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巧遇(1)
决赛的结果要等到明天才公布,但傍晚时已出来了,经众人评定,冠军是董存忠。 这么评定也是有根据的,在袁穹出现之前,韩文悦确实已经没有能力再比下去了。当然,董存忠断了一臂,这也是一小部分原因。毕竟韩文悦和袁穹相识,这么评断也是为了公平起见。 但碧灵子师徒此时已经对这个冠军不感兴趣了,碧灵子原有的一点惭愧被汹涌的爱徒心理瞬间掩盖,等董存忠一苏醒过来,便要收拾东西回昆仑山。 苍明子、道真子一众人好一阵劝,才算是把碧灵子的怒气平息下来。道真子还把韩文悦认识袁穹的经过讲了一遍,不过把关于米伽勒之剑的事隐去不说,只说是韩文悦接到一个委托,要护送一名考古学家去探险,途中遇到了袁穹。 韩文悦开一家侦探社,专接各类麻烦的委托,这事碧灵子倒是知道,而且道真子和韩文悦的为人,他完全信的过,听过这番话后,怒火总算是息了大半,再加上董存忠刚刚受伤,真要现在下山,对他的伤势绝对没有好处,便答应等到大会结束后再下山。 下午时给袁穹介绍诸位掌门,袁穹虽礼数不缺,但任谁也看的出他是在敷衍,只是面对多吉等和他交过手的人时才客气几句。这么一来,一众掌门心中大不自在,不过武林中人以武论英雄,自己没和人家动手,人家看不起你也算不得奇怪,但这滋味未免太不好受,所以大多数掌门人,坐了一会便纷纷告辞,各回房去召集自己的徒弟训话了。 也有些人想留下来请教请教袁穹,毕竟人家真功夫放在那儿,可袁穹说话甚少,往往问他三句,他答一句,这么一来没一会工夫又走了不少人。 等到晚饭过后,苍明子想要邀众掌门来一叙,其实他是好意,眼见袁穹武功强横至此,觉得大家一起聊聊,于各派武术实是一大补益。哪知众掌门十中有九各找说辞推脱,再三邀请也不愿来,到了最后,除了多吉、智远大师、静空师太等相熟的几个,也只有一众道门掌门愿意参加,当然,碧灵子除外。 静空师太等人略一运功调息,才发现竟然一点伤都没有,才知道完全是对方手下留情,不然以那么大的差距,别说受伤,恐怕一招之间被活活震死都有可能。想到这里,不由得怨恼尽去,转而被敬佩所代替,因此苍明子一说,便欣然答应。 这么一来,互相之间都是熟人,倒少了很多拘束,这本就是人的一种潜意识,大多数人在见到陌生人时,话题相对较少。 一众弟子中,到场的只有韩文悦、张鳞、云帆和李鹏飞,剩下的则是一些独行者,比如白老师一类,师父或是去世,或是有事来不了,也有自学成材的,不过这种人极其少见就是了。 一阵寒喧过后,苍明子咳嗽一声,作为主人,他首先要开口“袁道友,请问你在哪一座道观修行?” 这么问显然是想要知道袁穹的师承,袁穹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只做不知,笑道:“老夫云游四方,只能算是个游方道士,真要说修行道观,恐怕在岱庙呆的时间最久。” 苍明子一怔,岱庙就在泰山脚下,何时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游方道人,倒真是不大清楚“实在是失查,我执掌泰山近十年,竟不知道道友这么了得的人物就在山下。” 袁穹笑道:“了不起不敢当,失查也谈不上。” 多吉最是讨厌这些文绉绉的客套话,抢着道:“娃娃,你这一身功夫跟谁学的?” 袁穹知道这老人年纪极长,况且对他豪爽的性格也是颇有好感,也不在意,笑道:“家师道号清虚。” 众人闻言,都暗暗思索,武术界可有道号是清虚的高人前辈,按理说这道号倒还常见,但并没有一个武功了得的。 苍明子沉吟半晌,道:“尊师身体还好么?”这话问的甚是委婉,其实就是问袁穹的师傅还在不在世,因为根据袁穹的年龄来看,他师父至少也有八十来岁,这已经是保守估计了,一般来说武林中人只有学成出师才可收徒,纵然天资聪颖,等到收徒时恐怕也三四十岁。 果然袁穹回答“家师已仙去多时了。” 众人尽皆默然,这倒不是做作,毕竟能教出这样一个杰出徒弟的师父,恐怕比起国宝来还要稀少。 