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个要求
变态老头，这个时候笑得相当地和蔼可亲，真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可是，第一印象的效应实在是太深刻了，以至于楚长生看到他如此慈祥的笑容，想到的也就只有两个字——变态。 可见，人的形象管理是十分重要的。 楚长生想，这外公在这方面做得实在是不怎么样，难为李小曼了，在这样的变态老头身边长大，竟然能够如此正常，只是沉默寡言了一点，真是老天有眼，老天保佑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楚长生向来是个很有礼貌的少年。 于是，表面上，楚长生还是挺有礼貌地在回答李小曼外公的问题，两个人围绕着李小曼展开了热烈而友好的谈话。 虽然，楚长生对李小曼的所知，也是极其有限的。 就像，他知道陆信有个男人婆的jiejie陆佳人，却不知道李小曼会有一个如此变态的外公。 陆信好不容易醒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顿时，怒了。 “喂，小生，你也太没有义气了吧？等等，那块牛rou留给我。” “想得美，小子，这块是我的。” 变态老头紧紧地护住了身前的量杯。 这哪里来的不讲礼貌的小子，竟然想抢他的牛rou。 “给我给我，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小气啊。不晓得什么叫以客为尊，宾至如归吗？你到底是不是天朝人，懂不懂天朝的礼节啊？” “什么？” 变态老头怒了。 “你这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竟然敢教训我老人家。你过来，过来。” “过来就过来，谁怕谁啊？” …… 楚长生推开了地下室的门，新鲜而略带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再关上门，将门后的嘈杂全部留在了身后。 今天，真的是一个好天气啊。 外头的天，是如此的蓝。 还有红彤彤的太阳。 虽然因为是冬日的原因，连太阳射出来的光线，也没有夏天的威力，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暖洋洋的，但也不像阴天那么寒冷。 风仍是有些大的，卷起了地上的丝丝枯草，在风中飞舞。 在不远处的斜坡之上，寂寥地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儿，她抱着膝，看着远方，不晓得在想什么。 只是，背影显得如此地寂寥。 楚长生走到她的身边，在旁边的草皮上坐了下来。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善于言辞的人，尤其是，面对一个并不算是太熟悉的女孩子，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是沉默了。 打断这种沉默的，是李小曼。 这个不过个把星期没见，就消瘦得惊人的女孩子。 “对不起，外公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让你受惊了吧？” “还好，反正也没等他真的做什么，你就来了。”迟疑了一下，楚长生问道：“你，还好吧？” “嗯，还好。” 李小曼看着远方。 “只是，我大概活不了几天了。” 猝不及防之下，楚长生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 李小曼终于转过了头，抬起眼，看向楚长生。她一直是低着头的，上课前，低着头进来教室，放学后，低着头离开教室，仿佛一个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的幽灵一般。 同桌了三年，楚长生还是第一次与她视线正面相对，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眼睛。 略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显得尤其地纯真。 可是，瞧着人的目光，似乎又总带着几分抗拒和惧意，似乎在说，不要靠近我似的。 能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着这么多的情绪，楚长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 这实在是一双十分生动的眼睛。 “你相信，这世上真有诅咒这回事吗？” 诅咒？ 这么荒谬的事情。 但是，李小曼认真的神情，让楚长生实在很难把她说的话当做一场笑话。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连人变成吸血鬼这种事情都出现了，差别只在于，这些变成吸血鬼的人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被别的吸血鬼咬罢了，而是自动变成了吸血鬼。 所以，楚长生说。 “也许吧，我不知道。” “我相信。因为，我们家，就是受到了诅咒了。” 说到这种让人惊悚的事情时，李小曼的表情却是分外地平静。 “我的外婆、mama、都在十八岁的那一年死去了。不是车祸，没有任何原因，就是像我现在这样，不停地变瘦，变瘦，最后，就死了。我们这一脉，注定了只会生女孩，注定了生的女孩活不过十八岁。而我，再过几天，就是十八岁的生日了。在那一天之前，或者是在那一天，我一定会死去。” 楚长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问道。 “没有看过医生吗？” “怎么没有？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不断地寻医问药，但是，没有任何医生能够治疗，我们还找了巫师、道士、神婆，不管什么人，都找遍了，到我这一代，已经有千余年了，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了这件事，也做好了这一天来临的准备。这没有什么，当一个人从出生起，就知道她这一天会死亡，那也就没有什么。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外公他，就是不肯放弃。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他听说，吸血鬼是能够赋予别人永生的。那么，说不定也能够救我。外公他，只是想救我而已，并不是故意想害人的，都是我。如果没有我，也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李小曼的脸上尽是歉意。 为了她外公所做的事情，为了对别人的伤害。 这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也是一个十分寂寞的女孩子。 楚长生记得偶尔会看到她用似乎是羡慕的眼光看着班上玩在一起的女孩子，可是，真当别人邀请她一起玩时，她却总是拒绝。 曾经，楚长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一个人。 就是再内向的人，也不曾像她这般，连个朋友也没有。 可是，楚长生现在有些有些明白了。 因为，她晓得，她总有一天会离去的。 所以，才不想伤害别人；所以，才故意不和别人保持距离的吧！ 楚长生的心里突然涌上了nongnong的怜惜。 一阵风吹来，李小曼轻咳两声，楚长生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李小曼披上。李小曼的身子先是一僵，本来是想立马脱下来还给楚长生的。可是，外套里传来的阵阵温暖，却让她有些舍不得，手反而将外套抓得紧紧的，舍不得放开。 “对不起。” 李小曼垂下头，低声呢喃飘在风中若隐若现。 “楚长生，我想对你提一个要求，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当作没有听到吧。” “什么？” “这几天，如果有空的话，你能来看看我吗？” 说完，不待楚长生回答，她就丢下一连串的“对不起”，仿佛犯了什么大罪似的跑远了，很快身影就消失在树丛中。 楚长生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半晌，最后，这样说。 “喂，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