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朝天子 第八十三章 帝国落日㈥
察官奴杀了归德本地的总帅石盏‘女’鲁欢,当然是擅杀鲁欢纵有不是,也罪不致死,更不应该未经皇帝同意就被杀掉。目无皇帝,擅杀军帅,无异于谋反。 当初完颜守绪刚逃至归德,石盏‘女’鲁欢害怕粮食吃尽,就要求皇帝将诸军迁往邻州就食,此人又相当的专权。完颜守绪心中怀疑,归德城中只有蒲察官奴的四百五十人忠孝军和其它少量军队,皇帝便将蒲察官奴召至近前,曾提醒他要提防石盏‘女’鲁欢。这就埋下了祸根,况且石盏‘女’鲁欢对皇帝不太好,日常饮食用度照顾不周,不符合一个皇帝的尊贵身份。 蒲察官奴也看不起这些地方军将,他们当中大多数只是在皇帝来此避难才超常提拔的,没有资格跟自己平起平坐。 完颜守绪不仅对石盏‘女’鲁欢不放心,对蒲察官奴也不放心。这是因为那些被勒令去邻州京食的军士心怀不满,有人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四处剽掠,而蒲察官奴并未制止。还有一件事,就是蒲察官奴与地方军阀国有安‘私’下联络,要请皇帝去海州避难。有大臣就在皇帝面前说,蒲察官奴有反状。所以,完颜守绪就派两人去监视蒲察官奴。 哪里想到,这两人惧怕蒲察官奴,反而将皇帝的旨意泄‘露’给他,蒲察官奴‘性’格刚烈、暴躁,也就有了作‘乱’的心思。因为诸军外出就食,城内空虚,蒲察官奴便杀了石盏‘女’鲁欢及主要军将,夺了兵权。 听闻这个可怕.的消息,完颜守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几‘欲’昏厥。 照碧堂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一阵刀枪碰撞与惨叫声,大概是忠孝军前来接管皇帝行宫了。城中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完颜守绪.难得地握着自己的佩剑,这天子剑相当的华贵,可惜自从它被‘精’心打造时起,这把天子宝剑就未曾饮过人血,大概只是用来看的。大臣们面‘色’苍白,呆若木‘鸡’。 “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从堂外传.来。 完颜承麟与乌古孙爱实等人.护在皇帝的身旁,紧张不已。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进来的人不过一人,乃忠孝军一都尉,名曰马实。马实披甲持刃,浑身是血,手中提着一颗还在滴着鲜血的头颇,正是石盏‘女’鲁欢的大好头颅。马实伸手一扬,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便滚到了皇帝的脚下,场面十分吓人,有大臣与‘侍’‘女’当场昏厥了过去。 完颜.守绪心中惊惧,他将手中的宝剑扔到了地上,终究没有勇气面对**‘裸’的威胁,他自幼养尊处优,逢此大难,能有这份定力也相当不错。完颜守绪强自镇定的问道:“马都尉,这是何故?” “回陛下。今.业已查明。石盏‘女’鲁欢‘阴’谋反叛。蒲察元帅见机地早。已经就地将他***。以匡正国朝纲纪。眼下蒲察元帅正在追捕余党。元帅说他晚上会来见驾。请陛下勿忧!”马实地态度还算恭敬。离着皇帝远远地。并不上前。 完颜守绪稍感放心。指着自己左右地承麟、爱实等近臣对马实道:“告诉蒲察元帅。朕左右就是这些人。且留待我!” 皇帝虽然心中悲愤填膺。但口中仍然服软。摆明了自己身边就这几个人。对蒲察官奴没有任何威胁。让蒲察官奴不要‘逼’人太甚。马实也不敢‘逼’迫。逡巡而退。 皇帝地居处。蒲察官奴只派了五十名忠孝军军士看守。然而人地名树地影。忠孝军一向骁勇善战。浑身是胆。五十名忠孝军在此。皇帝地近‘侍’与臣子们无人敢试试忠孝军地刀锋。 蒲察官奴这么一杀。就将归德府杀了个天翻地覆。那些得罪过他地大臣被杀三百余人。军将、禁卫、民庶死者又不下三千人。这真可谓是雪上加霜。帝国地落日更加惨烈。忠臣与佞臣地血‘交’相辉映。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当天夜晚。蒲察官奴果然带着一身血腥出现在皇帝地面前。