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义为何
陈宝儿的话震惊了在场的三个人,但他并没有给几人反应时间,接着又说道: “因为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参加革命了,而且经过组织的训练,成为了一名打入敌人内部的革命工作者!” “你怎么会…?” 潘古当先回过神来,但是这样的转折还是让他惊讶出声。 “对,我和我的父亲一样!因为我从小就听父亲和我说‘无国便无家,无家受人欺‘的道理!国家正在经历危难,我又怎能只顾自身不去保国护家呢?在我离开家后啊,我曾独自到大陆去找他,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我不过十几岁,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里随时都可能死掉。有一次,鬼子来扫荡我借住的村子。当时我真的以为我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但是在最后一刻,他们将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带给我新的光明。所以我才有机会追随父亲的脚步,参加了革命工作。” 陈宝儿舒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之后我听说我的父亲自己组建了游击队,在香港这里打游击。我想要去寻他,但终究没有去成。因为那时我的母亲被日本鬼子抓了。我主动向组织请命,希望能打入鬼子内部,一来可以解救母亲,二来可以为组织取得第一手的作战资料。但打入敌军内部并不是那么轻松的,当我终于取得了一定的信任,被派转到香港工作的时候,母亲却因为不同意回国,不同意背叛自己的丈夫,撞墙而死。说实在的,我之所以能在敌军的军营里生存,实在是因为母亲给予日本血脉的缘故。但我恨日本人,因为他们逼死了我的母亲,杀了我儿时的伙伴。那时候我就不断告诫自己,我是中国人,我要杀鬼子替他们报仇!所以我必须完成任务,而那个任务让我只能大义和亲情当中选择一个,所以我也是万不得已啊!” 随着陈宝儿的话,几人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这所有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阴差阳错。 潘古感叹命运的可悲外,也为他们的故事而唏嘘。如果他是陈宝儿,他又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这时候陈宝儿开始诉说他逼他父亲自杀的真正原因。 “后来,也就是1943年,正是中日战斗的关键时刻,组织希望得到更为准确的战斗资料,同时也需要我取得日本人的完全信任。我思前想后,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鬼子对我放下所有的戒心,那就是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陈宝儿的声音里满是悔恨,甚至可以说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最后一句。 几人的心也随着他的话不断起伏颤抖着。这是怎样的信念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啊,难道那个时候的人都有这样的大义吗? “愚蠢!” 马小玲冷哼一声,将潘古从自己的思绪中驱赶出来。 潘古皱着眉头怒视她,这样的大义难道有错吗?为什么她会这样愤慨。 “你们这种满口国家大义、无私奉献的人是最讨厌的了!时时刻刻标榜着自己是救世主,却扔下下妻儿不顾。只为了那么一点儿信念连亲情都可以舍弃,你们算什么英雄你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们的大义会让多少关心你的人伤心吗而你们贡献的又是什么?是亲人的生命。这样的大义,到底是亲人的还是你们的你们可曾问过他们他们愿意为你们去死吗?” 这是潘古第一次见马小玲这么生气,潘古不知道陈宝儿的话是如何触怒了她。但他却隐隐猜到了,在马小玲心中一定有一个她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一个隐藏的很深很深,深到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天师说的不错,我这一生都在为我当时的决定后悔。我一直在痛恨自己,当时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取得日本人的信任的,我为什么非要逼我的父亲去死呢?我痛恨我自己,都是因为我,父亲才从来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过。有时候我会想,哪怕他只出现一次就好,让我有机会对他说声对不起!是我错了,可是直到我死了,他也没有出现。” 陈宝儿痛苦的大哭,跪在地上抱着头不断的颤抖,过往的事确实是他做错了。他这一生即使是荣华富贵也不能让他释怀,心中总有一个坎儿过也过不去。 “因此,你的抱怨就变成怨气,时刻都缠在你身边,其实你的父亲早就想来见见你!可是你的怨气太重,他根本就接近不了!” “怎么会这样!” 陈宝儿不可置信,这时马小玲又说:“如果当初你能放下一切,你与你父亲早就在梦中相见了。不过很可惜,你不仅没有放下,反而带着怨气死去,最终化成怨灵徘徊在别墅里,还被别人利用,弄得后代福祉消散,家破人亡!你还真应该好好后悔反省自己。” 马小玲的一席话终于解开了潘古关于陈宝儿成为怨灵的疑惑。 “现在我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父亲应该已经投胎了吧。我们无缘再见了。” 陈宝儿哀伤的低下头,他真的很想对父亲说一声“对不起”,可惜他的愿望再也不可能达成了。 “谁说晚了,你们今生的缘分没有了断,来世注定会再次相遇,相信我,你还有机会对他说出‘对不起’的。” 马小玲的话给了陈宝儿一线希望,陈宝儿带着笑容慢慢的消失在空气当中。 “谢谢你,天师,我想我即使投胎转世了,也会记得你的恩德的。” “父亲,不要走------” 陈忘祖伸出手想要抓住转身离去的陈宝儿。