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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朝天子 第十三章 燕云㈦

    易州城外,数支人马集合一处,浩浩‘荡’‘荡’北上。

    这支军队人马众多,却又来源各异,戎衣各‘色’、旗号不同,唯有斗大的“秦”字军旗却是相同。史天泽等人总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来自秦国的军队。

    古哥的军队当然清一‘色’的是秦军制式装备,两千为步军,骑军八千一人三匹马,一把锋利的单手或双手贺兰长刀,枪或者狼牙‘棒’、斧等一把,每人弓一张,两壶六十支箭,备弦两根。少数人还配有弩弓。骑军中又有三分之一为重骑军,身着重甲,俱是勇猛‘精’壮之人,挑选都是用大宛马与河曲马杂‘交’的身高体健良马,其冲击力可以想像。

    那步军并不是用两条‘腿’走路,而是赶着两匹马拉的马车,满载着军械、粮食与扎营器具,身后拖着大匹备用马匹,行军并不比骑军慢多少。每每停驻之时,各校、尉呼喝着部下,将马车围成圆阵,扎营、取水、喂马、做饭,就连郎中也带着‘药’石随军,各司其职,不用上官‘交’待吩咐,自有参谋佐官例行公事,半个时辰之内就将大军照顾得服服帖帖,既快又井井有条,全无一丝忙‘乱’。史天泽甚至发现这支军队之中识字的不在少数,驻营时,参军与文书们为士卒写家书,士卒们自动排着长队,一封还带着墨香的书信令出征在外的士卒们安心不少,军中信使管给送到。

    家书抵万金,军心安定则战事将会轻松不少。

    而这支军队的身后却是两千非兵非民的人,他们自带兵器,自备马匹跟在军队的身后。这些人大多是因种种原因从秦军中退役者,按照兵源地组成了大大小小的荣军团,起初是因为扶危济困而组建的,因为前些年秦军每每斩获不少,得到的赏赐并非全是金银,比如牲畜、布匹等,将士们将这些实物‘交’给荣军团处理。转手各自都有收获。这次征辽东也不例外。

    张柔等人对这支更像是商团的尾巴十分厌烦,他们跟在大军的后面,又不听他的号令,他担心战事来临时,恐会增添变数。不过在他们就要渡桑乾河地头一天晚上,荣军团却让他们见识了一番。

    一支敌军早就埋伏了多日。趁大军番号各异相互还不熟悉之时来攻,正好撞上了这两千荣军团,他们以为这支走在后面的是殿军,大队的马车应该满载着粮食。却不料撞上了一个硬石头,荣军团迅速将随行的马车围成圆阵,阻挡住骑军进攻的步伐,用随身携带的弓弩反击,反将敌军阻击了一个时辰。他们都曾经是经历过血战之人,个人勇猛自不必说。趁敌军受挫慌‘乱’之机,将敌军击溃,将掳获地马匹、铁甲及财物居为己有。主力大军只好捡了些剩饭。

    张柔等人从此不敢小看了这批杂牌军,只好和左副帅古哥商量,将这些人整编了,令他们自选头目,要求做到进退有序,他们不敢保证下一次还会有此运气。第二天,先锋史天泽来报,他的人马进至香河,与敌‘交’战。斩首五百,敌军见来犯者人多势众,急忙退入通州城。

    张柔安排各部分工,命史天泽监视蓟州、‘玉’田方向,命田雄部监视通州,命郝和尚护卫史天泽右侧。自己率主力进至宛平城,此时宛平城成了空城,百姓也被强掳一空,全被押进燕京城。就在宛平城。张柔的斥侯遇到了中军的前锋,双方终于接上了头,不久就接到了秦王诏见的命令。

    巍巍龙虎台,‘荡’‘荡’昌平原。

    纠纠男儿怒。猎猎战旗歌。

    居庸苍龙伏。燕山白虎踞。

    极目北地望。秋高雁南飞。

    曹魏筑铜雀。岂夺天造化?

