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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奇兵

    沈牧道:“李密会否在我们表演时找李渊说话呢?那可非最好的时机,因为李渊肯定心情大坏。”

    徐子陵目光投往张婕妤旁的沈落雁,她到此刻仍未发觉两人的存在,若他们下场当然是另一回事,她应可看破他们的伪装。

    鼓声再起,首局最后一盘宣告开始,接着是两局间的示范表演,也是沈牧和徐子陵下场献丑的一刻,他们拿什么去示范给波斯的马球超级高手看呢?

    第三盘李渊方改变战略,以攻对攻。在四人中,以球技论,实以李元吉居首,李渊在马术上逊他一筹,故在灵活度上有所不如。

    打马球有打马球的规矩,首先是只准以鞠杖接触球儿,人则不可离开马背,单此两项,已使懂武功的内家高手纵有浑身解数苦无用武之地,只好凭球技马术在赛场上争锋。

    “笃”的一声,李元吉把支理击往东门网的球儿险险截着,带球闪过克萨,在隆盛拦截前把球短传横交李神通,李神通大喝一声,控马带球冲前闯关,支理追来挡截之际,竟把球儿回送后方三丈外的李南天,后者叱喝一声“上”,毫不迟疑的一杖扫下,正中球儿,球儿疾弹半空,越过中场,往西门方向投去。

    李渊大喜,只要能摆脱最接近他的哈没美,肯定可胜此一筹。

    哈没美见状勒马调头一阵风般追来,给李渊硬以马儿迫往北边外档,两人快马加鞭,争先恐后,蹄声急起急落,争持之烈,是开场以来首见,可知双方求胜之心,在赛场上绝不容让。此正为球赛令李渊沉迷的精彩处,在平常的日子哪有如此乐趣,谁敢和他争雄斗胜?

    过千观者和把守四方的禁卫见李渊方有如此出色表现,登时打气声震天价响,鼓乐齐鸣,人人看得如痴如醉。张婕妤、尹德妃等诸妃嫔都不顾仪态,状似疯狂,赛场内外气氛激烈至极点。

    球儿着地滚动,离西门洞网只三十多步的距离,只要李渊能先一步赶上,肯定可击球入网,让众人有机会高呼万岁。

    变化横生,哈没美一声暴喝,提缰跃马,马儿升离地面,跨过近两丈的空间,竟先一步落在球儿右前方,然后大半边身子往左探出,鞠杖伸展,堪堪勾着滚来的球儿,李渊赶至时刚迟却半步,成功本在望,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李渊直冲至西门才能勒马调头,哈没美早控球驰奔东门方向。

    欢呼变成叹息。

    沈牧和徐子陵心叫糟糕,李渊重整阵脚后的如虹气势,受此重挫肯定溃不成军,四对三下肯定李渊方守不住此筹。

    沈牧差点想闭目不看,叹道:“不是有人说过我们曾大败吐蕃的马球高手吗?若我们待会儿表现得像不懂打马球的初哥,李渊会怎样看我们?”

    徐子陵听他不住重复这忧虑,知他担心得要命,就算没有这被揭破身份的可怕的后果,以沈牧的好胜,仍难忍当众出丑受辱的待遇。苦笑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信心,必须以井中水月的心法去演好来临的球赛。”

    沈牧惋惜道:“真后悔没带千里梦和万里斑两匹宝贝来。”

    三通鼓响,波斯方果如所料再入一球。

    此时有禁卫来到,着两人准备下场,两人均生出被催往刑场行刑的感觉,万般不情愿下前往挑鞠杖和拣马。

    负责的禁卫和马夫没暇理会他们,全神观战。

    李渊方又输一球。

    两人手提鞠杖,另一手牵马,呆头鸟般在赛场东北角观赛。

    若李渊方此盘连输三球,此仗必败无疑,除非接下来的三盘有一盘能全胜,另两盘多取一筹,但照眼前双方实力比较,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哈没美再次表演马上控球的功架,先后盘过李渊和李元吉,将球儿交给前线的支理,支理挥杖一扫,球儿从李渊方球技最弱的李南天马脚间穿过,流星般命中球洞。

    鼓乐鸣奏,上半场终告完结。双方下马施礼,各自离场。

    沈牧苦笑道:“丑妇终须见家翁,更不幸是我们的家翁有上千之众。他娘的!都是雷九指那家伙,硬要我们扮他奶奶的什么太行双杰。看吧!现在如何收场。”

    哈没美等回到己方族人处,接受祝贺。

    李渊出奇地没有返回妃嫔堆内接受安慰,立在场边,还召来韦公公、程莫两人说话。

    徐子陵失笑道:“你这小子只懂怨人,关雷大哥什么事?记着人马如一和长生气两大打马球绝技便成,其他千万不要去想。”

    沈牧道:“惨哩!要下场哩!你看李渊不住拿眼来看我们。”

    徐子陵正留心李密,看他会否趁此机会去和李渊说话,可是李密仍坐在西看台,频频与身旁的晁公错密语。闻言往李渊方瞧去,只见他一边听韦公公说话,一边往他两人审视。讶道:“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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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不只要我们下场那么简单?”

