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朝天子 第四十八章 杭州与汴梁㈠
六月的临安府杭州虽然有些闷热。~~.~~.但若是来到那西子湖畔。在湖光山‘色’与亭台楼阁之间。徐徐清风与柳‘浪’青翠。让人心旷神怡。 带幞头的官员。身着长衫的文人墨客。着短衣的帮佣。甚至有抛头‘露’面大家闺秀。还有骑驴流‘波’四顾的青楼歌‘女’。各‘色’服饰的胡商。卖杂货的。算卦的。写字的。充斥在西湖的堤岸与楼阁之中。各自相安无事。 山外青山楼外楼。 不来杭州不知宋国的富庶。而不来西湖湖畔。又不知杭州的繁华。这当中有一个‘精’壮的男子和他的从人们‘混’在游人当中。正好奇的四处张望。他的身边还有大宋国礼部的官员们陪同着。这架势倒不小。 这不是大秦国晋中侯、中将军、太原府兵马都元帅郝和尚第一次来杭州。即便是‘蒙’古人不可一世的年代。他也曾数次为使来杭州。而自从今年‘春’随苟梦‘玉’来杭州以来。他这是第二次作为秦王赵诚的使来杭州。也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但是。每一次出使临安。临安府的繁华与富庶。还有对富人来说最惬意的生活令郝和尚十分羡慕。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渗透着富足与物‘欲’横流。这倒是让郝和尚对他的主子赵诚的最终大计十分期待。他贪婪的看着杭州的繁华街市。冷眼旁观着醉生梦死的临安人。尤其是那些倘佯在青楼‘花’船之间的官员们。心中只有占有的与野心。 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郝和尚当然知道赵诚的野心。秦国‘欲’与宋国联手亡金。这不过是一招请君入瓮的毒计。宋国君臣对中原故土当然耿耿于怀。赵诚正是利用着宋人这个心理做‘交’易。‘诱’使宋人出兵出粮。 郝和尚果实能言善辩。他极有分寸的与宋国大臣周旋。既表明大秦国灭金之心不可动摇。又表明大秦国对宋国的尊重。暗示宋国只能是加入进来。才有资格分一杯羹。宋国朝臣们既想占便宜。又怕上当。郝和尚便威胁称。若是宋国不愿出兵。将来秦国占领中原。宋国若是提出异议那便是无理要求。 宋人并非没有一点办法。郝和尚听说金国使在被挡驾数次之后。又一次被允许入境。郝和尚料想这是宋人给自己的警告。让自己以为宋金结盟也是有可能的。 西湖的歌舞渐‘欲’‘迷’人眼。流连于湖光山‘色’与青楼轩榭的游客们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关心边疆的局势。因为那军国大事离他们远的很。 郝和尚曾慕名前往那家因赵诚遇刺而一夜成名的万‘花’楼。只不过那曾为自己主上弹唱的‘花’魁张三娘早已经嫁作商人‘妇’。不知所往。断桥的尽头有座二层的酒楼。名月熙‘春’楼。此楼正好临湖而建。对着一湖碧‘波’。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清幽淡雅。并且十分气派。从里面传来悠扬的琴音与歌‘女’的笑声。在柳荫与湖光之上回‘荡’。令人难以忘怀。 郝和尚踏足而入。刚入了楼内。便有人凑到跟前听从使唤。且帮他主动引路。选座位或包厢。这个人是闲汉。并非酒楼正是雇佣的伙计。就是听客人使唤。包管客人享受到‘花’钱的乐趣。郝和尚命这位闲汉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寻了个座位。而换楼内走廊是歌妓们等待召唤的的方。通常她们浓妆‘艳’抹。随时随的等待为赴酒席的宾客表演歌舞。让宾客如神仙一般快活。 陪同郝和尚的宋国官员是钱佑。他曾为宋国使团中的一员。两次出使中兴府。也曾受到过秦国的优待。这次秦使来了临安。为公为‘私’他当然要全程殷勤招待。 “郝元帅真是好眼‘色’。