再避讳了,走到他面前道:“当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 曹cao微然点点头,这是当年光武帝平定天下的策略。 “孟德又有何高见?” 曹cao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无论如何,你能到此就是给愚兄添了一条膀臂,”袁绍拉住他的手:“你之用兵胜于愚兄,现既不能进,且助我在此cao练人马以备大事之需。” 曹cao对袁绍此时此刻所言的“大事”深表怀疑,他笑而不语。 沉默一会儿见无话可言,便起身告辞。 袁绍却又拉住他的腕子,缓缓道:“还有一事,河内太守王匡自领兵马以来,骄纵跋扈,对诸家牧守又多有微词,我恐其有过激之事,孟德你要多加照应他才对……” 曹cao点头应允。 “若是事有过激,一定多多照应王匡……你明白吗?” 曹cao听他重复了一遍,又感手臂被他攥得很紧,便抬头相视。只见袁绍面含微笑,目光深邃,似有杀机,马上明白其意。 顷刻间他内心做了一丝挣扎,但毕竟自己现在是人家的附庸,还得看袁绍眼色,便故作正色道:“大义当前,壮士断腕在所不惜。” 袁绍满意地点点头,送他至院中,深深作了个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