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乡
袁真将那刀用棉布紧紧裹了,背在背上,又将平日里打柴积攒下的一些散碎银两用一布疙瘩装了,揣在怀里。他来到院中,看那满院的柴垛,屋檐下挂着的干货,呆呆的出了会儿神。又拿起笤帚将小院仔细的打扫了一遍,才走出门口将门掩上,然后坚定的向村中的小路行去。 来到村中程阿狗家,那程阿狗和他口子正在家中舂米,见到袁真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了出来。又对他屋里的说道:“他娘,快去做点好吃的。” 袁真在门前站定,对那走出门口的程阿狗道:“阿狗叔,别忙活了,平日里多承你们照顾,今日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 “辞行?”程阿狗很吃惊,又看到袁真这一身的装扮,问道:“怎么,你要出远门吗?” “我打算去京城,打听我娘的消息。”袁真的眼睛看向远方,仿佛那视线的尽头就是他将要去的云阳城。 “你小小年纪,又没有出过远门,那云阳城可是路途迢迢,你一个人可怎么去的了?要不然,我再托相熟的人去京里打听打听?”程阿狗一听便急了,担心的道。 “阿狗叔,我已经决定了,不管再怎么难,我也要去找到我娘。你就放心吧,我也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袁真坚定的道,“还有件事要麻烦阿狗叔,我走之后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家,要是我娘回来了,你就告诉她我去寻她了,让她别离开,等我回来。” “这个自不必说”,阿狗道:“只是……,你真的要去吗?” “是的,阿狗叔。我就不和你多说了,还要赶路呢。”袁真说完,便要离去。 “等等,等等,孩他娘,那饼烙好了没?赶紧给二郎包上几个。”又急忙跑进屋里,急忙忙拿个小钱袋就出来了,“这里还有几两银子,虽不多,你拿着路上用吧。”便将那钱袋往袁真手中塞来。 “阿狗叔,我可不能要你的钱,你这手头也不宽裕,还因为那傅府的事背了些债。我平时积攒了些碎银子,路上够用了。” 程阿狗硬将那些银子塞到袁真手中,“拿着吧拿着吧,穷家富路,多带些银子傍身我也放心些。”这时,那阿狗的堂客也将烙好的饼用油纸包了,拿了出来。 “一切自己小心点,不管找不找的到你娘,记得给叔捎个信。还有,万一要是在外面待不下去,早点回村。”阿狗叮嘱道。 “知道了,阿狗叔。你们也保重。”说完,便辞了他二人,向村口大步行去。 ………… 到了清水县城,袁真打听了一下清水货栈的位置,便找了过去。那清水货栈靠近县城的北大门,是清水县唯一的货栈。这清水县盛产皮草山货,常有商家从这里收了货,发卖到全国各地去。加之此时的大魏与南边的大齐交好,边境经常有些贸易往来,清水县临近大齐,贸易不在少数,南来北往的货物也在这里中转,故这清水货栈在整个上元郡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 云阳城是大魏的京城所在,清水货栈几乎每天都有货物发往那里。也有些客人要去京城的,便跟了这些商队一起行走,图个路上的安全。袁真找到这里,就是想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去往云阳。 来的很巧,清水货栈第二天就有一队商队去往京城。领头的是这清水货栈姓钱的二掌柜,带了一个小跟班。袁真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找到钱掌柜。那钱掌柜见袁真没有货物,又是个小孩,估计也没几个赚头,便不愿答应。后来经不过他好说歹说,也就勉强答应了,不过这路上的车船费用一个子儿可不能少。 第二日早饭刚过,商队的人陆续来了,约摸未时便到齐了。那商队共有十来个人,四个是来自南齐的丝绸商;一个是京城去南齐贩茶叶的商人,请了三个挑夫挑着几担茶叶从南齐回转,经清水要回京里;一个壮年的汉子,独自一人,挑了两箱皮货;还有一男一女,穿金带银,还有几只皮箱,好似装着衣物细软之类,不知哪里人氏,看模样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太太,又不用私人马车,却跟这商队一起进京,不知为何。钱掌柜的点清人数,验明货物,收过了路上的使费,便出发了。 那清水到云阳,要先从清水码头上船,顺流到怀远郡的淮阳城,进入淮水。而后从淮水逆流而上,到达大梁郡。自大梁郡起只有旱路可通,一直向北,便可到达云阳城。 货物在清水码头上了船,船家便拔篙起船。由于是顺水,一路畅行无阻,傍晚时分便能望见淮阳城的灯火了。船在码头靠了岸,那南齐来的丝绸商便请钱掌柜去了岸上喝酒,其他人也到岸上去采买一番。 袁真却没有上岸,他在船家处讨了碗热水,把那带的饼吃了两个。然后就坐在船尾,望着漫天的星星,呆呆想着心事。 戌时左右,上岸的人都回船了,那钱掌柜喝的醉醺醺的,嚷着吩咐船家开船。船家将缆绳解开,船只便又继续航行,只觉得水面越来越宽,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进入淮水了。 那船在水面上行驶的又缓又稳,背后淮阳城的灯火越去越远了。已至中夜,一弯半月挂在空中,照的这水面倒也明亮。船上的客人们都已入睡,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船家一下一下划动船桨的声音。
袁真躺在底仓,那是堆放货物的地方。他却难以入睡,第一次离家远行,还在这夜航船上过夜,让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忽然,一阵刺耳的哨声划破宁静的夜,将袁真从那兴奋的情绪中惊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便听到头顶上的仓房里传来阵阵慌乱的声响,然后感觉船也停了下来。他从小木梯爬上来,发现船舱里的客人都已出来,都在朝一个方向看去。 袁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江水北岸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离船越来越近,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船只的上游也出现几只小划子,向袁真他们的船直划过来,速度很快。划子上面各站着几个黑衣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在月光下格外分明。 那船家已将船只停下,和两个伙计双手抱头坐在船尾,口中还念念有词。看来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早已熟知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 船上的客人却早已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那南齐来的客人中也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道:“这可怎么办,看架势八成是遇上****了,真是出门没看皇历,说不定要将小命丢在这里了。” 那坐在地上的船家这时却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各位客人,这是遇到江上的大王了。那大王们只是求财,拿了货物就会离去。只要客人们别和他们照面,也别反抗,他们是不会伤人的。” 那客人有心疼财物的,却是长吁短嘘的,连声直叫倒霉。 船家话音未落,岸上骑马的贼人已到了江边,有二十来人,手中持的火把将江面都照的红了。马上的贼人和那划子上的一样打扮,黑衣黑裤,面蒙黑巾,背上背着钢刀。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开口说话,声音从岸边传到船上,虽有些距离,却很是清晰。说的内容和那船家说的大致一样,“弟兄们最近手头有些紧,从这淮水上来往的客人借些银子,还望大家行个方便。只要大家端坐不动,我的兄弟们取了银子自会离去,绝不伤害性命。” 这时,那上流下来的划子也到了船边,各自伸出一支挠钩,搭在这船的船舷上,将船牢牢的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