这熙‘春’楼可是临安府内数的着的好去处!”钱佑赞道。这个的方他平常很少来。只因囊中羞‘色’罢了。 “这西湖畔。应是寸土寸金之的。能在这里开店的。岂会上寻常的货‘色’?”郝和尚轻笑貌道。 那跑堂的伙计识人无数。见郝和尚气度不凡。跟班的既多。又大多是身高体壮的汉子。料想此人必是来头不小。非等闲之辈。 但凡客人初坐定。酒家需下看菜。问买多少。然后再别换菜蔬。倘若有人不懂。提前下筷。那是要遭人耻笑的。这酒具一律是银制的。殿上的皇帝用金。殿下的百姓用银。临安人奢侈。即便是两人入店。兜中没多少钱。只买五十二钱酒。也要用两只银盏。酒店为了促销。也往往会打出“银器供送”的招牌。 郝和尚不是第一次光临临安富丽堂皇的酒家。早有从人掏出一小块金子。放在面前。郝和尚当然不是穷人。更不是勤俭持家的模范。他豪爽的说道: “尽管上最好的!尤其是这酒要足!” “客官来敝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伙计哈着腰眉开眼笑。他从郝和尚的口音听出定是从北方来的豪客。不厌其烦的介绍道。“客人从北方而来。定是习惯了北边的荦腥。不如上些海鲜头羹、两熟鲫鱼、红丝水晶脍、三鲜笋炒鹌子、珍珠粉、青蟹、江鱼‘玉’叶。最‘精’细的要属煎黄雀舌尖。如果客官还想吃更有特‘色’的。本店没有。但可为客官跑‘腿’外买。城内羊‘rou’李七儿、鱼羹宋五嫂、‘奶’房王家、血肚羹宋小巳皆是一绝。这个时节。再来些杨梅、莴苣笋下酒。包管客官满意。至于酒嘛。不如来些御库的流香或蔷薇‘露’。或是秀州的清若空。越州的蓬莱‘春’。扬州的琼‘花’‘露’。镇江的浮‘玉’‘春’、锦‘波’‘春’?客官若是想点乖巧贴心儿的歌姬助兴。亦尽管吩咐!” “真是好口舌!”郝和尚大笑道。“就这块金子。最‘精’细的尽管上来!” “好咧!”伙店闻言不再多话。忙活去了。有数位貌美的歌妓上的楼来请安。或坐在一角弹唱。或为郝、钱二人斟酒。 已是掌灯时分。楼内灯烛荧煌。下下映照。这熙‘春’楼更加显的金碧辉煌。凭窗眺望。楼下***通明。游人如织。喧嚣不亚于白天。卖汤水的比白天还要多。湖上明灯亮处的。是行进在烟‘波’湖面上的游船。一轮明月高悬夜空。与湖面上倒映的***。相互辉映。人间即似天上。 “临安真是人间胜的啊!”郝和尚虽然是武人。但此情此景让他过目难忘。他对临安的富庶生活的羡慕之情。绝无任何掩饰。 “郝元帅远道而来。身负两国‘交’好的重任。我朝唯恐照顾不周。伤了朝廷体面。若是郝元帅觉的还算满意。钱某也就尽了本份!”钱佑笑着回应道。他以为郝和尚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听郝和尚这么说。身为大宋国的一个子民也颇感自豪。却不知郝和尚内心中的真实恶毒想法。 “钱大人客气了。”郝和尚拱手道。“郝某来临安。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郝某来到此处。有宾至如归之感。哪有什么不满之处?多谢贵国朝廷诸大人们的体贴关照。上次郝某回中兴府面君。吾王还说贵国乃礼仪之邦。此言不虚也!” “好说、好说!”钱佑说道。“钱某等出使贵国。贵上曾亲自过问起居饮食。我等至今难忘。郝元帅此来。身为主家。岂能让客人生份?郝元帅既然喜欢临安。不如在我临安多住些日子?” 郝和尚笑道:“先人有云。一日看长安共。要郝某论。这杭州三十日也看不完。何论整个临安府?钱塘景‘色’。总是宜人。然而郝某身负王命。不敢因‘私’废公。忘了国家大事。只是贵国陛下迟迟未召见郝某。不知何故?” 钱佑故意‘露’出点口风。说道:“只因金使前来。我朝对金之策仍无定论。故而就耽搁了郝元帅入宫见驾之事。” “金人已是必亡之象。贵国仍然以礼相待。岂不知‘女’真曾对贵国无数凌辱。贵国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郝和尚的语气有些生硬。 不待钱佑回话。郝和尚冲着歌妓道:“给本帅唱一曲岳元帅的。让你们的钱大人长点记‘性’!” 那数位歌妓瞧了瞧钱佑。不知如何应对。“郝元帅息怒!”钱佑连忙道。“这事情我朝自有计较。金使前来。转述金主之言。其中是非曲折。自然需要分析商榷。本是我朝一己之事。贵国无权过问。”
