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贺兰雪 第六章 远离撒马儿干(完)
赵诚将要离去的消息,震动最大的却是商人。 不仅是那些在当年获得特权的大商人们忧心忡忡,因为他们担心他们的特权会因为赵诚的离开,而被无故剥夺,还有那些无数的小商人,因为河中地区商业的再一次兴旺发达,完全是因为持续稳定地的税率,而这是因为赵诚的强力领导与手腕,尽可能地减少一些利益冲突,尤其是商道上‘蒙’古军各关卡的盘剥。因此,他们担心的是利益的受损,回到无序的状态。 比如赵诚曾‘花’费很大力气打击来自印度的假冒瓷器,这些瓷器都是卖给更遥远的地中海地区的人,本地人一眼就能识破---因为中国的粘土比印度的粘土要坚实得多,耐火‘性’也好,故假冒的瓷器是黑‘色’,而来自中国的瓷器无论透明与否均为白‘色’或其他彩‘色’。赵诚并非是出于维护商人们的利益,而是让自己的‘私’属卫队找点事情办罢了,顺便发点小财。赵诚还曾以追捕‘私’贩的名义,让自己的卫队数次在葱岭的雪川之间艰难行军,并且和当地的土著狠狠地打了几场硬仗,并且带回一种据说十分神奇的植物。 当畏兀儿商人赛赤领着一大批有头有脸的商人前来拜访赵诚的时候,赵诚正在与他的继任者牙剌瓦赤正在“亲密”‘交’谈。这位继任者有些急不可耐了,听说自己将高升的消息,立刻派人来打听是否属实,直到自己也接到命令。 “不儿罕长官将调往东方,这个消息真是令河中百姓倍感伤怀,也让下官诸位也颇感不舍。”牙剌瓦赤满脸沉痛的说道。赵诚以为他在跟自己的遗体的告别。 “那要不咱们换一换?”赵诚故意提议道。 “这……”牙剌瓦赤眯缝着眼,笑着道,“阁下说笑了,我可不敢违背大汗的意旨。” “我听说,最近‘玉’龙赤杰城内有数家大店铺同时倒闭。然后店铺又低价卖给了同一个人,不知是否有此事?”赵诚一边饮着茶。一边说道。 “哦,这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查一查。”牙剌瓦赤面‘色’不改地说道。 “我还听说,‘玉’龙赤杰城两个月前突然冒出来几个自称是‘花’剌子模高贵家族出身的人,他们在城内横行无忌,听说他们跟某位有权力的人关系密切?”赵诚又道。 牙剌瓦赤的脸‘色’微变。 “我还听说‘玉’龙赤杰地税种比我规定的增加了至少七种。可是你们‘玉’龙赤杰‘交’来地税赋并没见得多多少。”赵诚还是用不紧不慢地口‘吻’说道,“很不巧,不知谁把帐本丢到我的院子中,让我的仆人捡着了。” 牙剌瓦赤坐不住了,他的脸‘色’变的苍白起来。赵诚的话表明他对河中府所有地事情都了如指掌,赵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何背后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监控。牙剌瓦赤的屁股像是针扎一般,离开自己的座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长官,这是冤枉呐,我哪敢做那贪赃枉法之事呢,这一定是污蔑。一定是小人造谣!”牙剌瓦赤指着屋顶发誓,“下官对成吉思汗地忠诚之心不可受到玷污,下官对您的政令从来都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哪敢巧立名目‘乱’收税呢?” “呵呵。我也相信你是冤枉的,定是小人冤枉的。不过呢,虽然明年‘春’天我就离开河中府,但是我不希望我以前答应商人们的事情随意被更改。”赵诚轻描淡写地说道。 “长官说的对,一定是小人造的谣。长官请放心。我也一定不会随意更改您的主张。”牙剌瓦赤连连点头。并保证道。 “忘了告诉你,我地仆人耶律文山开了一个商号。名号叫天下铺。”赵诚道。 “长官放心,下官一定关照一二!”牙剌瓦赤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他心中暗骂赵诚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绕了半天***还不是关心自己的生意? 牙剌瓦赤在赵诚的要求下,向商人们许诺要萧规曹随,这让商人们放心不少。赵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粮食,最重要地是粮食。”王敬诚曾分析道,“大战之后最缺的就是粮食,西夏本地产就不丰,又听说年年大旱,更不必说兵荒马‘乱’了。而我们要想在明年能迅速稳定局面,最重要的是掌握粮食。西夏本地不可指望,只能寄希望于商人,河中的商人尤其是畏兀儿商人,他们的商队动辄数百只骆驼,要是每个商队都多带一些粮食,问题就可以缓解一二。” 赵诚拥有地钱财,可以买下不少地粮食,但是若是想长途运输至西夏,纯粹是异想天开,其中的耗费就难以想象。