但是他的手却穿过了陈宝儿的身体,只抓到了一片虚空。 一时间,这里的气氛有些烦闷,于是潘古决定打破这种让人压抑的气氛。 “小玲,既然陈宝儿对他的父亲没有怨恨,为什么还要听从术士的谎言,将陈爱国的尸骨压在自己的别墅下呢?” 这是最让潘古疑惑的一点,按陈忘祖的说法,陈宝儿应该是为了避祸,将最憎恨的人的尸骨埋入别墅下才对。既然他不憎恨自己的父亲,又为何将尸骨埋在那里。 马小玲指了指刚刚恢复过来的陈忘祖开口道。 “这件事情你不要问我,你去问他。” “我?” 陈忘祖一脸的疑惑看向马小玲。马小玲却不理会,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陈先生你好好想想,在你这一生当中,有没有一个人一直都在和你作对?” 陈忘祖一听这话儿,脸上顿时出现恼怒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奕皇建业的王建奇还有他爹王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处处都和我家做对!”。 马小玲听到王皓的名字,就释然了。 “王皓…小耗子…果然是这样。” “怎样?王皓有什么问题吗” 潘古不禁好奇的追问,然而却没人理会他,马小玲接着对陈忘祖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王皓应该就是王三文的儿子小耗子,他的父母都间接被你父亲害死,所以才处处与你家做对。” 马小玲说完后,潘古觉得确实该是如此。 这时又听马小玲接着说道: “你父亲应该早就知道王皓要害他,也知道那个术士所说的都是谎言。但他还是照做了,只因为他对王三文一家有愧,对王皓有愧,所以甘愿自家受苦,也要把罪孽赎清。真是愚蠢的人,这样的赎罪方式不仅伤害了自己,还会祸及子孙。 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竟然在几十年后还犯了和原来一样的错误!” 说完马小玲又问陈忘祖:“陈先生,你父亲等于间接害死了你的妻儿,你怨不怨他?” 陈忘祖的心情很复杂,里面应该饱含着这些年的痛苦。他闷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不,我不怨他!”
从他说出这几个字开始,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整个人也明媚了起来。 马小玲和潘古看着此时的陈忘祖,眼中都露出了欣赏。潘古对陈忘祖的看法彻底改变了 ,从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有情有义又明事理的人。 也许陈忘祖的表面依旧是个被生活磨砺变的圆滑的商人,但内里却已经升华了!至少比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更懂得如何去爱身边的人,如何去权衡大义与亲情。 之后,竟然是潘古和马小玲目送着陈忘祖离去,他蹒跚着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他临走的时候对马小玲两人说,他会将自己的名字改掉,他要记住他的祖先,他要叫“陈敬祖”。 潘古想他未来的人生一定会比现在更精彩,因为他不止要为他自己活着,更要为他的祖祖辈辈,认真的活着---- “我们也下山吧?” 潘古回过头对马小玲说,却发现她的身体正无力的向后倒去。 潘古连忙扶住她,惊慌不知所措。马小玲虚弱的捂着肩头,直到这时,潘古才注意到她的肩头竟依然流着血。 马小玲的脸色特别苍白,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个小时,这样一直不停的流血,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马小玲想说什么,但是在太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潘古心中大急,去探马小玲鼻息!发现她竟然停止呼吸了!又压住她的脉搏查看,依旧脉息全无! 潘古双目赤红,使劲儿摇动马小玲的身体。 “小玲,小玲,你别死啊,你醒醒啊!” 马小玲被摇的不耐烦,微微开起了眼睑。 “姓潘的,你能别摇了吗?我不死也要被你摇死了!!” 潘古见马小玲还活着激动的抱紧马小玲!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马小玲非常虚弱,但还是挣命脱开潘古的怀抱。 潘古尴尬的扶着她,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显得特别不自在。 “你…还呆着干什么,我现在好想回家休息---”。 潘古听马小玲这么说,连忙扶起她,此时马小玲已经虚弱的没办法行走,潘古躬下身子将马小玲拦腰抱进怀里。 “你放我下来!” 马小玲挣扎,可是她身体太过虚弱了,那几下子挣扎在潘古看来还不及挠痒痒! “你别乱动!自己受伤了知道不!如果在乱动我可不保证还能这么君子!” 马小玲想到自己的裙子很短,而潘古的手又正好托在腿弯,肌肤碰肌肤,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点儿那个反应的。于是马小玲不再挣扎了,苍白的脸颊上竟然爬上两片可疑的红云。 两人终于回到马小玲的跑车旁边,潘古小心翼翼将马小玲放下来。然后替她开了车门,将她抱入了驾驶室。 “小玲,你这样还能开车吗?” 马小玲自打潘古开车门起就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问她还能开车吗?马小玲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却是像白痴一样的看着潘古。 “你以为呢?” 潘古傻眼了! “可是,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况天佑缓缓合上日记本,这是自上一次灭世之战后,他和马小玲共同经历的第一个故事,当时的他叫潘古。 潘古同盘古,哎!如果有人对你说,盘古开天辟地,或许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