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可是，我可活不了一万岁。”律师喃喃地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办正式手续呢。他们的理事会已经多次在电话里向我提到你对我说的那笔贷款的条件。即便如此，这笔交易也比我想象的结果好许多倍。我能预见到的唯一困难是，如果在任何一段可比时间里，杂志的利润低于去年的数字，你可就要碰壁了。你会被迫按照接管人的价格买下他们的股份——我们都知道，由于通货膨胀——他们的股份拿到公开市场上只能卖一半的钱。

    “所以，迈克尔——”齐默尔曼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认为我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但我现在衷心警告你，等这笔交易全部办清之后，你必须为自身利益做出各种努力。任何一项影响收入的荒诞的决定，任何导致杂志销售量下降的举动，任何肆意破环广告业务的事情……这些情况若有发生，一旦ATAMC0控股公司采取行动，他们就会抛弃你，让你一个人受罪——那样，比把你赶出去还要糟糕。现时你是胜了，但你已套上一只枷锁，说实话，这样的枷锁会把我吓死的。但你不像我，这我知道，以我之见.只有你才能打破这个枷锁。所以，你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牢记最基本的一条：三思而后行。”

    格伦农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胸有成竹地望着律师微笑。“当然，当然，菲尔（菲尔：菲利浦的昵称——译者注）。你等着瞧明天的会吧。我要好好地训导他们一顿。我们要建立一个新型的董事会，谈谈你的看法吧。我们的地位怎么样？”

    “ATAMC0控股公司将占据四个席位，外来董事仍保持四名，你的人也占四席。从你的利益考虑，这种构成要比旧董事会强，同时也显示出ATAMC0方面的不可思议的海量。但我看，既然他们在你身后投了资，让你出面掌管也是入情入理的事。”

    “今天晚上，就这件事来说，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实际上不需要做什么了。我想你现在就应当去会见新闻界的朋友。讲话的时候，要尽量避免过分刺伤希伯。他在本市还是神通广大的，你既已得胜，就没必要揭他的伤疤了。另外，你妻子的事我们一直捂着。谢天谢地，这样你就不会被人质问了。我尚未找到时间与格拉塞讨论你们的离婚问题，等把眼下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全部处理完毕之后，我们才能过问它。依我看，你们的离婚是越晚越好。”

    “好吧，”格伦农说，“噢，谢谢你在这次危机中一直站在我的一边。你原以为我们没有救了，这不是你的过错。原谅我留了一手，没有把救难的王牌告诉你，但这是他们对我的要求。菲尔，我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工作。”

    迈克尔·格伦农巧妙地应酬了那些前来采访杂志的倒闭，却亲眼目睹了它的复苏的记者们。他措词谨慎地向他们解释了这笔新交易怎样保证了他的绝对自决权，怎样将《曼哈顿》的忠诚、精干的编辑部从毁灭中拯救出来，以及他准备怎样继续推行把杂志扩展到全国去的计划。

    “斯坦利·希伯此时此刻又做何感想呢？”有记者问他。“我知道他失去了这样一个已抓到手的战利品，今天一定十分懊丧。”格伦农对新闻界说。

    但他并没有对希伯向自己发起进攻这一点表示气愤。“不，恰恰相反，众所周知，希伯先生是一位异常精明的出版商，假如他还要不遗余力地把资金投向我的小小的杂志，并企图接管它，嘿，我看我们大家都会感到荣幸的。现在，请诸位原谅，我想去看看我的编辑们了。他们刚刚度过了一段坐卧不宁的时光。”

    办公室里正在准备开宴会。桌子上摆满了一缸子一缸子的葡萄酒，编辑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喜形于色，信心十足。格伦农离开新闻招待会推门进来时，编辑室内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他缓步走在一张张笑脸中间，人们纷纷伸出胳膊，拍抚他的肩膀，他在想。我算做对了，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凯夫站在编辑室的另一头，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迈克，我们的出版进程落了下来，”他对走到自己身边的出版主说：“不过，请您放心，我们可以赶上。谢天谢地，你大获全胜。祝贺你呀。”两人拥抱在一起。

    人们纷纷热吻起来。克里斯廷·林纳钻出欢腾的人群，一把拽过格伦农，搂进自己丰腴的怀抱。

    “啊，迈克，你不知道我是多么高兴！”她按捺住眼泪，向他表达衷情。

    “克里斯廷，咱们大伙都是这样。”他回答：“我首先要感谢你们的忠诚。我知道你们这儿周都团结一致，坚守着阵地，这正是我最最需要的。”

    简·惠特沃恩挤到他身边，使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看来，众人所传不假，你果然是个俊杰。”她低声说。

    丹尼·希尔斯曼已经被兴奋和加里福尼亚红葡萄酒搞昏了头脑，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他只是狠拽着格伦农的手，一个劲地嘟囔着：“真不简单，真不简单。”

    肯·弗洛里奥微笑着站在一边，他不像众人似的那样欢喜若狂。过了一会儿，格伦农发现这位政治编辑到了自己身旁。

    “这么说，咱们现在可以商谈竞选的支持问题了？”弗洛里奥轻声细气地说。

    “怎么？着什么急呢？”格伦农谨慎地回答：“我看，咱们两三个月之后再着手也不迟。现在刚刚摆脱险些被接管的困境，何必那么紧张呢？”他说完便走开了，弗洛里奥站在原地，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宴会在欢声笑语中进行着，杰米瞅个空蹭到独自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的默纳·韦斯顿身旁。他将桌上的纸张拨到一边，挨着她坐下来。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对您说，但由于前几天局势混乱，没能顾得上。”他说：“我确实做了一番调查，得知有一位神父专为少年违法者开办了一个自新班。学员都住在他西区的一幢房子里，他的规矩十分严格。要求来者通过工作戒掉吸毒的恶习。他的成功率惊人得高。孩子们周末回到父母身边，愿意的话平时也能回家，这学校得到了当地所有假释组织的支持，所以。我敢肯定，把鲍比保释出来由您和他的父亲——随便说个名字都行——联合监护，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默纳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

    “对不起，”他忙说：“我想我不该在这儿提这件事儿。等到晚上咱们再商量可能会好些。”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话：“哪儿的话，杰米。四天前的夜里，鲍比已在他的牢房里上吊自尽了。”

    .

    董事会会议已到了**的余音。达德利·克雷范和杰罗姆·福布斯都退避三舍了。他们的代理人给齐默尔曼打来电话，声称，只要他们一得到自己股份的合适出让价，就马上放弃董事会的职务。ATAMC0控股公司连个观察员也没有派。实际上，会议只进行了五分钟便宣布休会，下次会期待定。

    “他们都应该效仿那两位，”在其他董事离开之后，格伦农对齐默尔曼说：“如此平静的气氛会不会保持一段时间？我这几天还必须到西海岸去一趟，再把那里的工作推动一下。”

    “我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阻止你。你到那里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嘿，件件都要紧，”格伦农回答：“我必须去见我的市场研究人员，去确定办公室的选址，去和将来有可能当我编辑的人谈上一谈。”

    “好吧。我们可以保持电话联系，如果真有了急事，我就坐飞机去找你。我也可以享受享受那里的阳光了。”

    两天之内，《曼哈顿》杂志社便一切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