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果有来生
此时，北夏国都已是一片的火海，城内外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锦苏的话让凌雪儿宛如五雷轰顶，她不相信李军毅已经离她而去了。 她流着泪道：“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以为这样我开心了，他宁愿娶明月，宁愿让我恨他，也不让我看他最后一面，他真的好狠的心……” 锦苏已是奄奄一息，苍白的脸依然强撑着一抹笑容，哑声问道：“小雪，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我？” 直到这最后一刻，他还在不舍地追问。三个月来，他一直都想知道答案，他的手无力地轻柔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身后是如血的残阳。他清俊的脸庞，依然是芝兰玉树，风华绝代。 她紧握住他的手，眸满是泪水：“锦苏……锦苏！” 他笑了笑，天际间绚丽的烟霞也不过他此时的美，用从来没有的温柔语气说道：“小雪，快告诉我……没有时间了！我想知道……” 在这一世，李军毅离她而去，她都来不及看他最后一面，也来不及对他说这句话，锦苏眼看着此时已是命悬一线，宛若游丝，她点点头，眼含泪水，毫不犹豫地说道：“嗯！我爱你，你打得赌没错，你赢了！你赢了！” 他满意地笑了，虚弱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还有来生，你一定要对我说，不要等到最后……让我爱，都来不及……” 他说完，缓缓地闭了双眼。 厮杀连天的战场，在她眼里宛如隔世，她怀里紧抱着锦苏，他的样子仿佛睡着了一般，那样的安静。 主帅战死，军心动摇，人心惶惶。天还未大亮，纳罕亲率大军，勇猛善战的军队终于破城而入，攻进了都城，国君被擒，北夏国两百年的基业在这一夜宣告结束。 几日之后，忘忧谷外，缓坡之，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一座木屋前，凌雪儿站立了许久。 这里，君毅曾经住过，在她一恼之下离开将军府，回到忘忧谷时，他住在这里守着她。 每日悄悄潜入谷，给静静送去为她解毒的药，那药里有他身的血液。他一直在服用一种类似凤樨药效的东西，他的血液里已渗满了药性。 推开眼前的房门，凌雪儿走了进去，屋内很整洁，简单的桌椅，桌面的花纹古朴淡雅，一套精美的茶具，她认出是君毅在将军府里常用的那套。 她缓缓坐地在挂着纱幔的床边，精美的流苏寂寞地随风摇摆着。垂手抚摸着被褥，指间似有隐隐的冷梅香，她吸吸鼻子，眼已湿润。 床头摆放着一对儿绣花枕头，面绣着鸳鸯戏水，她也很熟悉，正是她和君毅在将军府里平日里用的。他来了，把它也带在身边，只是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人，却因心恨他，而不愿意见他。 她含着泪水静静地打量着，目光缓缓地落在一幅半人高的画卷。那是君毅最后为她画的像，画的她一双宛若秋水的眼眸，线条优美的俏脸，红唇似艳丽的花瓣般娇嫩。一身宛如霞光的五彩衣裙，双手捧在胸前，一朵梦幻般的花朵在那里绽放，绚丽的光芒美轮美奂。 她脚下是一大朵盛开的七色花，如同花座一般围绕着她，像是九天之的仙女，圣洁而高贵。 画的她，眼眸浅笑，静静注视着她。 这是六十年之后，在宋晓王宫外，听欧阳纳月和南宫剑两个人，口里所说的美人图。 这个美人真的是自己。 这一夜，她在静静心疼的目光，喝了两大壶酒，完了，又伸手要喝，却被静静按住。 “夫人，你不能再喝了！”她皱眉，夫人自从安葬了将军和锦苏大人之后，每天一直都在借酒浇愁。 她推开静静的手，含糊不清地道：“让我喝，除了喝酒，还能怎样？”一抬手，又一杯灌了下去。“他们都走了，全都走了，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他们也不管我了……” 静静陪着她一起落泪，安慰道：“夫人身体保重，将军如果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在那里也会不开心的！” 凌雪儿听了这话，傻傻地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静静，你知道吗，六十年后，他在滴水阁等我，我还会再见到他的。”她兴奋起来：“还有锦苏，他们都在，我还会见到他们的。” 静静听得是毛骨悚然，夫人这是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 她却捧着酒杯，憧憬道：“我要是再见到老大，一定好好爱他，不再惹他生气，不和他闹别扭，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天天在他身边……” 静静点头：“是的，夫人，你和将军要是以前开开心心的多好。”