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后人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奥索斯身后的那个人说到：“慢慢站起来，看着我，再把你刚才说的话讲一遍。”

    脖子上顶着一把剑，奥索斯怎么敢不听话呢？他尽量放缓自己的动作，生怕自己或者是对方颤抖，一不小心就使掉脑袋的事情。站在奥索斯面前的，是一个全身披挂着轻钢盔甲的人类男子。蓝色的半身甲上绣着银色的线条，在胸口位置汇聚，从而形成一朵郁金香的图案。这个人非常年轻，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从他握剑的手势和紧紧占据威胁位置的步伐来看，他应该是个有经验的剑客。而且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还能如此全副武装，他身上不可能没几件魔法物品。奥索斯将自己脑子中的通用语好好搜刮了一下，说到：“请别杀我，我只是这里的铁匠而已。”

    “真的是此处铁匠？”那个战士上下打量奥索斯，从头看到脚。黝黑的皮肤和一身炉火的气息，眉毛被熏得不剩下几根，额头前的头发也都已经焦黄卷曲。这副模样已经令他信了几成。

    他将剑一横，放在自己的胸前，微微低头说到：“对不起，我只是听到你奇怪的语言，还以为你是混进城里来的‘那种’家伙。”

    “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奥索斯可不想和这些动不动就拔剑的家伙扯得过近——除非他也混上什么贵族的头衔——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唐刀刀身用腰带绑在身后。“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阁下？”

    “我想请你帮忙修一下这支匕首，并且修改一下上面的图案。”他收起剑来，从靴子中抽出一把长匕，拿在手里指给奥索斯看：“这是家族每一代都要有的仪式匕首，非常珍贵，千万不要损坏。并请在这个空白处刻上我的名字：托瑞克•；斯诺克。”

    “斯诺克？”奥索斯的脑子如同被电击一般。在他的书中曾经写到过一个叫做维斯林的骑士，此人在蛇人战争中表现出超人的英勇。虽然全本书都没有提到过他姓什么，但是身为作者，奥索斯怎可能不知道？这位维斯林就是姓斯诺克的——恰恰是台球游戏的名称。后来因为这个名字太过于玩闹，便一直没写进去过。奥索斯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斯诺克家族。

    “你是不是英雄维斯林的后代？”于是他问道。

    “正是先祖。”托瑞克回答道：“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不辱于自己的姓氏。”

    奥索斯的脑子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到底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个维斯林的后人呢？如果他有自己祖先一半正直与善良，那么这个人就是介绍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好向导。而且看他全身的一套装扮，生活水平明显不错，自己那个进入法师协会学习的目标也就更容易实现了。

    “喂！铁匠先生，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托瑞克很奇怪这个年轻的铁匠为什么动不动就发愣。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要刻上怎样的字比较好一些。”奥索斯赶忙回答。他拿着维斯林家族的匕首，走到锻造台前面，拿出了凿子和纹章钻。又再次确定了对方名字的拼写——他的通用语一直是半吊子的水平——奥索斯才开始动手。

    仪式用的匕首都不是非常坚硬，所以这项工作非常简单，只用很短的时间就能做好。不过奥索斯一直用余光看着铁匠铺中的托瑞克，发现他对挂在墙上的那些精制品武器很有兴趣，时不时还拿下一两件，放在手中仔细的端详。这样一个潜在的客户可不能放跑了，除了雕刻费之外能多赚一点钱，那是再好不过了。

    “托瑞克先生，你到五界城来做什么呢，视察家族的封地吗？”五界要塞在蛇人战争后，就成为了维斯林的城堡，并且代代相传。但是象征所有权的地契，一直被一头上古黑龙霸占，并随着林奇的消失而同时消失。整个大陆上，并没有其他任何一名贵族敢经营这片领地，也只有林奇生前好友有资格威慑黑龙——如果那黑龙敢回来的话，这是个让它放弃的好理由。

    至少在维斯林生前，大家是这么想的。当他过世以后，在精灵王国和矮人王国的协助之下，经营城堡的事情由他的孩子延续下来，然后，代代相传并且越来越繁华。

    托瑞克并不是城堡的继承人，他只是家族里比较小的孩子。不过他很像自己的老先祖，喜欢冒险多过于喜欢成为贵族。他想效仿自己的祖先那样，从一个普通人，成长为名震一方的将军。

    “哦，我只是随便转转，透透气。”托瑞克仔细看着奥索斯的手艺，盯着他用雕刻刀不断划出优美的曲线。其实，奥索斯书写出来的文字并不算精致，相较于托瑞克从小就练习的“贵族字体”差了很远。年轻骑士心中的欢喜之情，大半还是来源于那柄家族的匕首。