他此时虽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但并未有要杀害皇帝地意思: “陛下,石盏‘女’鲁欢等一干军将勾结朝中大臣,‘阴’谋***,臣已经诛杀了逆贼。” 蒲察官奴的眸子中,闪耀着噬血的光芒。 完颜守绪不敢与他对视,强按住心头的悲愤之情,唯唯诺诺地回道:“嗯、嗯,蒲察元帅辛苦了。” “今情势危急,秦宋两国沆瀣一气,狼狈为‘jian’,占我河山,侵我疆土,杀我将士,毁我祖宗基业。朝中又有一干碌碌无能之辈,不思进取,徒耗国朝财货,不杀不足以正朝纲军纪。圣驾至归德,石盏‘女’鲁欢身为臣子,不尽忠孝,让陛下日用短缺,‘蒙’受耻辱,今臣已经取其家财,装了二十大车,充为国用!”蒲察官奴道。 完颜守绪听说从石盏‘女’鲁欢家中抄了二十大车金银财宝,心中却是哭笑不得,只叹自己识人不明。皇帝如今很穷,臣子却是家财万贯,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元帅辛苦,大敌当前,朕‘欲’以国事相托,还望元帅莫要推辞!”完颜守绪退让道。 “陛下放心,臣必会与敌势不两立,杀敌报国,使陛下心安!”蒲察官奴咬着牙说道。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完颜守绪拜蒲察官奴为枢密副使、权参知政事,执掌归德府军政大权。蒲察官奴一旦大权在握,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想着要打个大胜仗,一扫连月来失败的‘阴’霾,提升士气与军威、国威。 汴梁城,大宋淮东制置使赵葵发现自己得到了一个烂摊子,城中已经断粮,他又不能看着百姓饿死,只好一面向临安报告,请求援粮,一面向秦王求助。赵诚满口答应,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实际的行动。 城中的百姓各自逃命,听说最近的郑州等地有粮,纷纷举家搬迁,更多的有人往河北奔逃。人总不会愚蠢到将自己饿死。 于是,赵葵很快就得到了一座空城,只量少量百姓还留在汴梁城内。赵诚和他的心腹们‘私’下里偷笑,暗中派郭德海主持救济,没想到传来了一个坏消息。严忠济 了一次重创。 严忠济此前一直未参与主要战事,按照本来的计划,他在张荣的麾下听令,配合宋军攻取归德、毫、徐、宿、等州。然而宋军虽在淮东屯集了大量的兵力,并未向这些地方发动攻击,而是由赵葵率领部分‘精’兵绕道东平,直取汴梁。所以秦国山东军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张荣带领一部分人去了汴梁,严忠济则领着东平人马驻扎在单州一带监视着归德府。 蒲察官奴做梦都想打个大胜仗,这不单单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以及权势,更是他自诩身为‘女’真人的责任所在。他见严忠济的部下游骑屡次偷渡黄河,侦察归德方面,因为此前的接连胜利,有些自大轻敌。他探明了东平军营地的所在,便‘精’心策划了一场夜袭。 三月中旬,蒲察官奴亲率四百五十名忠孝军,自南‘门’出城,由东而北,乘着夜‘色’在隐蔽处登岸,杀了巡卒,寻机冲入了严忠济的军营中。忠孝军手持火枪,那火枪用十六层敕黄纸裹成筒状,长二尺许,筒内充填柳炭、铁滓、磁末、硫磺与砒霜等物,点燃发‘射’时,火焰可达丈许,可重复使用。 这四百五十人入了军营,立刻用火枪烧营,将睡梦中的东平军军营搅得天翻地覆。蒲察官奴起初稍退,旋又派部分人出营,内外夹攻。严忠济拼死力战,身负重伤,在亲军的护卫下勉强脱身,东平军此役伤亡超过三千五百人。忠孝军也不敢等天亮,见好就收。 蒲察官奴立下.如此大功,可以说是连败以来难得一场大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蒲察官奴不仅升为参知政事兼左副元帅,也巩固了自己在归德朝廷的地位,尤其是在忠孝军之中。这忠孝军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只要能够与敌拼命,也不在乎皇帝被他软禁。或者可以说,忠孝军军士忠诚的是国家,而不是朝廷。 蒲察官奴挟此大胜,日.益跋扈,更是不将皇帝和大臣们放在眼里。 大胜之后.的第三日,蒲察官奴毫不理会内‘侍’们,径直入了照碧堂,怒气冲冲地问道: “陛下急着召臣来,难道是敌人杀.了过来?”
