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偷盗（五）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行走江湖最大禁忌正是放松警惕，这小雅姑娘也真是的，居然就这么睡着了，难道就不怕自己怎么样了她？当然，令狐莞尔也自有风骨，宁做真小人，也不会做这伪君子。 第二天天亮了，小雅眨巴眨巴眼睛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此刻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身上盖着条被子，衣裳还算齐整，自从进入中原以来还是难得睡的这么安心踏实。见令狐莞尔不在，小雅自然而然轻声唤了几声。 “咚咚咚”门敲了三声，然后令狐莞尔迈步进到了房间之内，右手提着桶水，左手拿着一个食盒，食盒放在桌子上，水桶放在毛巾架旁，口中淡淡道：“醒啦？醒了就起床吧。”随即令狐莞尔又退出了房门，小雅毕竟是女孩，还是个小妖女，自己在一旁看着始终不妥。 过了莫约小半个时辰，小雅一阵风般的推门而出，来到外间，笑容满面的在令狐莞尔肩上重重拍了下说道：“喂，这是哪里？” 令狐莞尔答道：“当然是扶风县了。”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是盯着小雅，原来小雅走路时只是脚尖似有若无的轻点地面，身轻如燕，如柳絮飞鸿，难怪玉足能不染一尘。犹豫了一下，令狐莞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双白袜子和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口中说道：“穿上吧。” 小雅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扶风了，从长安到这里最少有两百多里地呢，这脚程得有多快呀？紧接着又是秀眉微蹙，看着那碍眼的袜子和鞋子，轻“哼”了一声道：“你来替人家穿上。” 令狐莞尔立时有点窘迫，因为他顺手又拿出了一套襦裙，帮小雅穿上鞋袜倒是小事，只是帮她换上衣服……那就太香艳刺激了常人可消受不起啊。 小雅不悦的横了令狐莞尔一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雅你平时高来高去的也就罢了，今天去踩点你穿成这样太惹人注目，容易行藏败露。” 小雅冷眼瞧着令狐莞尔，犹豫片刻，接过衣裳鞋袜，进里屋换上。等小雅再度出来时的惊艳不亚于令狐莞尔初见小雅的时候，退去了妖冶妩媚的小雅就如同清纯可人的邻家小meimei般活泼俏皮充满了灵气，那天地雕琢的面庞，极致秀美的容颜，玲珑有致的娇躯，文静淡雅的气质无不洋溢着少女的青春阳光与活力。不过小雅的文静淡雅只维持了片刻就皱眉抱怨道：“你，你看什么看！” 令狐莞尔也是看傻了眼，尴尬的辩解道：“呵，呵呵，美女就是美女，哪怕是只披一条麻袋那也还是美女。” 小雅愕然，没好气的嘟囔两句，但令狐莞尔没有听懂，想来是她们那边的口音。 出客栈的时候，老板和小二都是以奉若神明，惊为天人的目光注视着小雅，仿佛就要连呼吸都要忘却，一阵的窒息差点没把他们给憋死。顺便还轻蔑不屑的鄙视了令狐莞尔一番。 出了店门，小雅疑惑的问道：“他们为什么对你如此不客气？” 令狐莞尔随口道：“或许是羡慕嫉妒恨吧。”心里却是自嘲的暗说：深更半夜的抱着一个沉睡不醒的美女投店，却还要了两间房，被人鄙视也是活该。 “哼，我去帮你杀了他们！”小雅那是毫无道理的杀气腾腾转身回头。 令狐莞尔一下子拦住小雅，眼神颇为怪异。 小雅也感受到了令狐莞尔的目光，像是犯了什么禁忌似的，冷冷道：“不杀就不杀，算他们走运。” 扶风县城不大，车马却不少，络绎不绝，川流不息的，应该都是远近来这法门寺礼佛上香的人，甚至都不用刻意去打听所在，随大流出城向东不过六七里地就已经看见高耸的佛塔，可见其香火之鼎盛，真不愧是举国仰望的佛门圣地。 当看见那宏伟建筑群时，宽阔的路上竟然是排起了长长的队列，小雅是出了名的没耐性，令狐莞尔怕她惹事，所以是用手把她牢牢的牵着，路边上商贩极多，卖什么都有，多是与佛寺有关的东西。 令狐莞尔拉着小雅在路旁的一个茶铺里坐下休息，老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汉，令狐莞尔要了两碗凉茶，边喝边问道：“老板，这法门寺人怎么这么多啊？” 老板笑嘻嘻说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向人吧？” “呃，是啊，我们，我们兄妹是从南方慕名而来的。” 老板很坦然，很真诚的说道：“寺里的菩萨特别灵验，不管是求姻缘，抑或是求子嗣。” 令狐莞尔大感尴尬，解释道：“老板，你误会了。” 小雅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答应了令狐莞尔不胡乱伤人，真恨不能撕烂这老东西的嘴。 