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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黄雀在后

    铁炼镇一带区域位于青光城北上,为将军府铸造军械,储备军资之重地。

    在大战即将爆发之前,包括铁炼镇在内的各个北上城镇,在授命之下正悄悄展开军备行动。

    第一支运送辎重的百人军队,已经自青光城北上而下秘密行军,前往彤铃关。

    由于正值旱季,军队一路经过干涸荒野,驱车马匹由于长途跋涉开始口干舌燥,疲乏不支。

    都伯李镜作为军队头领,察觉到军马行进速度正在减缓,有延误战机的可能。

    在军队抵达一处村庄之时,李镜当即下马号令停军休整。

    “找水喂马之后,再继续前进。”都伯李镜的号令声,在空旷的村庄中格外悠长。

    此时已将至酉时,天色只是渐暗,早在军队来之前,村庄内就已门窗紧锁,其生活作息规律让官兵感到奇怪。

    一名兵士将封盖住井口的大石块踢开,浓厚的灰尘随即扬起,“咳咳,这水井多久没用了?”

    兵士打了一桶水,将水桶递到军马嘴边,谁知军马嘶叫扭头,不肯饮用。

    “什么味道。”把头一凑到桶边,兵士立刻能闻到桶中井水刺鼻恶臭,手一搅水质便浑浊不堪。

    随后众人陆续在村中找到十余口井,井水皆腐秽污浊,马不能饮。

    “碰碰碰!”一名兵士用脚使劲踹村民房舍木门,被李镜轻推开,“让我来。”

    “咚咚。”“咚咚。”过了片刻,一名老妇人将木门缓缓打开。

    李镜示意都伯身份后,说明借水请求,老妇人随后让其从水缸取水。

    “就这么点水,百户人家的水加起来,也不够军马饮用。”

    一名兵士问:“这村子明明有水井,为何荒废数年?”

    老妇人说:“哪有几年,是几天前才封的井。”“才几天?那水质为何如此腐秽?”

    随后老妇人的答复,让兵士惊讶不已,“那井中,是撒了驱鬼用的辟邪之物。”

    “驱鬼?”根据老妇人的描述,数日以来,村中不断有成年武者,莫名其妙身亡于村里村外。

    这些成年武者或是溺亡井水中,或是失踪于村子附近唯一条河流中,

    村中有不少人声称,在河与井中见过同样的水鬼,而河水源头之地下暗河又与井水相通。

    于是村民向村外一处佛庙求助,得驱鬼辟邪用的香灰,来用于封井。

    封井之后,村民也不敢再去河中取水,只得靠佛庙僧人施舍庙中井水雨露,所以家中储水也无多少。

    李镜走出房舍,做出决策号令,让大部分军队与车马留守与此处。

    而让剩下两辆装载有木桶的车,两名驾车兵士,跟随李镜骑马前往村庄附近的河流。

    走在路上一名兵士问道:“大人相信这村落附近有恶鬼作祟么?”

    李镜骑马昂首,“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习武之人,血气方刚,自然不惧鬼神。”

    “大人说得对,堂堂将军府的武者,怎么能和那些山野莽夫一样畏畏缩缩。”

    “我们行军一仗,刀下亡魂不知数,若统统化成厉鬼,你我还能在此大声言语吗。”

    两名兵士点了点头,“大人英明。”

    几人抵达一处林径,望见远处河流,李镜示意兵士停止前进,独自牵马上前探查情况。

    “河水有可能是染了毒,或是出现了什么奇异水兽,才导致村民死亡,水鬼之说并不可信。”

    走到河岸边后,还未等李镜鉴定河水状况,军马便先一步低头饮起河水来。

    异兽对于水质鉴别要比武者灵敏得多,况且河水尚浅,“嗯,好。”李镜终于安下了心。

    “看来河水没问题。”一名兵士对另一名兵士说道,“嗯……人呢?”

    他一转头,发现右边兵士不见了踪影,再转头,两辆马车也消失了。

    正当兵士疑惑之时,一支水桶突然掉了下来,兵士随即抬头望去。

    “我的天……”

    李镜慢慢轻捋着马鬃,军马只顾低头饮水,“好马儿,这一路上渴坏了。”

    而水面下四散离去的鱼儿,让李镜顿时心生警觉。

    鱼儿聚散游动本是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但此情形在上一次发生时,一场水贼军的偷袭,让他带领的重甲军损失惨重。

    李镜出于本能运转瞳术,眼中腾起的浪花缓缓落下之时,脚下的步伐带动身影极速向右闪而去。

    军马与李镜消失的地面,只留下五道巨大的爪痕。

    他抬头望向空中,一只大到足以掌握五匹军马的黑色枯手松开五指,滚滚黑气中夹杂着血色的碎石散落。

    李镜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跑!