“啊?朕听说蔡州城紧池深.,粮草充足,又多兵士。所以朕想迁往蔡州,作长久之计!”完颜守绪听蒲察官奴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脸上的肌‘rou’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谁.说蔡州利于抗敌?臣曾遣使去蔡州查看过,那里并非长久之地,况且紧邻宋境,万一被围,陛下将无处可去。”蒲察官奴一听,更火了。 “总之,蔡州.兵多,朕若去了那里,会更安全一些。这样一来,蒲察元帅在归德也无后顾之忧,可以全力抗敌,为国再立新功!”完颜守绪道。他此时当然想离归德越远越好,脱离蒲察官奴的控制,至于蔡州是不是应该去,倒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蒲察官奴当然不同意,从军备上讲应不应该去蔡州自不必说,皇帝若是离开了归德,那么自己将无法让蔡州的军队也听从自己的号令,除非自己让皇帝留在归德府。 “哼,不可就是不可!”蒲察官奴斩钉截铁地怒斥道,“谁再敢言南迁蔡州者,斩!” “是、是!”完颜守绪面对咆哮如雷的权臣,讷讷不敢再言语。 完颜守绪被蒲察官奴软禁,没有蒲察官奴的允许,就没有任何大臣敢向皇帝上书言事。 照碧堂中,完颜守绪以泪洗面,身边只有完颜承麟、乌古孙爱实等近‘侍’。‘春’燕在堂外屋檐下欢叫着,衔来‘春’泥做窝,很有“旧时王谢堂前燕”的感觉。 “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人,为此奴所困耳!”完颜守绪似乎大彻大悟了。 完颜承麟凑近皇帝的耳边,奏道:“陛下,此奴不杀不足以平民怨,不杀不足以正朝纲社稷。只要陛下点头,臣甘愿一死!” 完颜承麟这是要冒险一击,完颜守绪面现喜‘色’,又不无忧虑地说道:“蒲察官奴勇猛过人,有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之勇。尔等怎能如此冒险?” 乌古孙爱实见皇帝担心,遂道:“蒲察官奴虽勇,然若无忠孝军相助,他一人又能如何?” “卿真如乃父,忠臣也!”完颜守绪道。他想起了乌古孙仲端。 “陛下,臣等是否可以去着手安排?”乌古孙爱实急切地问道。 完颜守绪沉‘吟’了半晌,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如今如李后主一般看着别人的脸‘色’,怎能让他甘心受辱?完颜守绪咬了咬牙,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为了祖宗基业,胜败在此一举!否则朕将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完颜承麟、乌古孙爱实、内‘侍’宋乞奴等凑在皇帝身边,‘交’头接耳,商议细节。完颜守绪连连道: “千万小心、千万小心!” 蒲察官奴此时正在毫州,完颜守绪召他回归德议事,不从。再召,又不从。又召,蒲察官奴这才回归德府。蒲察官奴在毫州时,有人传言他与国用安勾结,要胁迫皇帝传位,恢复山东,事不成则降于宋国。 “参政、参政!”蒲察官奴刚走到‘门’帘前,就听完颜守绪在里面呼叫他。 “臣在!”蒲察官奴在‘门’外应道,立刻举入入内。他虽然已如同谋反,却无要杀掉皇帝之心,表面上的礼节仍有。 蒲察官奴正要行礼,忽然察觉到气氛不动,皇帝坐在自己的面前的阶上,脸‘色’极是不自然。正猜想皇帝莫非又要重提南迁之事,忽然感觉身后有‘阴’风吹起,令他后背脊梁发凉,正要回头,只觉得肋部传来巨痛,如钻心窍。 他发现一把钢刀砍在自己的肋部,蒲察官奴的瞳孔猛得一缩,暴喝一声: “大胆!”~~~~~~~~~~~~~~~~~~~~~~~~~~~~~~~~~~~~~~~~~~~~~~~~~~~~~~~~ 注:本章这一段故事,在正史中更加‘精’彩和复杂。本书中时空已经发生变化,照猫画虎,权当小说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