茶铺老板心里暗说：我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劲还没有吗？ 令狐莞尔接着又笑嘻嘻的问道：“老人家，您老在这儿卖茶有几十年了吧？” “是啊！四五岁开始，随家里长辈在这卖茶水，有五十多年了。” 令狐莞尔一边赞叹，一边说道：“那老人家您一定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咯！”算是拍了这老头一记马屁。 “那是当然啦，富贵人家，达官贵人，公子王孙，老夫我什么没见过？那排场，那架子……” 令狐莞尔又道：“那老人家您给我们讲讲吧，这法门寺为什么会这么出名？” 老板很健谈，又或许是想骗客人多喝几碗茶，把那些有的没的，凡事他所听说的，见到的都一一道来，当令狐莞尔喝到第七碗时，老板突然一指远处的佛塔道：“你看那佛塔，那可是不是普通的佛塔，而是护国真身宝塔，里面供奉着佛祖真身舍利，每隔个几十年，不管谁当了皇帝，都要把舍利迎到京城供奉上三年五载，以祈求国泰民安，国祚永久……” 这一通茶水还真没白喝，从老板那里也探知了很多的消息，首先是寺庙附近驻有五百人的卫戍部队，其次法门寺中高手如云，其三佛舍利就在那座高塔中存放着。 结了账，继续排队向前，小雅却是不悦的说道：“你拉人家的手拉着这么紧想做什么？” 令狐莞尔一愣，讪讪道：“哈，哈哈，这不是怕你捣蛋惹祸吗？” 小雅不服气的重重“哼”了一声说道：“人家最乖最听话了！”言罢把玉手又抽了回去。 听小雅那口气纯真又不失幼稚，令狐莞尔差点笑出声来，口中淡淡笑道：“是吗？是就最好。” 到了近处才觉这皇家寺庙的豪阔非常，可谓是穷华极丽，尽妙罄能。光看那山门牌坊就要比那嵩山少林寺大了不少，前殿、天王殿、大雄宝殿更是金碧辉煌，光彩照人，熠熠生辉，更兼宝相庄严，到此也就游客止步了。小雅可不信佛，自有她们苗人自己的信仰，所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很是随意。令狐莞尔并不一定信佛，但却是信鬼神的，所以还算肃穆。本来掏了银两上一炷高香就可以走了，但令狐莞尔此来可是踩点的，不进到里面探查一番怎么行呢？于是又布施白银二百两请求听寺内高深讲禅，然后被延请到内院，还提供可口的素斋。听高僧讲禅的人还真是不少，足有五十多人，一个个盘膝坐在蒲团上还真像那么回事，而令狐莞尔则是不停的借尿遁如厕在寺中往来行走，这么大的寺院到时候可别迷路了才好。当令狐莞尔起身准备第十二次假装去茅房时，讲禅结束，众人心满意足，如有所获的走了，令狐莞尔和小雅自然不好多做逗留，只能离去。 小雅当然知道令狐莞尔是去探查，于是小声的问道：“怎么样了？” 令狐莞尔很肯定的说道：“以免夜长梦多，今晚就动手。” 小雅欢喜的点点头。 有道是穷人算命，夫人烧香。烧香的人不少，算命的人更多，沿着法门寺高耸的围墙外，密密麻麻坐着足有百十个算命先生，令狐莞尔忽然想起去年在洛阳白马寺小敏如算命的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笑意。转而笑嘻嘻的说道：“我说小雅姑娘，要不要算个命啊？” 小雅一愣，重复道：“算命？” 令狐莞尔解释道：“就是可以预知一个人的命运和未来。” 小雅觉的新奇，立刻答应道：“好啊！” 于是两人来到一个“麻衣神相”的摊子前看相，那位麻衣神相年纪在五十许间，山羊胡，尖长脸，也算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派头。只一眼就看呆了，多亏了令狐莞尔再三提醒才晃过神来。“啊……咳咳，这个，我观夫人秀眉高而弯长，眼睛黑白分明，天庭饱满充实，印堂紫亮微隆，唇若丹朱润泽，齿白细密齐整，此真乃是天生大富大贵的面相，注定富贵荣华，长命百岁，且与夫郎恩爱长久，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令狐莞尔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小雅听了个迷迷糊糊，七荤八素，忽然晃过神来，重重一掌击碎了案桌，大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这麻衣神相的招牌摊子给砸了，本来要出手揍这神棍，但与令狐莞尔有言在先还是忍住了，周围的香客看的是目瞪口呆。 令狐莞尔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她是我meimei。” 不想小雅也是很配合娇声唤了一声：“哥……” 搞的那麻衣神相目瞪口呆，愣了半响。 小雅砸了人家的摊子那是气呼呼的走了，令狐莞尔则是凑上前去给了那倒霉蛋几两碎银子，嘴里说道：“以后把招子放亮一点。”言罢转身追小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