她想着最后见到将军的时候，将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看着让人心痛。 低头一看，夫人已大醉，斜斜歪歪地趴在桌，又是一夜沉沉地醉去。 一连数日，凌雪儿每日都是醉的昏昏沉沉，琉迦看了师父这般模样也只是默默摇头，每日依旧细心地喂着云鹤鸟，有空去看看藏书阁里的秘籍。 慕容富倒是很听话，知道jiejie心里苦，越发的乖巧了，每日里和宏清他们一起练剑，已能有模有样地舞几套剑法。 这一日，她突然心血来潮，去了一趟天域山。 巍峨耸立的天域山，六十年前是宛如仙境的模样。青山不改，绿水依旧。 她沿着石阶，脑回想着那日和君毅一起拾阶而的情景，故地重游，很是一番感慨。 东炎正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千年不变的姿势端着茶盏。身后是繁花似锦，花盏摇曳。 她静静地注视他一会儿，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东炎，六十年后，我在这里见到你也是这般模样，你信吗？” 他抬眸，眼底平静似水，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我信！” 而后，他缓缓地向她说起，她和李军毅之间的种种恩怨。 “这要从一朵花说起。”他目光深邃，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 “有一种梦之花，它的主人一直在等它的主人唤醒它。它的主人年满十九岁时，在一个月圆之夜，是唤醒它的时刻。”他顿了顿，悠悠地望过来，沉沉地开口道：“而你，是那朵花的主人。” 凌雪儿微微一怔，似有些惊讶：“我，梦之花，我是它的主人。”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小雪，你是梦之花的主人。” 她愕然，问道：“那，李军毅他知道吗？” “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会娶你为妻。” “为什么？” 他沉默半响，才说道：“因为娶了你方能解了你身的花毒。”他饮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又说道：“你在十九岁的时候，没有成功的唤醒梦之花。” 他又深深地望过来：“你不是常人，你生来是为了唤醒梦之花，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花劫。如果你没有按照约定，在一定的时间内唤醒它，它那强大的花毒会渗进你的五脏六腑，最终会精血散尽，花飞湮灭！” 东炎淡淡地说着，仿佛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那朵梦之花在你的体内，随着你出生一直在你身体里生长。如果你没有唤醒它，它会凋零。而你，也会随着它一起枯萎而去，最终会归于虚无。” 凌雪儿更加愕然，她的人生竟然如此的与众不同。 他又开口道：“换句话说，梦之花是你，你是梦之花。” 他盯了她片刻，又道：“李军毅知道你的使命，知道你如果没有成会唤醒梦之花，会随着它一起死去。而且，你只有五个月的时间，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做一件事。是，让你体内的花毒淡去，让你在那个月圆之夜唤醒体内的梦之花，你才会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她的眼湿润起来：“所以，他一直在为做解毒的汤药，甚至为了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炎垂眸，轻轻地开口道：“开始，我也不是很清楚，以为是他感到内疚。因为，你次没有成功唤醒梦之花，是为了保护他，而耗费了精力，错过了时间。那日，他被纳罕的军队围困，是你大战了三日三夜才将他救出。” “救出他后，你却昏迷了数天，他把我找来，是我告诉他你的是花毒。”他望着远处的花海：“没想到，他一番深思熟虑后，做了个决定，是娶你为妻。算是报答你的救命恩情，他也不至于要做到这一步，现在看来，想必是他心里爱你至极！” 凌雪儿顿时明白了，心的疑团解开，李军毅为了他宁肯放弃自己的生命。 耳边却传来东炎的声音：“半个月之后，是你再次唤醒梦之花的时刻。”缓了缓，又重重道：“如果再次错过，梦之花会枯萎凋谢，并沉睡六十年。他为你做的一切，是为了那一天，你不会让他失望吧？” /html/book/42/42132/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