    村庄外的佛庙内,一名扫地僧人眯眼,以为有一片乌云飘向庭院,定睛一看后受到了惊吓。

    “师,师,师……傅,来!来!来了!”扫地僧跑到佛堂中,住持随即上前,握住了木门。

    一名武将飞速闯入佛堂内之后,住持砰的一声关上门,拴上了门闩。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堂内几名念经的僧人汗如雨下。

    巨大的黑色枯手停在了佛庙上方,见李镜躲进庙中,一掌怒拍而下。

    佛庙瞬间射出几道金光,将枯手震开,黑色枯手仿佛吃痛,趴在了地上。

    “咚咚咚,咚咚咚。”佛堂内僧人听到敲门声,竟连经都念歪了。

    “这是!鬼叫门,千万不要开!”住持惊慌失措,惊魂未定李镜也没弄清状况。

    一名男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哪来的鬼敲门,黑云压城城欲摧毁,念经也没用。”

    佛堂大门始终紧闭,黑色枯手五指着地,四指化为厉鬼四肢,一指化为枯骨之头,血眼凝视佛堂。

    趴地之厉鬼口念人语,其背上滚滚黑云开始剧烈翻涌,逐渐升空。

    黑云滚滚中尽显怪像,如蛟龙,如雷光,如尸鬼,如炼狱,升至佛庙上空遮蔽天日,以浩瀚之势翻涌而下。

    压城威势之下,佛庙瞬间崩塌。

    倒塌掀起的黑雾逐渐散去,厉鬼再次化为巨大黑色枯手。

    尘雾中,几人身影安然无恙地显现,其身后横摆有一口高过马车的大钟。

    钟口中盘坐一人,凝视着化为枯手的厉鬼,“妖道,恭候多时了。”

    空山龙鸣·天音怒。

    灌注气血阳刚之力的音波洪柱,洞穿点燃了黑色枯手的掌心,无数鬼魂从烈火中扑出,凄厉惨叫着化为灰烬。

    枯手五指在黑焰中显现原形,化为五柄短刀插于地,刀柄形为婴头骨,口吐刀刃。

    五柄骨舌刀浮空而起,向远处遁飞而走,这时一名兵士卸下僧侣伪装,抛出五条金链锁住了刀柄。

    在骨舌刀的巨力拉扯下,兵士紧握锁链,脚力不支,渐渐向前滑行。

    周围又跑来八名兵士,肩扛钢柱,其上刻有铭文,逐一围骨舌刀而插立。

    “咚,咚,咚,咚,咚,咚,咚。”每立一柱,骨舌刀飞遁势头便减少一分。

    最后一根钢柱即将落地时,一旁却突然出现一人影,一拳接一脚尽数将钢柱击飞。

    众兵士群起而攻之,兵刃围合下那人身影迅速消失,出现在五道金链上方。

    赤色刀光闪过,金链断开,五柄骨舌刀飞遁远去,不明身份者身影跟随离去,兵士无一人能追上。

    盘坐在大钟内的庞言鼎下令道:“罢了罢了,不用追了。”兵士立刻止步待命。

    李镜拱手相谢:“多谢,庞兄果然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夸大了,我也是根据青光城将军府情报,奉命行事。”

    “只可惜,我那两名兵士,死的有点糊涂。”

    李镜在此之前,只收到了躲进佛庙这一命令提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人想暗杀他,计划却早已被将军府识破。

    “告诉你,恐怕会露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捐躯之英勇将士,我会禀报上其名的。”

    庞言鼎接着叹息道:“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人,还是让他们跑了。”

    李镜问道:“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东城将军府的人,庞言鼎反倒奇了怪:“难道你们没和他们打过交道?”“没有。”

    “阎罗手,黑云压城,皆是婴鬼道术,那妖道必是辟谷派之人。”

    “另至于外那人,身法极快,似神行教,刀法却又像是裂穹派,让人捉摸不透。”

    “婴鬼道么……”李镜若有所思,“在他面前,我们将军府武者,却反倒成了无还手之力的婴孩。”

    “所以我们东城将军府一旦逮到这些妖人,一般便是削成人棍,倒浸粪缸数日。”

    “庞兄难道极其善于与辟谷派道者作战?”

    庞言鼎回答:“非也,辟谷派本是彝国邪教分支,虽在青光城发展至此,但东城领域早已销声匿迹。”

    “我之前虽无与辟谷派弟子教过的机会,但战斗经验,都是家父所言传身教。”

    “敢问令尊是……”“东城将军府,玄武营领将,姓庞,名镇岭。”

    庞言鼎话语气势如虹,大钟之上“小雷枪寺院”四字颤动。

    五柄骨舌刀遁飞回一处密林,收入银发紫袍男子身后刀鞘内。

    紫袍银邪君男子周身摆放有三鼎香炉,升起缭绕圆盘状烟雾瞬间散去。

    “噗!”男子一口鲜血喷出,眼中也涌现出红血。

    “银邪君,碰巧又见面了。”斩下金链的男子走到银邪君身前。

    “洪钧?你不跟着擒鲲教躲在深山里,跑出来做什么?”银邪君疑惑不解,而后又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丢出一净瓶,“九转汇元丹,会心斩魔丹,龙筋散,你自己挑一颗吧。”

    洪钧原封不动地扔给银邪君,“你用不着施舍我,我此行目的与你相同,也是前往聚义堂。”

    “哈哈哈。”银邪君大笑,“其余十九宗派,光调度处的出门外弟子军至少就有数百,擒鲲教让你一人参战,是来逗笑我们的吗?”

    “那你呢?打算凭一人之力,暗杀将军府高阶武将?还不是失败了?”

    银邪君神情紧张:“不,我没有失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十九宗派中,一定有jian细背叛!”

    “哦?那是谁呢?”“你!”面对银邪君一指,洪钧感到诧异无比。

    “……当然不是。”“辟谷派的人,都和你一样神经兮兮么?”

    银邪君咬牙切齿道:“我暂时不能确定是谁,但这条情报很重要,必须上报聚义堂!”

    “我救了你一回,准确的说,是救了你那比性命还珍贵的法器,你还没报答我呢。”

    “你不是拒绝了吗?”银邪君想了想,“说。”

    “很简单,载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