    “咦？你写字的顺序真的好奇怪啊？为什么先写那一笔呢？”托瑞克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异样。“你是不是刚刚才学会写字啊？”

    听到这话，奥索斯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差点将托瑞克的名字刻乱。他抬起头来，年轻骑士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丝怀疑与疑惑。现在自己可是在五界城，是斯诺克家族的地盘，万一被当成来历不明的jian细，那绝对是百口莫辩的。

    “唉……”奥索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同时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他原本是个作家，最擅场的事情就是编故事，现在便是他用到这项技能的时候。用长长的一声叹息来为自己赢得时间，他也迅速在肚子中打好一个腹稿。

    “我还是不瞒你了。”奥索斯面色严肃而凝重，双目清澈而且炯炯有神。然后从两片嘴唇中，慢慢飘出以下的话来。

    “我的名字是奥索斯，我的姓氏是德迟兰，虽然还没有能够继承名字中间的称号，但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另外，我的身体中，一半是人类的血液，一般是黑暗精灵的血液。不过，我并不能使用紫焰和浮空的能力。”

    托瑞克听到开头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越往后听，心中的惊诧便越大。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民众，听到奥索斯的这段话，绝不会有这种感觉；然而托瑞克是从小听着先祖的故事长大的，对于从铁匠口中说出的话，自然浮想联翩。

    林奇•；冯•；德迟兰，被冠以了无数荣耀的头衔，例如传奇大法师、奥术改革者、甚至是魔法之神。他在维斯林去世之后，便辞去了斯诺克家族顾问的身份，乘着全知高塔飘然而去，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和他一并离开的，还有他的夫人，半黑暗精灵泽丽法等人。在地表世界，即便是个骗子，也不会说自己的身体里流着黑暗精灵一族的血液，更没有人敢冒充法师协会之首林奇的姓氏。因为不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容易相与的势力。想到这里，托瑞克已经开始将面前这个铁匠和林奇的后人联系在了一起。

    接着，他又向奥索斯询问了好多问题，并且故意设下陷阱想让其露出马脚，尤其是一些只有林奇的好朋友才知道的情况，使一些仅仅在几个家族内部流传，根本没有向外界透露过的事情。

    奥索斯自然是不会畏惧这样的盘问，林奇原本就是他所创造的角色，自然生活的方方面面以及整个人生的经历都在他的脑子里，绝对难不住他。托瑞克不停地问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口干舌燥，最终相信“奥索斯就是林奇的后人”。

    年轻的铁匠的心底自然不喜欢改变祖辈的名字，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明明白白的承认：“我是法师林奇的后代”。所有的推断，都是托瑞克在自己的脑海中形成的。尤其是奥索斯还表现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故意遮遮掩掩，更是让托瑞克形成了一种“他不想暴露身份”的印象。

    “我这次回到这里来，是想找一个地方学习法术。”奥索斯最后说到：“只有从基础慢慢学起，才能成功。”

    这个论调更是夺得了托瑞克的好感。他并不是家中的长子，将来虽然是会世袭贵族称号，但是却没有任何封地。所以，年轻的骑士想完全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空。不过在他的脑海中，现在被一幅“维斯林与林奇后人重现辉煌成功”的美丽画卷所填满。

    “如果你要学习魔法的话，何不与我同行？几天之后，我就要去落银城的精英学院学习，那里也有法师课程。咱们两个正好可以做个伴，你说如何？”

    “几天之后？精英学院？”奥索斯看看店面里的东西，有些惋惜地说道：“恐怕我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路费和学费来。”

    “那怕什么，我给你就是！”托瑞克呵呵大笑：“我相信你今后一定能够成功的！”

    奥索斯不知道骑士这种信心来源于何处，但他也不想白乘他的情。考虑了一下之后，他就把自己打造的唐刀拿了过来，并从墙上摘下一把精致长剑。然后他高举双臂，狠狠地将两样东西撞在一起。长剑立刻被震碎，变成三截掉在地上，合金唐刀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个东西，给你吧。”

    托瑞克张大了嘴巴，对于奥索斯的身份更是确定无疑。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够用非魔法武器，特别是一根没开刃的弯剑，如此轻而易举地击毁精致武器，那一定得有非常高超的手艺不可——估计是林奇家里流传下来的方法吧？

    “还……还是不必了吧。”托瑞克咽了下口水，推辞道：“我已经有魔法配剑了，暂时不想更换武器。你留着那东西防身也好，卖钱也好，总比在我手里用处大的多。”

    “那好吧，以后我再给你打造更好的就是。”奥索斯顺水推舟，将唐刀收了起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五天之后。”托瑞克笑笑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