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么是家？
无数的石炭堆积在屋子的一角，所幸偌大的锻造房，即使有着硕大的炉子，还有着无数的铁块，却并没有将这里显现得多么拥挤。 林逸看到比自己要慢上几步的师父也进了屋，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师父似乎依旧没有从他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师父，我们现在开始吗？” 将一切收拾妥当，原本就一直会被林逸照看的屋子，其实也没了多少要准备的东西， 所以才进了屋子没多久的林逸，就已经准备了好，也正好对着似乎发呆的师父开了口。 “好！” 稍稍的迟疑，林逸便得到了回应，随后就开始缓缓地拉动风箱。 这是自己的师父发明出来的，听虎子说，原先其他人家要打铁，必须要是通风的地方，或者是靠人力扇风，使得火能旺起来，让铁块也能更快的被烧红。 但是自己的师父发明了这样的风箱，即使凭借林逸这样的小个子，都能替代原先需要好几个壮汉轮流的活计。 大火蔓了开来，石炭慢慢变得通红，与此同时，普通的铁块也被染上了点点的红色。 林玄在屋子里面的水桶里仔仔细细地将手洗的干净，随后握起虎子递上来的重锤。 轻轻舞了两下，似乎是为了更好地适应那份沉重的感觉， 随即又用火钳取出已经泛红的铁块，将其放在铁墩上给固定住，之后重锤就重重地挥了下来。 “嘭！” 林逸打了个颤，但是随后就定下了心，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看起来瘦瘦弱弱却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那虎子拿起来都比较吃劲的重锤，在师父手里，简直轻弱无物。 更小些的时候，自己曾经怂恿虎子去和师父扳手腕，看起来健硕异常的虎子，却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师父轻轻松松的击败，为了这事，虎子还跟自己闹了好一段时间的别扭。 笑着摇了摇头，林逸不在纠结这些，随后又继续维持着自己手上风箱拉杆的抽动。 他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就是极为敏锐的洞察，兴许是上天对自己无父无母，甚至差点冻死的补偿，这份被师父称作最适合铁匠的能力，也许是林逸最大的资本。 重锤不断挥下，铁块也慢慢变形，经过反复的灼烧和敲打，原先近乎半手掌宽度的铁块已经变成了原先的三分之一。 林逸抹了把汗，转头看了看。 即使外面天寒地冻，但是屋内却热的像个蒸笼，风箱不断将空气注入火炉，炭火烧的更旺，里面的铁块除了点点的黑斑，已经红成一片。 一边的虎子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师父敲打铁块的样子，而后自己在一边自顾自地比划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林逸没有作声，屋内除了砰然作响的敲击声不断刺激人的耳膜，就再也没了其他的声音。 说实在的话，林逸早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声音，即使再外人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和嘈杂，但是林逸每次听到，都会有一种冲动的感觉，似乎血液里有种东西要冲突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外面大雪依旧飘零，但是天色却有点黑了，行人渐渐少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寂静的气息。 但是慢慢变黑的天空，却也让这间屋子里的铿锵声音传的更远。 稍稍歇息，停下来的林逸对着捂着肚子一脸愁苦的虎子稍稍比划了下，随即在后者兴奋地接过了林逸手中的拉杆时，缓缓地走了出去。 “虎子！” 重锤挥下，彭然作响，可是却没了继续的声音，虎子茫然地转了身，看着自己的师父已经放下了铁锤，眼中却有更多的不解。 “你觉得小逸就在这里合适嘛？” “啊？”茫然地张了张嘴，虎子想说点什么，却也说不出口，只是看着自己的师父，而自己手里的风箱却也没停了下来。 “算了！”拍了拍手，林玄似乎想把自己手中的灰尘拍去，随后对着手中不停的虎子挥了挥手，示意后者不要再去拉风箱了，炉中的铁块赤红一直没有消散，消停会也不会碍事。 没有管后面轻手轻脚，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虎子，林玄却踱步出了屋子，外面的大雪没有因为天黑而有着停歇，依旧纷飞。 有些寒冷的冰晶落在林玄的身上，似乎有着一些些的寒冷，但是林玄却并没有在意，抬起头，依旧是没有月亮的夜晚。 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定居在这里，似乎就是因为这里没了月亮也没了星星，也没了家。 身后，打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林玄笑着摇了摇头，把所有的思绪全部甩了开去，来到这里多少年了？十五年？还是二十年？ 真的有点记不清了，也收过这么的徒弟却只有虎子能得到点自己的技艺，此刻身后的打铁声，应该就是虎子手痒了，照着自己的样子锻铁罢了。 学了八年了，虎子也真的学会了很多，但是林逸呢？那小子被自己抱回来的时候，就对炉子情有独钟。 有好几次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这小子估计真的就要变成残废了。 就这样地随意想着，他自己却想起了家，想起了和小逸一起的日子，想起了虎子每天准时的憨笑，想到雨雪城难得出现的月亮。“啊！”深深吸了口气，林玄突然伸开自己的双手，对着大雪纷落的天空，仰天大喝了起来，似乎在发泄着不满，也似乎在应和远方的人儿。 “师父！” 虎子应声，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待看清自己的师父根本没有任何事情，才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小跑到自己师父面前，一脸的憨笑，“师父，你怎么了啊？” “虎子，你带小逸出去走走，可好？” “啊？师父，怎么了啊？”虎子变的更加茫然了，师父这说的什么话啊？自己啥都没有学会呢，出去走走干嘛？难道师父不要自己了？ 想到这茬，虎子一下子又变得惶恐起来，“师父？你是不是不要虎子了？” “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通，先进去吧，免得给冻着了！” 林玄对自己这个憨货徒弟实在没了办法，兴许只有和林逸才能说个清楚。 转身又向屋内走去，这三件千锻，自己铸造一件，虎子打造一件，剩下的就交给林逸弄去吧。 这两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虎子是依样画葫芦，林逸却是真的得到了精髓，但是却也只是锻铁罢了。 “师父！吃饭啦！” 刚刚跨进屋子没了多久，屋外远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小逸做好了今晚的晚饭，给带了过来。 “啊？吃饭？”风风火火的声音，还有身影，就像平时一样，听到有饭吃了的虎子，还在迷糊自己师父的话，听到这声音，就直接一步买迈了出去，“小逸，我来帮你！” 无奈地摇头，林玄甚至怀疑，这虎子到底有没有理解小逸话的意思，还是只是听到了吃饭的词句，就条件反射似的冲了出去。 锻造房的烛火被点了起来，和炉中的火红交相应和，让屋子变的光亮许多。 再次走进屋内的虎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消灭自己的那份吃食，林玄挥了挥手，让林逸不要阻止虎子难看的想要吃饭的样子， 随即自己拉过了个凳子，和虎子还有林逸围坐了一起，要不然最后就真的没什么吃的喽！ 外面大雪飘飞，屋子里却是淡淡的温馨，这一刻林玄似乎有了一点点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