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鲁登道夫笑道：“对，只要一千万英镑。我们需要向中国采购至少三到四艘‘无畏’——哦，他们称之为‘大帝’级战列舰或者‘统帅’级战列巡洋舰，就可以让中国人看到英国舰队的局促。有土耳其人牵制，他们只需要占领新加坡、孟买两个地方，就可以将兵力投向波斯湾。在哪里，我国业已修好的巴格达铁路可以将他们的士兵或者军用物资运送到欧洲的西线战场，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可以攻占比利时、荷兰甚至法国。” 斐迪南拍拍鲁登道夫的肩膀：“我国和威廉陛下原本希望用数亿马克来拉拢中国，最终还是失败了，而你，我的优秀的指挥官，只用一千万英镑，就有可能为我们争取到这个强大的盟友。如果这一次真的实现了，你就是整个日耳曼人、奥地利人、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共同的英雄！” 鲁登道夫沉声道：“这是我身为帝国军人的无上光荣！” 斐迪南随后道：“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中国人真的出兵欧洲，到时候赖着不走，怎么办？” 刘少卿也在问这个问题：“德国人会允许我们占领法国？” 载湉道：“是人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德国的目标是欧洲，奥匈帝国的目标是北巴尔干和欧俄，土耳其的目标是保全自己，意大利人的目标则是北非和东非。这些是他们的根本利益，不可能让出，否则他们也就不必发动战争了。如果真的走到哪一步，我想他们可能会和我们继续开战。” 刘少卿想了想：“到那个时候，我们不可能战胜对方。” 载湉也道：“是啊，太远了。所以我们需要考虑另外一条道路……” 刘少卿道：“站在英、法一边？” 载湉摇摇头道：“我们那一边都不站，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不参战，只做生意。比如卖物资给英法，让他们在亚洲的军队可以对抗土耳其人。总之就是赚点儿钱就好。” 刘少卿想了想：“那么这一次还卖战舰给德国人么？” 载湉一脚踢过去：“废话，既然想要赚钱，送上门儿的生意怎能不做！” 刘少卿揉揉屁股：“嘁，那还不如像我说的那样，直接和德国人借个两三亿马克，然后等着打仗后直接赖账！” 载湉一拍脑门：“你还赖上瘾了，德国不是俄国，他们这一次未必会输，万一人家赢了，你借了人家的钱能不还么！” “好吧好吧，皇上您总是对的。臣这就告退了，臣还要回去捋捋，看看陆军有啥是能卖给他们的。” “滚！” 轮船上的谈话还在继续。 “中国人应该清楚，他们不可能获得在欧洲的土地。而且他们已经拥有了亚洲，也未必会执着于欧洲的利益。但是他们可能会提出战争赔款的要求。无非是钱，我们可以允许他们去搜刮法国的皇宫，就像四十多年前英国和法国对他们所做的那样。当然，如果他们的舰队有足够的实力，我们也不反对他们去英国的皇宫搜刮一下！” 斐迪南笑着道：“贪婪是人类的原罪，这一千万英镑就是一个饵，只要他们想要吃下去，总归会上钩的！” 德、奥使节前来中国一事自然不可能瞒得过英、法的眼镜，而且人家也没想瞒。列强之间的竞争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战争几乎已经是必然的发展了，现在各个国家都在为战争做着积极的准备，那么德、奥两国以皇储这么高的规格来访问远在万里之外的中国，其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中国不能够出售战舰给德国……” 唐绍仪看着怒气冲天的华尔身，耸了耸肩，淡淡的道：“这是为什么？尊敬的特使先生，您应该清楚，大清帝国是一个有独立主权的国家，而且，我们的军舰也并不是从英国购买或者使用了贵国的核心技术，那么，我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让您以为英国有权利干涉我国和别国之间的正常贸易往来？” 华尔身喘着粗气，“军事贸易并不是正常的贸易，这你很清楚。德国和英国之间现在正处在交战的边缘，如果中国政府向德国出售武器，必将加剧我国和德国之间的军事竞争，而这有可能直接导致战争。如果战争爆发，你们要为此负责！” 唐绍仪冷笑一声：“笑话！我们要负什么责？德国政府和贵国之间目前还没有爆发战争，因此，所有为维护自己本国利益和安全的贸易往来，均是复合国际公法和正常的行为。不过说到负责，在我国和俄国的战争中，贵国政府好像为俄国军队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吧。不知道特使先生准备好对此负责了么？” 华尔身立刻道：“大英帝国和俄国是协约国家，当协约国的一方受到其它国家的武装侵犯时，另一方有义务对其进行全面的支援！” “哦？这么说，特使阁下是在提醒我，建议我国的皇帝陛下接受和德国之间的协议了？” “你……” 曾几何时，在这样的谈判席上，被逼到哑口无言的，通常都是坐在对面的哪些黄皮肤、黑头发的野蛮人，而现在，身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大英帝国的特使，华尔身竟然也体会到了被逼到哑口无言的尴尬！ 华尔身真想站起身来一脚踹翻谈判桌，然后向二十年前一样，傲然的说一声：“那就等我们的舰队来和你谈判吧……” 然而形势比人强。 一旦中国方面撕破脸，俄国至少要拿出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的兵力来应对来自东方的进攻。