能筹措到粮食不难,难得是运输。所以赵诚却做得很彻底,他干脆放出风声,凡是能在明年夏天之前运一万石粮食到贺兰山下地,就可享受三年的免税机会,并且还可在之后的七年享受半税待遇。这对那些出身畏兀儿的商人们来说,尤其很有吸引力,因为畏兀儿与西夏紧紧相连,那些财大气粗的商人们可以轻松地买得起数万石的粮食,只要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 畏兀儿商人赛赤得知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带领一班商人前来打听消息。商人们个个伸着脖子,听着赵诚的谈话。 “真的,这当然是我的设想。”赵诚道,“不过,要是没人愿意这么做,那就算了,今后凡是经过沙、瓜、肃、甘等州的商人一律得‘交’过路钱。要是没人愿意去那里做生意,那我只有自己组建商队了。” “别啊,大人!”赛赤道,“大人您的施政之策,撒马儿干人不支持,那是他们忘恩负义。我们畏兀人赞成啊,大人,到时候您瞧好了,不要说一万石。就是我们畏兀儿要是多余一粒粮食,我们也可以为您运来。” “你们畏兀儿国小地少。怕是没那么多粮食吧?”赵诚故意道。 “大人估‘摸’要多少粮食?”有人问道。 “我想至少也该有二……五十万石吧!”赵诚想了想,狮子大开口。 商人们惊呼一片,赛赤道:“大人明鉴,五十万石粮食我们不是买不起,关键是从哪里才能买得到粮食,这么多粮食就是用骆驼运。假如一匹骆驼能驼两石,也要用二十五万匹次,难道您想让我们畏兀儿人都饿死?” “这个我不管,我只是要求每个商队运送一万石,这个数目并非太惊人。况且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筹备。你们这些商人我都了解,无利不起早。东方宋国的货物在撒马儿干最抢手,可是这些宋国的货物却大多是从海路而来,原因无非是西夏人占据着河西商道,据我所知西夏人本对经商不敢兴趣,甚至对商人任意盘剥,后来倒是‘挺’在意商税的征收,可是战争来了。只好闭关锁国。”赵诚对赛赤等人的叫苦,视而不见,继续侃侃而谈道,“而海路的运输。却掌握在大食人和天竺商人地手中,所以你们这些人就不得不让出一部分利给这些人。”
“党项人虽然阻隔商道,走陆路,我们并非无路可走。”赛赤反驳道。 “对,你们当然可以从吐蕃境内绕道。不过那可不是人应该走的路。能把‘性’命保住才是最紧要地。”赵诚有恃无恐。“紫驼载锦凉州西,换得黄金铸马蹄。各位。天下铺最近生意做得是‘春’风得意,这一家的东家就保证要从畏兀儿采买一万石粮食送往西夏。若是将来生意都被这一家垄断了,各位就不要怪我没打招呼。” 赛赤腹诽不已,如今谁不知道“天下铺”的幕后东家是您老人家?可是他还不能抱怨,因为赵诚的提出的要求并非不合情理,相反待遇却是极其优厚---在免税的情况下,出入境次数越多,属于自己旗下地商队规模越大,货物越多,那么赢利的的空间就越大。只是赛赤和他的合伙人想垄断,所以才觉得赵诚狮子大开口的五十万粮食实在是惊人,他甚至已经在打算近期多招一些人手地驼队。 “大人若是遵守诺言,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筹措粮食的。”赛赤等人保证道,“我们别矢八里的联合商队虽然没法筹措了您所说的数目,但是能筹措到七八万石粮食,还是没有问题,这就算是我们对大人关照我等多年的回报!” “先别把话说的太满,明年‘春’夏青黄不接之时,我看你们送来多少粮食。只要是运粮总数超万石的商队,无论是哪里的商队,均可共享,也不论你们能从中原采买,或者是从宋国输入,亦或是从吐蕃人那里‘弄’来,更无论是大米、白面还是糜、粟杂粮,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赵诚道,“你们予我方便,我予您们方便!当然,你们别矢八里地商队若是运得比别人多,又送得及时,我可以给你们特别的关照。” “多谢大人关照!”赛赤等人给赵诚戴着高帽。 “好说、好说!”赵诚应和道。这也是他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虽然这会让他将来损失不少地商税,但若是能多救活一个人,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送走了赛赤等商人,又涌来了来自其它地方的有头有脸的商人,纷纷打听着类似的消息,甚至还有人想跟着赵诚去东方落户呢,这是令他感到意外地事情之一,不过这也他对筹集足够地救济粮食有了更多的信心。所谓五十万石,不过是他信口开河罢了,只要他有多敢想,商人们地胆子就有多大。 赵诚的东返之路,也一天天地近了,他为此在积极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