过了一会,道真子才道:“道友学的是哪派的功夫?”他看袁穹出手毫无招式可言,根本看不出用的是什么功夫,似乎只是随意挥洒,恐怕已经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 袁穹笑了笑“昔年倒算有不少巧遇,真论起来各派功夫都学了些,便显得杂而不纯了。” 众人齐齐哦了一声,道真子笑道:“道友太谦虚了,杂都能练到这种境界,那我们还不得惭愧死?” 袁穹嘿的一笑,却不致答。 接下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搭话,大多是问一些武术中不大明白的问题,袁穹下午时表现大相径庭,有问必答。他于武术一道知之甚广,而且说话半古半今,往往说一句便要人思索半晌,他也不在意,仍然耐着性子解释。 众人见他肯指教,无不大喜过望,气氛刹时间便变得融洽起来。 这番交流直进行了近两个小时才算完事,场面重新恢复平静。苍明子生怕冷场,便问道真子“道兄,文悦和袁道友是怎么认识的?” 道真子正要回答,见一旁的佟老和灵玄子百无聊赖,便笑道:“佟老好象也和袁道友相识吧?不如让佟老先说。” 佟老见提苍明子看着自己,笑了笑,向袁穹道:“道友,方便说么?” 这话问的很突兀,众人都是一愣,心想这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只有道真子、韩文悦几人知道,袁穹身份太过古怪,况且这身武功未免也强的太过火了,天下各派掌门自己都识得不少,要出了这么号人物,没理由不知道。就算他是在深山中苦练而成,那岂不是跟野人一个样?可他偏偏又是礼数不缺,这才真叫人奇怪。
袁穹却是大方的很,笑道:“那也并非什么秘密,怎不能说?” 佟老点了点头,低头思索了一小会,这才开口。 佟老这人说起来倒也算有些传奇色彩,他本名佟继先,年轻时,家里出了变故,一家几口除他以外死了个干干净净,他悲痛欲绝之下,便出家作了道士。 谁想这一出家,倒像是走对了路一般,他对一众道学典藏的钟爱程度与日俱增,如此研究了近十年,依自己的心得写了两本书出来,他文化程度远较一般道士为高,因此文章中的见解也是极其深刻独到。 但当时社会对于这种所谓的封建迷信忌讳甚深,对他写的这两本书不追究就算是不错了,想要出版,那更是连门都没有,因此他的文章只是在一众道士手中传阅,并未流出世面。不过他自己倒是对于研究撰写一道更来了兴致,陆续又写出不少文章,只是发表不了罢了。 如此又过了好几年,社会渐渐开放,很多方面已经不是限制的那么紧了。有次有个杂志主编来观里进香,偶然发现他写的几本装订简陋的书,一读之下,发现文中的见解独到精辟,并非宣扬封建迷信之类的著作,便联系到他,想要把他的文章刊登到杂志上,并且许诺丰厚的稿酬。 佟继先久经道教文化熏陶,对于功利已经看的极淡,但一想这么做绝对是积功德的好事,当下便答允下来。 如此,这几篇著作终于在十来年后才真正面世,不过它带来的后果,却是当时的佟继先始料不及的。 文章刊出后,在当时的社会上也引起了不大不小的一阵波涛,一时间读者来信如雪片般飞向编辑部,信中所述褒贬不一,但可以看的出,这文章确实是引起了读者极大的兴趣。 社会效应有了,自然会引起多方面的关注。没多久,佟继先就应道教协会邀请,到北京作了次报告。谁知从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各方邀请函连绵不绝,佟继先从那时开始,便再难静下心来修行了。 后来报告越作越多,名气越来越大,日常和外人打交道时,别人不大好称呼他为道长,便改称佟老,于是这称呼也便响亮起来,倒了后来,连一众道士也称他为佟老了,原先的道士,实际上已经变成一半官面人物一半方外人物的矛盾综合体。 和袁穹的结识,正是因为前些日子,应美国道教协会邀请去作报告时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