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治不好
其实从周遇的心里来讲，也觉得厂子建在海泉基地更好。 城里方便是方便，但一来没有那么大的地盘建厂，就算有钱也没处买地。二来嘛，那边的各种势力关系网错综复杂，不管是保密还是其他方面，实际上都不如海泉基地好。 哪怕是周家，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问题都压下去。 周家身份在整个大中华区非常特殊，跟当初大灾难后力挽狂澜，可以说拯救人类于水火中的傅家联姻，关系非常密切，得到的资源也不少，至今都仍然有不少人身居高位。但越是这样，在某些事情上，就越是要低调。 这也是周遇从前就连想做生意都不可以的原因。 事实上，他不光是不能做生意，其实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从政从军，因为要避嫌，不能从商，因为对他的身份来说，从商毕竟有些跌份，再说也会有人怀疑他们家“官商勾结”。 所以周遇长到那么大，竟然一直都在无所事事，看似能量不小，但其实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到最后他索性弄出了那个废墟论坛，一头扎进了废墟文化的研究之中去。 别的都不让干，我搞艺术工作总可以吧？ 但是内心里，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呢？明明出身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从小受到的各种教育，也将他教导成为一名社会精英，却反而比普通人受到更多的约束，甚至根本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只能在各种恭维的视线和声音中浑浑度日。 别人提起他，表面上谁不赞一声，可内心里，他们又真的看得上他吗？ 对于这一点，不光是周遇自己心里知道，家里人也都是知情的，但是情况是这样，也没有办法。他们都对周遇非常好，总想着补偿他，可是除了钱和看似高高在上无人敢招惹的身份，别的还真的什么都给不了。 所以这一次，难得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周遇不用自己出头，又能够做他喜欢的事情，同时对周家也没有什么影响，反而金疮药一旦投入使用，能够大大提高周家的声誉，周遇自然万分上心。 他比徐钦更加担心这件事情出什么问题，所以殚精竭虑，务必要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所以徐钦问了几个问题，发现他准备得的确是充分之后，便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苏起不喜欢他在吃饭和休息的时间谈论工作上的事情，显得主次不分，公私混乱，完全没有条理。 大家在游戏里本来就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一顿饭吃下来，周遇和江夏也迅速的融入了气氛之中，大家相处得十分自然。 吃完饭之后，江夏将他们带过来的药材交给苏起，“这些都是我们从别的基地弄来的。并不全，因为有些东西是各个基地特有的，绝对不会外传，就算是管理中心也没有样品。” “没关系。”苏起笑着说，“其实能发现两种草药，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赚到了。所以就算是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人总不可能得陇望蜀，总想着要更好的，那只会连现在拥有的都失去。 再说，有金疮药，对徐氏的发展来说已经足够了，苏起可不希望徐氏树大招风，如果再得到其他的配方，他其实跟徐钦已经商量过，到时候可能会捐给国家。 毕竟就像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在路上捡到一块金子，可以说是发财了，去银行或者金店出手就能套现。但如果你找到了一个金矿呢？ 且不说有没有手段把金矿开采出来，就算做到了，恐怕也不敢拿出去花用吧？ 而且，苏起总是很在意，《华夏》可是官方研发出来的游戏，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这些了呢？毕竟智脑也是属于国家的。如果把好处捏在手里，到时候说不定会面对什么情况。 不过他还是将江夏拿出来的药材一样一样的检查过，跟自己知道的那些做对比。每当这个时候，苏起就无比的感激当初柳儿花费那么多心思教导自己。对于她在游戏里坑了自己这件事，似乎也不那么在意了。 毕竟当时只是立场不同，从柳儿的角度来说，她做的事情似乎也没错，只是苏起不能接受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分道扬镳，但也不至于会到成为生死仇敌的地步。 就算后来柳儿揭露他的身份，给他找麻烦，现在自己得到了好处，也能够抵消了。 这样一想，心情更加的平和。 最后苏起在这几十种药材里，又找出了两种游戏里有配方的。