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卷:红线纠结
司空曙下了山,上马急驰到了李府。马壮会意,下马便向李家左右邻舍打听,果然得知李家前几日有贵客上门,还住了下来。 司空曙听了,心中更有主意了,上前便敲响了李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李家的丫头喜儿,她几年前见过司空曙几面,可是隔得时间长了,再加上司空曙一身锦袍,她一脸狐疑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司空家的大哥子,司空曙啊,你是喜儿吧?”司空曙笑着道,“好久不见了,你家恒哥儿约我来的。他在吗?” “啊,真的是司空大哥啊?”听到名字,喜儿找回了当年的记忆,这样英俊的公子,不是司空曙大哥会是谁呢?喜儿心中直笑自已没记性,一边开了门向门内唤恒哥儿。 李恒听到声音,走到门口,看到来了,脸上却不是喜,只是顿住了。 当年,jiejie入宫后,突然收到消息,说jiejie将被送入了齐国使团。惊慌之下,李恒只能向司空曙打听原因,可是几次上门都没见到司空曙的人影。李恒不得其解,后来得知司空曙迎娶将军家娇女。而自已的jiejie却在去齐国的路上一命归西。那时,李恒便对司空曙这位曾经的大哥感到失望。 他感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原来是这样。 李恒看着门口的司空曙,终于勉强笑了笑,拱手相迎道“司空大哥,你怎么回来西州了?还来小弟这简朴小院,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司空曙拱手,同李恒一起到客厅坐下。此时,他顾不了许多,直问道“恒弟,你jiejie是不是回来了?” 李恒没想到司空曙一开口便是这个问题,不由得有片刻紧张,他强定心神道“jiejie去世的消息,司空曙大哥还不知道吧?人既然已去,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三清山看到你jiejie了。”司空曙有备而来,继续道“我上门来,只是想确认你jiejie还活着。在你的心里,我也许是一个负心人。可是,我心中的苦,和对你的jiejie的思念,一天也没有断过。”说到此,司空曙不禁泫然泪下。 李恒原来冷冰冰的表情,在司空曙红红的眼圈中,松动了下来。 司空曙继续道“那时,你jiejie身中剧毒,如果没有解药便性命难保,我从黄姑娘手中得来了解药,却也向她许下了一个承诺。你那时几次上门,见不到我,其实我是去找寻解药去了啊。” 李恒第一次听到这段过往,不可不谓震惊,可是理智还是提醒他不要泄露jiejie的消息,他狠下心“原来还有这段往事,我原来并不知道。可是大哥说在三清山见到jiejie,那一定是大哥看错了。” “那我可否去你jiejie的房中看看,就当祭奠旧人。”司空曙转念道 “这恐怕不行,jiejie虽然不在人世,可她的名节还是要维护。”李恒婉拒道,“我此刻要去父亲店中帮忙,不便久留大哥。明日,我们再在琼楼酒阁叙旧。”李恒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送客。 “恒弟,你为什么要对大哥撒慌。”司空曙站在李恒身后,沉声道。 李恒有苦说不出,jiejie的消息,一家人都保证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他转身还欲向司空曙辩解,突觉脖子上一酸,便软倒了下去。 “恒弟,多有得罪了。”司空曙用手刀将李恒打晕后,便将他放置到客厅旁边的小书斋内的躺椅上。复又转身出来,向喜儿招呼道,“恒哥儿有些累了,在里面休息。他让我在客厅多留一会,等会与他一起去琼楼酒阁吃饭。” 喜儿将信将疑,进去看恒哥儿果然睡在躺椅上,她内心又是极喜欢司空曙这位英俊和气大哥的,便不再多说,转身出去留司空曙在客厅坐着。 另一边,薛仪与张道倾谈完,便和秋宁下山回转李府。 到得李家门前,薛仪坐在马上,看着从门内踱出的司空曙,脸色变了。虽然迟早会面对这一场景,可薛仪心中还是翻腾起了不安。 “薛仪兄。”司空曙的脸色也不好看,向翻身下马的薛仪抬手行了礼,便不出声了。 “司空兄,好久不见,怎么一见就给我一个惊喜呢?”薛仪指的是司空曙反客为主。 “薛兄给我的惊喜只怕更大吧?” 秋宁坐在轿内,听到外面谈话,抬手正想揭门帘,却被一只手按住了帘角,“别出来。”薛仪低声道。 “我们是在这里说,还是进去聊呢,恒弟把什么都给我说了。”司空曙看着薛仪站在软轿旁的小动作,道。 “当然是进里面聊。”薛仪上前几步,拉住司空曙的手往里走。 两人都是朝中官员,职位不低,若是在街上吵起来,传出去可有人好编排了,更何况,秋宁的真实身份是不便向外人道的,薛仪心中明白,司空曙何尝不明白? “嗳,薛兄,别光我们进去啊。”司空曙停下脚步,示意薛仪看向那顶紫布软轿道,“夫人,也请一并进来。” “自然。”