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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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在这样深沉的夜色下，又岂是只有武田信玄一个人面临着抉择，身为关东管领、上杉家家主的上杉辉虎如今也面临着一个抉择。信浓小笠原一族和同国的高梨政赖、井上清政等本土豪族，在战败后遭到武田信玄的驱逐，统统逃亡越后，如今小笠原家当主长时殿下，也寄居春日山城。

    前些天，小笠原长时与信浓各豪族一起求见上杉辉虎，纷纷要求上杉辉虎出兵讨伐无道的武田，恢复其旧领，其中高梨政赖的一番说辞辉虎如今还记忆犹新：“我等安居己土多年，怎奈信玄屡番侵袭，以至身无寸土可容之，愿借君之威武，归还旧领。”

    辉虎当时听后，出于道义，非常爽快的应诺了：“信玄取公等之国，人人皆嫌其暴戾。公等出身名族，得此大辱，既然脱赖与吾，吾自感男儿意气所在，何须公等请求，自当惩之，决不惜力也。”

    然而，如今的越后，还尚不稳定，本庄家和色部家对上杉家的统治有些抵触，而今，完全是臣服于上杉辉虎的个人魅力之下，如若上杉辉虎离开越后，难保这两家不会举起反旗，再加之周围芦名等家的窥觊，使得辉虎无法放手一搏。

    上杉辉虎站在春日山城的天守阁上，倚着门楼，擦拭着手上的武士刀，心里想着最近这段时间上杉家发生的一些烦心事，不由大为头疼，气苦的将“抹布”扔在了地上，自言自语叹道：“哎！要是兄长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么办！”，这声音......居然是女声！

    上杉辉虎将自己的头盔摘下，露出一张足以令女神叹息的脸和一头如瀑般的乌黑长发，脸上的那抹似乎万年难化的哀愁，使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来。

    “自从兄长走了以后，这上杉家便再也没有真正关心我的人了，也再也没有人给我梳理头发了，哥哥，你在天国过得还好吗？”辉虎抚弄着自己的头发，想起与兄长在一起渡过的点点滴滴，眼里不由得噙满了泪水。

    二十三年前的那一个晚冬，长尾家诞下了一对龙凤胎，长尾为景为男孩儿取名“喜平二”，为女孩儿取名“虎千代”。喜平二要早虎千代几分钟诞生，是哥哥，两人不但相貌长得几乎一摸一样，在很多习惯上都非常相似。

    越后常年内乱，喜平二和虎千代的父亲为景经常都在外打仗，很少照顾他们两，而懂事的喜平二就主动担任起了照顾虎千代的责任，由于对meimei的宠溺，喜平二在进入寺院学习之后，每天回家也会将自己白天所学的东西告诉虎千代。女子是不能学诸如兵法韬略之类的东西的，将来只能作为联姻的手段嫁给别国或本国的诸侯，但是虎千代不想跟平常的女子一样，她不想离开哥哥的身边，不希望自己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哪怕是作为哥哥的影武者，也要一生一世伴随在哥哥身边。

    喜平二和自己的meimei一样，拥有绝世俊美的容颜和闪亮的眸子，但是身为次子，他并没有继承长尾家家督的资格，为了避免他与自己的哥哥晴景争夺家督之位，在8岁那年，他被父亲为景告知从此永远不得回到春日山城，勒令他在寺院出家。

    喜平二没有遵循父亲的意思出家，对于所谓的家督之位他也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与meimei虎千代一起快乐的生活了下来，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闲来无事便与meimei虎千代一起修行武艺、兵法，两个人的元服礼也是由寺庙中的主持为他们举行的，元服后，喜平二更名为长尾景虎，虎千代更名为长尾虎。

    本来，他们以为，这样的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1547年的那个春天，两人的幸福生活被春日山城传来的一则噩耗打破了：“越后一揆****，乱民围攻春日山城，长尾家当主为景死于****之中！”

    为景一死，长尾家大乱，代理家督长尾晴景刚刚即位不久，领内的豪族就纷纷反叛，但是生性懦弱胆小又体弱多病的晴景却无力镇压，在家臣和叛贼的双重压力之下，晴景只有将还居住在寺庙之中，将长尾景虎和长尾虎招了回来，此时长尾虎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楚楚动人，为了避免meimei被长尾家的人逼迫出嫁，景虎将meimei装扮成自己的影武者，家臣们问起的时候，他都以“病逝”的借口打发了。