但是其中一种的配方，早就已经被开发出来，是潜力激发药剂，能让人临时爆发力量，但过后需要休养几个月。适用于面对威胁生命的危险时，在军方也是非常受欢迎的。 另一种药材则是七彩丹的主药。这个七彩丹是游戏里的一种趣味性的药丸，吃了之后可以改变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非常受女玩家的欢迎。要知道《华夏》可是一款东方背景的游戏，虽然有妖族之类的设定，但只要以人的形态出现，那就都是黑发黑瞳。 而女玩家们都是爱美的，大家都是千篇一律的样子，未免就显示不出自己的独特。所以这种丹药一经推出，就风靡整个游戏。它的配方其实并不复杂，但是因为系统商城有售，而且价格并不贵，大家都能消费，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去专门制作。就算是学习制药的玩家，大部分也并不知道配方。 好在苏起有百草图集，之前又曾经学习过这种药材。 得到这个结果，周遇很失望。他原本还以为能够找到什么对军方有用的药物，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东西。 然而苏起却很满意。相较于会让许多人眼红的金疮药，反而是这种没有什么伤害力的七彩丹更适合徐氏。要知道女人爱美是不分游戏还是现实的，这个七彩丹一经推出，销售肯定也会很火爆。但偏偏它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除了有竞争的公司之外，别人都不会注意到。 而徐氏可不怕正常的商业竞争。 所以在周遇主动表示“这个七彩丹就交给你们吧，我没有什么兴趣”的时候，苏起便决定要进行投资。 徐钦说，“既然是大家一起发现的，没道理却让徐氏占便宜。不如这样，这个不是什么大生意，我们几个人各自投资一部分，组建一个**的公司，专门负责销售七彩丹，你们觉得怎么样？” 朋友们一起合作做生意，这是非常常见的，而且在座的除了苏起之外，出身都算是不凡，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投资是能够拿得出来的。就连苏起，在游戏里也挣到了不少钱，几百万是拿得出来的。虽然那时他准备用来治疗眼睛的费用，只是没用上。 所以他们只要买了地方建厂，到时候跟徐氏合作推出就可以了。非常简单。 所以最后大家都同意了这个提议，最后甚至商量让苏起来当公司的法人代表。苏起自然是坚决推拒，毕竟他自己的身体情况是这样，根本不可能管理公司，但是却被坚定的驳回。 周遇甚至表示，“你根本不需要亲自管理，到时候我会找个职业经理人过来，你只要象征性的批一批文件就可以了。” “就是。再说你不是已经排上号，过几天就要去看眼睛了吗？到时候眼睛好了，也要有点事情做吧。”许立白说。 苏起最后败下阵来，只能答应了他们。 有这些人在，公司的手续根本不用去跑，几个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人把资料全部都送过来了。而他们除了注册资金之外，还什么东西都没有。 因为是自己的生意，苏起还挺在意的，所以之后徐钦跟周遇去谈合作的事情，他就自己上网去查这方面的资料。上辈子他也当过公司高管，虽然社会发展到现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但框架上还是大同小异，对苏起来说，要上手倒是没有那么难。 许立白和钟应星要去实验室继续忙碌，于是就剩下苏起跟江夏一起，两人凑在一起查资料，查到了江夏就念给苏起听，倒是挺和谐的。 大致上有了想法之后，苏起就关上了光脑，问江夏，“你跟周遇怎么样？” 从今天的了解来看，周遇显然是个非常有事业心的人，言语间几句话不离金疮药，好几次都是徐钦主动转移话题，但没一会儿又被他转回去了。 苏起觉得可能是因为他过去被压抑得太厉害了，所以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机会，自然会不顾一切的投入。但是这样一来，在其他地方，自然就会有些疏忽。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苏起注意到，周遇几乎一次也没有关心过江夏。 饭桌上徐钦会给自己盛汤夹菜，许立白跟钟应星也有互动，只有周遇一直在说这段时间他碰上的事情，而江夏则一个人安静的吃饭。 完全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要知道当初还是周遇追求的江夏啊 而苏起能够感觉得到，江夏跟自己的性格有点相似，并不怎么在乎名利这些东西，甚至可以说江夏比他更加淡薄，因为他的家世能够撑得起他的这份淡薄。而且江夏的性格更内向一些，苏起怕他因为周遇的冷落而钻牛角尖。 “挺好的。”江夏简单的回答。 苏起皱眉，“你这样子说，让我有些担心。你跟他的性格完全不同，虽然人家说互补很好，但有时候差距太大了，就容易产生分歧。” “没有这样的事。他想做什么，我都知道。”江夏说，“我也相信他。”