薛仪微微一笑,向轿夫道,“送夫人进去。待会请夫人出来见过司空兄,可好?” 司空曙和薛仪刚走回李府客厅,李恒从内室摸着脖子走了出来,一见姐夫和大哥两人携手往堂上坐,笑里藏刀,便生生刹住了脚。 李恒看了看姐夫望过来的表情,那皱着的眉头,明明是你胳膊肘往外拐,怎么看不好家,到底谁是你姐夫。。。。。 李恒真是有苦说不出,有怨无处诉,一个是姐夫,一个是亲哥哥一般的好友,唉,自个也想不到司空曙会来一手刀,把自已打晕啊。 他摸着兀自还痛着的后颈,想着最好离开这刀剑齐飞之所在,先去看看jiejie现在什么状况。 “恒弟。”薛仪叫住李恒往外拐的脚步,“你去看看你jiejie,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虽然让顺雨去和她介绍司空兄了,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记起来。” 李恒僵着脸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司空曙,揣着担忧就直奔后院。 “这么说,秋宁真的失忆了?”司空曙握住袖子下的拳头道。 “她在乌头谷被劫后,受了重伤,醒来后,我便发现她失忆了,谁都记不起来。医官说,她之前所中之毒,有可能渗入了脑中,或许在遇劫前就失忆了。“薛仪停了停又问,”当时,你给朱服送去解药的时候,没有看到秋宁?” 司空曙没有出声,朱服向圣上求秋宁做使团成员,就是别有居心冲着自已来。当时他急急将解药送去,朱服以秋宁病卧在床不便为由,不让自已见。
“司空兄,我能问问你是如何弄到此解药的吗?”朱服看着手中的绿色瓷瓶,“其实,你不用太勉强,我既然连生死一线的李姑娘都敢坚持送往国内,便有信心能治好她。我们齐国的神医可比贵国多。呵呵呵。。。。” 司空曙每每想起朱服当日的话和表情,心中就愤懑难安。当时,他还真的相信为了利益,朱服会照顾好秋宁。 “既然秋宁还活着,你为何要将她藏起来?”司空曙也乎是喊了出来,薛仪最想瞒着的,应当就是自已,他不由得狠狠捶向身旁的条案,发泄心中愤怒, “你全是为了自已和私心。你不应该娶秋宁。你的身份,还有你的前途,最终都会伤害秋宁,你明不明白?” 这世上谁没有私心? 薛仪看着怒发冲冠的司空曙,“医官需要她静养。就算你见了她,她也想不起你来。我喜欢她,所以我娶了她,排除了家族的异议娶了她。现在的你,可以吗?我一定会照顾她一辈子,你却做不到。因为你已经娶了黄姑娘,而且马上上当父亲了。不管你当年为秋宁牺牲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当你在那时做出决定时,就清楚地知道你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司空曙冷笑道,“你所说的照顾她一辈子,就是让她做侧室?” “我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决不会伤她的心。”薛仪闷了闷,道。 不知几时,温暖的春日傍晚里,起了风,风带来了阵雨,吹打着廊下的月月红和芭蕉。 李恒紧盯着站在自已身前的jiejie,他担心这狂风和暴雨会吹倒那芭蕉,吹折那月月红,和此时正在瑟瑟发抖的秋宁。 因为,此时的秋宁,正站在客厅外,听到了司空曙和薛仪的谈话。 不让自已见陌生男子,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可是当顺雨奉命来介绍这站在李府门口等着自已和丈夫的司空曙时,秋宁想起这个名字被朱服,青杨提到过。而顺雨那结结巴巴的态度更是很可疑。于是,秋宁便起身让李恒和自已一同去客厅,见见这位司空曙,他是什么人?和自已有什么关系,虽然秋宁不想往那想,可是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已和司空曙的往事不是泛泛之交。 “秋宁。。。。”司空曙看到了站在侧门连通客厅处的秋宁,站起身道。 当看到眼前那张脸时,他的脸庞,眼睛,眉毛,仿佛是多年压在箱子里,精心收藏的故人画像。并不陌生久久不拿出来看,而带来了意外重逢的冲击。 秋宁的脑海中像是暴风吹开了重重帘幕,而闪电终于照亮了长久站在暗处的少年,那张脸自已怎么会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呢? 李恒看着jiejie瑟瑟发抖,上前托住了她的手臂。 秋宁转头看了李恒一眼,而李恒侧看到了jiejie眼的湿热,那微微一笑带着多谢自已的支撑,也堪堪掩住了眼中的湿热和微微尴尬。 秋宁来了之后,是一段沉默。接着,两个男人还真开始聊起日常工作,各类家常来了。 而秋宁就这么魂不守舍地听着,来回看着自已生命中除了父亲之外,格外重要的两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