    沈牧大吃一惊道:“难道发现我们有问题?”

    此时李元吉手下的两名马球高手牵马持杖移往赛场的西南角,做好入场表演的准备,看得两人更是心中发毛。

    两个看台的嘉宾回复先前热闹的情况,谈笑议论,闹哄哄一片。

    围着李渊的李元吉、李南天和李神通均往徐子陵和沈牧瞧来,显然这代表李阀大唐的领袖人物,谈的正是两人。

    沈牧道:“算啦!若有半点不妥当,我们立即杀出重围。”

    程莫直朝两人走来,到他们身前道:“随我来!皇上要和你们说话。”

    看他神情肃穆,两人心叫不好,但就这么放脚开溜,杀出重围,于此吉凶未卜之际又毫没道理,只好牵马举步。

    程莫阻止道:“留下马儿和鞠杖。”

    自有人过来牵马拿杖。

    两人一头雾水的随他直趋李渊立处,正要跪下敬礼,李渊喝道:“赛场上不拘俗礼,你们看过刚才一局,有什么话说。”

    李元吉、李南天、李神通和韦公公四人目光灼灼打量着他们,看得他们心中只能祈神求福,不断唤娘。

    沈牧勉强收摄心神,垂首恭敬地扮作专家道:“皇上明察,波斯人打马球的方式别树一格,以哈没美王子表现最佳,全队整体配合得天衣无缝,唯一的弱点是隆盛,控马的灵活及不上队友,但击球的手法毫不逊色。”

    韦公公提点道:“皇上是指有什么方法可破他们的马阵?”

    两人晓得李阀方没有看破他们,只是虚心求教,心中大定。

    但又另生焦虑,假设他们现在说得天花乱坠,待会儿则表现不济,岂非更惹人起疑?

    徐子陵答道:“只要在马术上能克制哈没美王子。可牵一发动全身的破去他们的配合,此是唯一制胜之法。”

    李渊看看李元吉,又看看李南天和李神通,然后石破天惊的沉声道:“若改由你两人下场,有多大胜算?”

    这两句话就像晴天霹雳,震得两人失魂落魄,他们毕生未碰个马球,对方还是超级的马球高手,他们怎样答李渊呢?

    沈牧不用征求徐子陵同意,也知道答案只有一个,不敢犹豫的答道:“皇上有命,小人等必尽力而为。”

    李南天不悦冷哼道:“皇上是问你有多少成胜算?不是担心你尽力与否的问题。”

    沈牧和徐子陵心中恍然,知李渊正考虑以他们入替较次的李南天和李神通,令两李大失面子,故李南天向他们发难,发泄心中愤怨,更是间接向李渊表示不满。

    自家知自家书,不论他们的“人马如一”如何高明,长生气如何出神入化,怎都须一段时间熟习打马球的技巧,但到他们能掌握取胜窍要时,早输掉这场球赛。所以现在他们真的是骑虎难下,心惊胆战,却苦无应付之策。

    徐子陵硬着头皮答道:“小人两个每趟下场打马球,都有十足取胜的信心,请皇上明鉴。”

    李渊闻言目光投往李元吉,李元吉却望往韦公公,韦公公干咳一声道:“御骑长应比较清楚点。”

    李元吉和韦公公可避而不答,免开罪李神通和李南天,程莫这御骑长却没推搪的资格,无奈地垂首如实的道:“臣下尚未有机会亲睹两位仁兄打马球,不过他们的骑功肯定不在对方之下。”

    此时两边看台的人大多发觉场边李渊等人的异样处,纷纷往这边瞧来,且议论纷纷。徐子陵和沈牧很想知道沈落雁瞧见他们的反应,却不敢朝她望去。

    李渊终下决定,道:“就由你们两人下场出替神通和南天,赛场如战场,调兵换将乃平常,我现在是以奇兵克敌,好教对方摸不透我们的部署。”

    李元吉道:“可是他们上场的共并非是惯用的鞠技和赛马,很可能会予波斯人可乘之机。我们已失三筹,不容再失。”

    李南天和李神通绷紧的脸孔露出嘲弄和得意的表情,正晓得李元吉站在他们一方说话。

    沈牧心中不知多么感激李元吉,趁势恭敬的道:“齐王可说出小人们的心意,不是用惯的鞠杖和马匹,我们争胜的能力会打个折扣,请皇上明鉴。”

    这不是故意谦虚的话,听进李神通和李南天耳内,才使他们对两人恶感稍减。

    李渊略作沉吟,点头道:“有道理!朕就招呼波斯人到殿内喝酒聊天,公公会领两位入宫从朕的鞠杖和赛马中挑选最合用的,练习半个时辰后下场作赛,可千万不要令朕失望。”

    众人皆无话再说,沈牧和徐子陵更是难作异议,只好谢主隆恩,跟韦公公入太极宫待老天爷安排。

    徐子陵和沈牧随韦公公在十多名御卫前呼后拥拥下,绕过太极宫,朝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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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方向走去。他们不敢和韦公公并肩而行,堕后两步。