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苏起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反正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别人根本不能说什么。 最后反而是江夏安慰苏起，“你放心吧，我什么都知道，不用为我担忧。” 他这么说，反而让苏起更加的担忧起来。因为他这语气，分明就是非常悲观的。也许江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再说有些事，并不是知道就能够做对的，尤其是感情。 因为这件事，倒是将苏起本来激动的心情又泼了一盆冷水，原本已经淡去的某些担忧，重新浮上心头。 但是这次他遮掩得更好，而且随着周遇的到来，徐钦也越来越忙，花费在苏起身上的时间少了，自然不容易发现不对劲，只要苏起遮掩过去就可以了。 又过了几天，江夏一个人离开了海泉基地。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倒是周遇，在工厂建成之前，都会住在这边。 就在徐钦忙碌的时候，苏起终于收到了基因治疗的通知安排。 他成为第一批被选中的幸运儿，可以在十日后前往国家实验室接受治疗。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苏起将它压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徐钦。一直到临要去接受治疗的那天早上，两人吃早餐的时候，他才突然说起，“之前收到通知，今天我要去城里接受基因治疗。” 徐钦一愣，“什么时候收到的通知，怎么没告诉我？” “没多久。”苏起模糊了这个时间，“再说反正只是通知而已，你又忙，我就没说。现在说也不晚啊。” 徐钦有些无奈的放下筷子，打开光脑查询自己今天的行程安排，“怎么能一样？你早点说的话，我就能将时间安排开，陪你一起过去了。”现在要做调整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比如你跟人家约好了见面，临到这一天才说推掉，如果是人家求你办事当然没关系，只能算自己倒霉，但你想求的人，以后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徐钦只能努力的从这一堆的安排里，找出那些可以去掉的部分，务求能够挤出一段时间来。就算不能在治疗的时候等在门外，至少要能送苏起过去，再把人接回来。 这样重大的时刻，他本来就应该陪在苏起身边。 “你不用陪我去的。”哪怕看不到，苏起也能猜到徐钦在做什么，便强调道。 徐钦根本不作回答。为这种事情跟苏起争执没有必要，但让苏起一个人去，也根本不可能。唯一庆幸的是，他今天绝大部分的行程安排都在城里，至少送苏起过去没问题，到时候挤一挤，空出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去接他，也没有问题。 他关上行程表，继续端起碗吃饭，“别多想，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不会耽搁的。” 苏起拗不过他，最后还是被徐钦送过去了。两人乘车到达国家实验室的时候，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非常相近了。 苏起忽然紧张起来。 期盼了那么久，临到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会心慌。 “万一我治不好怎么办？”他问徐钦。 徐钦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我们还是像过去一样。”他用力捏了捏苏起的手，“不要多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苏起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徐钦的手，“好了，你走吧，我自己上去。” “我送你进去。”徐钦坚持，“我已经咨询过了，治疗可能要两到三小时，到时候我会在外面等你。” 苏起突然安下心来，任由徐钦拉着自己走进去，找到了预定好的医生，办好手续，目送他进入治疗室，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房间里的人并不止苏起一个。原来这里只是排队的地方，真正治疗的房间还在里面。苏起找了个地方坐下，安静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位护士点名。因为是预约治疗，所以需要弄清楚是不是所有人都到场，然后治疗才会开始。 听到护士念出“江夏”这个名字的时候，苏起吓了一跳，等听到熟悉的回答，就更是忍不住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江夏怎么会也在这里？他……也有基因缺陷？ 这时候苏起才有些迟钝的想起，基因缺陷的表现各不相同，有像他这样明显出现身体缺陷甚至缺少器官的，也有表面上一切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原来江夏，竟然也是其中之一吗？ 