    金源暴殄物。自然去雕饰。

    旌旗十万兵。弓刀各在腰。

    烈儿回首望。惟见人马欢。

    燕云三百年,九州不见同。

    吾王亲征来。衣冠照乾坤。

    气势吞山河,日月羞愧死。

    豪杰争先驱,纷纷至辕‘门’。

    龙虎台,燕京昌平县西北二十里,地势高平如台,际山枕水,隐约有龙盘虎踞之势,故此地名曰:龙虎台。因其地势高平易守难攻,又邻燕京,不缺水又不缺牧草,正是大军驻扎的好地方。秦王赵诚的行营就设在龙虎台,对着燕京城磨刀霍霍。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站在龙虎台之上,举目四望,连山起伏不定,天高地远,满山的苍翠开始变‘色’,大片大片的黄‘色’、赤‘色’布满山岭,令人心生萧瑟秋凉之感。

    但在秦王赵诚此时地眼里,天地、山川甚至一草一木都饱含着壮阔豪迈之意。大军云集于此,赤旗飞扬,人欢马叫,大有踏破燕京城之势。何进、陈不弃、陈同、汪世显、郭侃及刘郁、李桢等人伴在他的左右,触景生情,心中油然而生出大干一场的豪迈来。

    “报,左路军凌去非十日前已至兴安岭西,与敌‘交’战十余次,斩首两千人。”一位信使持着令牌奔了过来,奏道。

    “命他继续攻击,暂不要孤军深入敌境,持续施加压迫。”赵诚命道。

    汪忠臣奔了过来,奏道:“禀国主,右路军张柔、古哥、史天泽、田雄、郝和尚、何伯祥等人奉命前来见驾。”

    “命他们到孤地行营大帐议事!”赵诚命道。

    “是!”汪忠臣领命急退。

    右路军元帅张柔正带领着古哥、史天泽、田雄、郝和尚、何伯祥及他这一路人马所属各千人队的千户们往中军行营赶。他们这一路有六万一千人马,人多势众,如何协调指挥,则是一个大问题,好在他们领兵诸人都是极有经验者。右路军将带来的兵甲、军粮、备有战马等送至中军,连同何伯祥部‘交’由中军统一调配。

    燕京城外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敌军守将驱使百姓在城外修建了无数的防御工事,妄图令大军知难而退,但浩浩‘荡’‘荡’的大军令城头上的敌军相顾失‘色’。

    张柔等一行人还未进得中军大营,就在营外接受了四五次盘查。既便大军驻扎在此仍不厌其烦地布置拒马、堑壕,以备意外之敌。张柔等人习惯‘性’地挑剔着,却找不到防守的漏‘洞’,入了营地,见秦军的军营与自己地营盘相比,更加规整有度。帐蓬、马厩、驰道皆井井有条,就连出更地地方也都规整有序。

    一队又一队军士从他们身边行过,脸上洋溢着必胜的信心。快骑不停地从营外冲入,递‘交’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军情。有若干军士聚积在一起,席地而坐,有参军模样的人正在领着众军士温习军法。还有更多的人再一次演练杀敌的技巧,临阵磨刀,不快也光。总之,一切都是大战将临地紧张气氛。

    赵诚率众人回到自己的行营大帐。帐内众将校目光炯炯,跃跃‘欲’试。一身戎装披挂地赵诚,令张柔等人眼前一亮。威严的气势令这些骁勇善战的将军们不得不低下头来。

    “末将携诸军指挥参见吾王!”张柔等见秦王驾到,立刻就要参拜。

    “尔等甲胄在身,不必多礼!”赵诚挥了挥手道。

    古哥却是抬起右手敲击了一下自己的左边‘胸’甲,这是行军作战时的军礼,与平时却不同,张柔等人学着他的模样行军礼,有些不伦不类。赵诚等人见状不禁微笑了起来,这倒突显出指挥作战统一的必要‘性’,毕意各军来源自不同地地方。对军令、军法、行军、扎营、侦察及暗语等等皆有不同的地方。

    “行军作战,服从军令为第一要务,张元帅,你统辖诸军来源驳杂,诸军是否听从你地命令?”赵诚直接问道。

    “回国主,若有人不听末将地军令,无论是谁,末将就将其就地正法,以正军纪。不敢拖延国主的命令。”张柔出列奏道。

    “张元帅行伍经年,孤赋你全权指挥所部人马!”赵诚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左副元帅古哥兼任左路军总军法官,闻鼓不进者,闻金不退者,‘私’掠滥杀者,就地斩首!”