    韦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道:“两个后生小子走前些,方便老人家说话。”

    两人赶前到他身侧,韦公公道:“为省时间,我只带你们到较近的贡品堂挑选皇上珍藏的鞠杖,赛马则从玄武门那边的御马房由御马长拣七、八匹来让你们从中选择,否则哪来充裕时间练习,你们这身服装也要换掉才像样子。”

    两人唯唯喏喏的听着,以“太极宫原来是这么宏伟壮观”的目光好奇地左顾右盼,扮足初入城市的大老乡。

    韦公公压低声音道:“你们能有这机会与皇上并肩作赛,肯定是你们祖宗积下的大福荫,只要能有好表演,皇上除赏赐金帛外,说不定另有奖赏。”

    沈牧闻弦歌知雅意,忙谦卑的道:“全赖韦公公提携照拂。”

    韦公公欣然道:“凡人总有怜材之念,若你们待会儿有出色表现,我会为你们求皇上讨个一官半职,以后不用过刀头舔血的帮会生涯。”

    沈牧和徐子陵暗吃一惊,心忖这岂非弄巧反拙。韦公公可能是宫内最懂揣摩李渊心意的人,知道假如两人助李渊胜得此赛,龙心大快的李渊将会给个什么“马球长”的官儿两人当,所以韦公公顺水推舟,预早收两人作心腹。若输掉球赛,当然一切休提。

    徐子陵补救道:“可是我们……”

    韦公公笑道:“你们正为司徒福荣那暴发户办事嘛!我知得一清二楚。放心吧!只要是我的人,我会处处为你们着想。我欢喜你们这对主尽忠的态度。”

    沈牧正思忖应否为不用当官输掉此赛,旋又暗笑自己是白担心,因此赛要输还不容易,想赢则难比登天。

    韦公公又道:“输赢本是等闲事,不过波斯人一向视打马球如打仗,更认为我们汉人的马球技术远逊他们。皇上今趟特别邀他们千山万水的远道前来作赛,事前准备经年,非常重视。故今仗是不容有失,务要波斯人输得口服心服。你们现在该明白为何皇上不理会淮南王两人的感受,硬要换你们入场。”

    此时他们从御园转右进入李渊的后宫,朝位于西南角的一组建筑物走去,北邻就是两人差点饮恨收场的御书房。

    内宫的守卫明显增强,出入门道更是守卫森严,还添加不少明岗暗哨,气氛紧张。

    进入由十多名御卫把守的大门,在两人眼前矗立着四座宏伟的建筑物,环绕建筑物的回廊更是五步一卫,十步一哨,恐怕苍蝇亦难在这种形势下自由飞翔。

    韦公公领他们朝位于西南那座殿堂走去,道:“四方献给皇上的礼物贡品,都置于此四座贡品堂内,单是鞠杖足有过千之数,包你们看了爱不释手。不过时间无多,勿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接着对随行御卫道:“你们留在这里。”

    众御卫轰然应喏立定,韦公公领着两人步上石阶,由把门的禁卫大开中门,让三人进入上挂横匾写上“朝凤堂”三字的殿堂。

    朝凤堂共分八个贡品室,紧闭的铁门分列左右,此时负责贡品堂的太监官儿闻风带着四名小太监匆匆赶至,为大太监韦公公启锁开门。

    两人心忖韦公公确是大架子,竟不先去知会看管贡品堂的太监官员,若对方来迟,肯定受责。

    两人随在韦公公身后深进堂道,忽地心神同震,忙功聚双鼻,果然一股本是似有若无从门隙透来的淡淡香气变得浓郁起来,正是雷九指今早曾给他们嗅过的气味。

    徐子陵和沈牧,心想又会这么鬼助神推的李渊竟把收到入门左方第一间贡品堂内。

    韦公公道:“到哩。”

    室门敞开,来自中外各地不同款式、纹样、颜色、质料的鞠杖排得成行成列,密密麻麻,如入鞠杖的森林,只能侧身而行。

    徐子陵和沈牧记起即将来临的命运,心中苦笑,跨步入室。

    两人牵着披挂得七彩缤纷的赛马,马腹挂着精选鞠杖,从太极宫回到横贯广场,依韦公公指示在赛场西北角恭候李渊圣驾。

    东西两看台都哄哄一片,回复开赛前宾客间互相寒暄笑语的情景,与肃立四方的禁卫形成鲜明对比。

    太极宫共有三门,正门为承天,另两门是广运和长乐。他们从承天西的广运门入场,故没惹起太大的注意。

    刚才在御园内他们尽量利用时间练习和掌握打马球的技巧,两人乃武道的天才,触类旁通,于目睹李阀和波斯人两盘高手争锋的赛事后,对打马球的手法技巧早看个通透,经过练习后更信心大增,再不像先前般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徐子陵往另一边远处的东看台张望,见沈落雁正定神朝他们打量,却苦无把心声传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