大概知道苏起已经发现他，所以江夏很快坐到了苏起身边，“没想到会遇到你。”他来治疗的事情，谁都没有告诉，却没想到竟然会那么凑巧，碰到了苏起。 苏起也很意外，“你一个人来的吗？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又不是什么好事。”江夏避开这个话题，“你呢？徐钦没跟你一起？” “他有事情要忙，送我过来就走了。”苏起说。他察觉到了江夏的逃避，想了想还是没问周遇是否知情。 有些事情，虽然自己知道，但是被别人说出来，还是难免会觉得伤人。 两人低声说这话，倒是不觉得时间流逝。过了一会儿，医生过来宣布开始，然后按照名册一个一个的叫人进去。 江夏排在苏起前面，很快就轮到他。苏起站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加油，祝你早日康复。” 治疗好像很简单，因为每个人进去的时间，也就是十几分钟。不过结果如何，苏起却是不知道的。治疗开始之后，屋里就没有一个人说话了，那些接受了治疗出来的人，也没有出声，所以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很快江夏也出来了，他走到苏起身边坐下，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在苏起耳边低声道，“我好了。” 治疗这种事总是会互相传染的，听到这句话，苏起感觉自己都放松了很多。因为江夏能治好，没道理他治不好。两人的手轻轻一握，彼此都放松了些。 江夏不方便留在里面，只能到外面去等苏起。 又等了一段时间，才叫到了苏起的名字。 他跟着护士走进治疗间，正要按照她的吩咐躺进了治疗仪器，就被医生叫住，“苏先生，请摘下您的帽子和眼镜好吗？”否则治疗仪器可能会受到影响。 苏起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摘下了帽子和眼睛。站在一旁的护士不由瞪大了眼睛，“啊啊啊你不是那个谁谁谁吗，苏侍君” 原本在外面的时候她还在想，莫非这位是个名人？来医院都要这么全副武装，好像怕被谁认出来一样。结果竟然还真的是个名人，并且还是自己的男神 苏起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没有回答护士的问题，而是转向医生的方向，轻声问，“可以开始了吗？” “是的。”医生说，“请躺进治疗舱。然后随便想些什么，保持大脑活跃。” 苏起如言躺进去，医生便在桌子后面坐了下来，开始观察大屏幕上的数据。看着看着，他忽然“咦”了一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那里显示的是苏起的脑波模拟，一片绿树红花，还有不少小动物在草地上自由的玩耍。 可是他明明记得，病人应该是个盲人，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意向，按理说就算他能模拟形状，也不可能模拟出具体的颜色来。之前有一个病人就是这样。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医生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cao作治疗仪器。寻找苏起出问题的基因片段并进行修补。然而他再一次意外的发现，苏起身上，竟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没有基因片段损毁病变或遗失，仿佛他本来就是个正常的人类。可是医生看过苏起的病历，他从前的确是被诊断为基因缺陷的，并且直到现在，他的眼睛也没有恢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生查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问题，神色凝重的让护士去叫了其他几位同事过来。这是基因治疗第一次运用于临床，发生什么样的问题都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位医生的心情却非常的糟糕，因为眼前的问题，显然大大的出乎他们之前作出的预测。 明明基因完好，却偏偏失去了视力，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很快又进来了两个大夫，围着机器小声的讨论。 到这个时候苏起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待在这里的时间显然太长了。苏起虽然不能看表，但他已经养成了特殊的估算时间的习惯，很快就判断出，自己至少进来了半小时。 难道出问题了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治疗仪器的盖子忽然打开了。苏起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眼前却仍然是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