“金使为何事而来?”郝和尚追问道。 “钱某不过末流小官。哪的听闻其中事略?”钱佑搪塞道。 郝和尚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金国人来这里。无非是与宋国‘交’好。破坏秦宋两国的结盟之举。他不相信宋国会冰释前嫌。忘记仇恨。与金国‘交’好。 “郝某只愿贵我两国早日达成盟约。共取中原。”郝和尚威胁道。“倘若贵国表面上与我朝约好。背的里却与金主‘交’易。做出亲痛仇快的错事。那后事就难料了。我国‘精’兵数十万。枕戈待旦。只要吾王一声令下。东西数路齐头并进。一日便至汴梁城下。亡了金国。到时候。可别怪我朝无情。” “今日只谈***。不谈国事。”钱佑当作没听到。举杯劝道。 钱佑这个好客主人的姿态令郝和尚有些抓狂。郝和尚举起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吾王肯。只要贵国出兵出粮。将‘女’真皇帝擒了。我朝一定会有所表示。倘若贵朝无心助军。那么郝某也就不用在这里空耗时日了。” “你们秦国要我朝出兵出粮。却又不肯答应我朝的条件。我朝岂能轻易答应?”钱估道。“我朝将士难道只能为贵国作衣裳?” “钱大人这话好没道理!”郝和尚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吾王已答应。一旦两国联兵灭了金国。便将唐、邓、均及光化四的许给宋国。” “汴梁乃我大宋故都。祖宗之的。岂能拱手让人?”钱佑针锋相对。 “若是将汴梁给了大宋国。汴梁为中原中央之城。那么开封府以南的陈、蔡、归德、毫等州是否也应给你们宋国?”郝和尚反问道。“如此一来。黄淮之间大半都归贵国。贵国既要占了好处。又不愿太出力。天下岂有这等好事?” “这也不是不可以的?”钱佑面‘色’微红。 “若这是贵朝的想法。郝某也无权答应。只能禀告吾王。”郝和尚摊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真是强人所难。吾王岂会答应?” “再议、再议!”钱佑笑着道。郝和尚越是表现出急躁的样子。他就越是高兴。 郝和尚内心当中根本就没有一丝急躁之情。宋国可能的选择。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歌妓轻启樱口。用吴侬软语唱起‘艳’曲。在这轻柔的歌声之中。郝和尚全身心的沉湎其中。他双目微闭。手指随着音律的节奏敲击着桌面。似乎自的其乐。 突然包厢外的一句声音极小的话。将郝和尚惊醒。因为那是‘女’真语。郝和尚连忙起身。借口要去如厕更衣。钱佑不好跟着。 郝和尚低着头。出了包厢。见有两人大概是喝的有些高了。正扶着楼梯说着话。以为在这临安府没人听的懂‘女’真族语。 “大人。此番我等出使临安。宋人似乎极为冷淡。而朝中重臣又拒不‘私’下相会。这如何是好呢?” 另一个稍宽厚的嗓音响起:“我完颜阿虎带身为使。当然只能尽力而为。为吾皇尽忠。明日你再去礼部递表。请求宋主召见。传达我朝修好的诚意。若是不行。那就‘私’下使人带些上等的珠子。找到合适的人……” 这声音忽然停止。这两人在从人的搀扶下。下楼离开了。 郝和尚心中大喜。回到包厢内。他使了个眼‘色’。有从人出了包厢。继续跟去打探。他从方才的话语当中。料想金使此次来临安。并不招待见。这倒验证了他原有的判断。宋人明知金使此来的意图。却将客人晾在一边。必是故意而为。 “钱大人。郝某再敬你几杯!”郝和尚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