    在长尾景虎和长尾虎的奋战下，长尾家最终成功镇压了领内的叛乱，本庄和色部这两个反复无常的家伙，也暂时歇了手脚，本以为事情完结的景虎兄妹，原本打算即刻回到寺院中继续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不成想，恰好又赶上上杉本家黑川城黑田一族背叛，上杉本家正在遭受北条家的攻击无力清剿，于是便勒令上杉家越后支流长尾家代为清剿，懦弱的晴景自知自己没有带兵的才能，只得又将此任务委托给长尾景虎，景虎无奈，事关长尾家的顶头上司，只得出战。

    黑川城一战甚为艰苦，黑田一族蓄谋背叛已久，准备充分，而长尾家经过两番战乱，兵力已有不足，虽然，最终这场战斗依然以长尾家取得最终胜利告终，但是，长尾景虎却在此战中受到了极重的伤。

    眼见弟弟神勇，晴景有心将景虎留下来收归己用，但是又担心其对自己的家督之位产生威胁，于是，将景虎封在靠近芦名家领地附近的栃尾城，在监视芦名家动作的同时，牵制当地的本庄房长、色部胜长、中条藤资等本地国人势力，景虎到城后，虽然得到母亲家的古志长尾氏和栃尾城代本庄实乃等人的援助，并多次击退敌对势力的来犯，很快将安田长秀、北条高广、小河长资等豪族收伏于帐下，但是几乎不间断的战争拖垮了他的身体。

    景虎的勇名传遍关东，更是有许多地方只知有景虎而不知有晴景，兄长晴景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于是先一步联合长尾政景、黑川清实等人，打出了讨伐自己弟弟的旗号。内战中，景虎虽然兵少，却以攻其不备之法大败晴景军。1548十二月，双方由上杉定实做调解人达成和议：晴景引退，谦信作为晴景的养子继承家督和守护代职，当时景虎十九岁。

    继任家督之后，景虎又马不停蹄的与长尾政景等对景虎继承长尾家家督持反对态度的势力展开了斗争，高强度的战斗使得景虎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终于，在成功降服了上田长尾氏之后，病逝于上田城，为了避免刚刚出现统一的长尾家再度陷入内乱，身为景虎影武者的长尾虎，扮演了长尾景虎的角色。

    回到春日山城后，长尾虎将哥哥的尸体秘密存放在春日山城城主府的后花园，在那里为他开辟出了山洞，每日祭拜兄长的亡灵，成了她必做的一件事情。

    长尾虎与哥哥景虎不同，她不喜欢战争，以前有哥哥在，战争夺走了哥哥的生命，也夺走了她最珍贵的东西，但是，哥哥景虎临终前的话，却又使她不得不面对这些：“meimei，答应哥哥，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越后，守住这片清净世界，一直到，走到你生命的尽头为止。”

    “哥哥，我又何尝不知你这样说是为了让我继续活下去，可是，你都离开了我，我再继续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这帮发起战争的勃勃野心之辈，都是导致你我天人永隔的凶手，我一定要以大义之名，肃清这乱世的污浊之风！”这是长尾虎最后一次以女儿身份在景虎的灵堂前哭诉，从那一刻起，她长尾虎，便是为了兄长的理想而活，她要将兄长所没来得及做的事情，统统都做完，她要让兄长的名字，为这乱世带来一股正义之风。

    景虎死后不久，关东管领上杉宪政，被伊势新九郎长氏（北条早云）的孙子北条氏康打的到处乱跑，上杉宪政没办法，只好委托素有侠义的长尾景虎帮忙收回被北条所占的武藏，作为上杉家支流的长尾景虎答应了宪政的请求率军三万下关东，在唐泽山大破佐野宗纲军，与芦名，大宝氏联军包围了小田原城，由于是名将北条氏康守城，加上小田原不可击破般的牢固，景虎决定撤军，在撤军之前，景虎只身一骑靠近小田原城城壕，面对城墙上的三十多支步枪，漫不经心的连饮三杯茶，大喝：“小小北条，不配做我的对手！”后离开，据说北条家无人不被景虎这种谈笑于千军万马之中的气势吓倒，以致在确定长尾景虎退却的情况下都不敢追击上杉军，此战，也是景虎对兄长的最后缅怀。

    从此以后，上杉辉虎一直将兄长的道义贯彻到底，使得上杉辉虎的侠义之名传遍天下，而有其在越后，也再也未曾令上杉家丢失寸土，真正做到了孙子兵法中的“不动如山”的最高境界，被人称之为“越后之龙”，而今，由于信浓诸豪的原因，上杉辉虎这条越后的猛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与甲斐的猛虎武田信玄一决高下。

    “哥哥！请在天上好好看着吧，那些只知道侵略他国的野兽，是怎样倒在我上杉辉虎的马蹄之下的！”上杉辉虎对月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