    “遵命!”张、古二人受命道。

    “尔等虽各有所属,但军法只能有一种。古副元帅须将我军军法晓谕全军。令将士皆知我军军法。”何进‘插’言道。

    “遵命!”古哥道,“属下将派遣参军、文书至各军宣读军法。令各军通晓。”

    “听信使说,右路军屡次接敌,可有损失?”赵诚关切地问道,尽管他早就知道了详细地禀报。

    “回国主,在安次县,敌军早就埋伏一支骑军,‘欲’趁黑夜袭击我军,幸赖荣军团拒敌,才有惊无险。史右副元帅的前锋在通州外接连遇敌小股游骑,一一击溃之,敌军以卵击石也。”张柔禀告道。

    “荣军团嘛?”赵诚哑然失笑,“待拿下燕京,荣军团就不要再跟着了,阵战之道绝不容许马虎。”

    “若是有所斩获,兄弟们倒想将手中的掳获脱手。”古哥笑道,“咱们大军出击,也不好携着财物行军吧?”

    “待拿下燕京再说。”何进骂道,“别把自己的‘性’命丢了!”

    赵诚却笑道:“此战若是有所掳获,孤只取什二以充国用,余者皆归尔等有功之人所有,无论是何部。尔等愿将手中的财物‘交’给各地来的荣军社团打理,悉听尊便。但是若是因此而影响孤的军略,勿怪孤军法无情!”

    “遵旨!”众人齐道。

    张柔等人面面相觑,心说秦军打仗还管理财?但一想到此战若进展顺利,则会有无数地财物等着他们去分享,又想到秦王曾许诺要分割土地,心中不禁十分向往,跃跃‘欲’试。

    “来人,将沙盘搬过来,李桢,你通报汇总之军情消息!”赵诚命道。他示意众人围拢过来。

    “是!”李桢从帐内的一角站了出来,指着抬上来的沙盘侃侃而谈,“敌军在长城以内,立足并不稳,也未用心经营,大约中都路在蒲鲜万奴的眼中只是他的眼线,起报信警讯之用途。其中,以燕京城为重中之重,顺州、通州、檀州为其右臂,蓟州、平州一线为其左臂。其右臂城守较多,大城相邻,环环相扣,总体而言敌军如同一支有着长柄的巨锤。”

    史天泽‘插’言:“从敌军布置来看,蓟州至平州一线过长,已在我军右路军的攻击之下,正如李承旨所言之铁锤,若我军砍其长柄,锤头则无用矣。末将以为,我军若是首攻蓟州,斩其一臂,必令燕京一代诸城守军惊慌。”

    “我等有看到此处弱点,敌军也会知道。”张柔皱了皱眉头道,“敌军一定会重兵防守蓟州城的。”

    “正是如此!”李桢道,“蒲鲜万奴在蓟州城布置不下两万守军,又临发强征百姓‘精’壮入伍,在城外遍设陷阱、壕沟,以为铜墙铁壁。听说守军还配有少量的震天雷,我军利在野战。”

    “末将以为,与其攻燕京这样地大城,不如置之不理,围而不攻。蓟州不比燕京,只要我军全力围攻蓟州,燕京首尾难顾,守军若是出城,则正中我军下怀,野战则于我军有利!”田雄捏着拳头道。

    “若攻蓟州,遵化、丰润一线我军需先克之,将平州方向来敌隔开才行。”郝和尚忖度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对首攻蓟州都没有异议,纷纷看向赵诚。

    “蒲鲜万奴如今身在何处?参谋局是否有消息?”赵诚抱着胳膊问道。

    “据俘虏言,敌酋身在平州卢龙,平州是富庶之地,有粮、盐、铁之利,可以供大军补给。”李桢奏道。

    “那又何妨?末将愿佯攻平州,令敌不敢西援蓟州。倘若燕京一带敌军心忧其主,或许会令我军不战而下燕京城。”史天泽急于立功。他心里想的却是能凭一己之力俘获蒲鲜万奴。

    赵诚决断道:“此计甚好,围点打援,敌若不来相救,则全力攻克蓟州,令燕京成为孤城。”“禀国主,我右路军愿为吾王拿下蓟州城!”张柔见赵诚决定了,连忙请命道。

    “好,此战就由右路军主攻。前方来报,这两年蓟州城已加固加宽,不可同日而语,张元帅所部攻城器械较少,孤将我军两支工兵团调至你部麾下听命,三十架回回炮,五十架巨弩,孤另外为敌军准备了新式火器,让敌军尝尝这种利器第一次开张的怒火。”

    “新式火器?”张柔听赵诚有些得意,却不知这新式火器有何高明之处。

    “全军休整两天。”赵诚又道,“趁这两天,右路军重整旗号军令,做到上下一心,令行禁止。”

    “遵旨!”众人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