失去了俄国的牵制，德、奥、土三国瓜分巴尔干可以说是毫无悬念的事情。同时，没有了来自东线的军事压力，就意味着德国可以将更多的兵力和资源投在西线，可想而知，到时候英法将面临怎样的压力。 另一方面，以中国目前的军事力量，完全占领南亚甚至印度都不是没有可能，至少可以完全切断亚洲殖民地和英法之间的联系。 而失去印度对英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仅仅看英国是为什么愿意和俄国这样的老对手走到一起，就清楚了。 此消彼长之下，没有人敢于承担这样的后果！ 这还仅仅是从陆地的角度来看，如果加上海军，那么变数将更大。 华尔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作却又不得不压制着怒意，“难道贵国皇帝准备放弃和大英帝国的的友谊么？” 唐绍仪赶紧摆手：“当然不会，尊敬的特使先生。恰恰相反，我今天同意和您会谈正是基于和贵国之间的‘友谊’啊。您应该也清楚，德国政府和奥匈帝国政府在对华合作方面所表现出来的诚意非常的充分。而且，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特使先生，正是贵国在我国和俄国交战期间所表现出来的动作，使得贵、我两国之间的‘传统友谊’出现了裂痕。那么现在，就要看贵国是否还希望这份‘友谊’继续存在下去了。当然，我相信作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英国政府不会就这样把我们推向自己的对立面，但这取决于贵国的决定，而不是我国的。” 随后唐绍仪补充了一句：“至于我国和其它那个国家在未来即将展开的经贸合作的问题，那是我国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特使先生cao心了！” 德、奥两国的使团已经进了东海，大清的海军部长胡燏棻已经率舰队前去迎接，留给英国的时间不多了。 唐绍仪面带微笑，但华尔身能感觉到，他扫过来的眼神是冰冷的。且不说英国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在中国做过什么，仅仅是在华、俄战争中的立场，就足够给自己拉仇恨的了。 也许，他们根本就乐得看到清帝国和英国之间谈判破裂吧？阿斯奎斯甚至从唐绍仪的眼神中读出了这样的想法。 “好吧……”华尔身叹了口气，“我们退一步，大英帝国可以购买贵国计划出售给德国的军事物资，包括可能包含在清单中的战列舰、火炮和枪支等等，全部都可以……” 唐绍仪皱了皱眉头。 “特使阁下，据我所知，贵国的军队使用的步枪是李恩费尔德式吧。似乎贵国的枪支和我国的枪支口径并不一致，至于战舰，就更加让我费解了。贵国的船台上，应该至少有三到四艘‘无畏’级战舰正在建造吧。那么，尊敬的特使先生，您能否告诉我，贵国从我国采购的武器，将用于什么途径？” 华尔身同样耸了耸肩，学着唐绍仪的口吻道：“如果贵我两国达成了交易，那么这些武器装备就属于我国所有，它的用途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就不劳唐大人cao心了。” 唐绍仪一笑，道：“不错。可是您也说了，‘如果’贵、我两国达成了交易。现在交易还没有达成，我想我还是有权利知道我们的武器装备的用途的。毕竟，任何国家都不会希望自己生产的枪支火炮，最后被敌人拿在手中反过来屠杀自己的士兵！” 唐绍仪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暗指英国和俄国的联盟。清政府之所以决定不向协约国出售任何武器装备，就是担心这些武器装备最终可能流向俄国，然后变成俄军向自己进攻时的装备。 事实上，华尔身此时提出这一采购计划，正是从这方面考虑的。俄军在对华战争中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很难恢复战斗力。要想完成在东方牵制德、奥军事力量的任务，必须尽快的将俄军的预备役士兵武装起来。这需要大量的武器装备，而英、法两国本身也在积极备战，根本无力在承担起相当于自身需求一倍的生产压力。 如果英、法有这个生产能力，根本用不着这么着急的促使俄国投降。 毫无疑问，英、法两国的工业能力自然是排在世界前五位的。但他们现在还需要面对同样来自工业能力世界前五的德、奥两国的战争威胁。在这一前提下，还要支撑俄国和中国之间的战争，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原本美国倒是能够成为满足这一需求的供应商，然而中国人捷足先登，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向美国下了一百个师的武器生产订单——一百个师啊！要知道大清帝国现在的现役陆军也才八十几个师！估计未来两、三年里，美国人都将成为中国人的‘奴隶’，为中国生产武器。 可是谁也说不好现在的国际局势还能不能支撑两、三年！ 但唐绍仪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华尔身也就知道，清政府是不可能将武器转卖给自己的了。那么，如果情报准确的话，德国人就将获取至少两艘战列舰和两艘快速巡洋舰——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会获得那一艘？作战性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