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进度5%

    现在是东京时间的深夜，无月，无星。

    门窗紧闭，一丁点光亮都透不进来。黑暗的房间角落点了一支凝神静气的松香。

    少女席地而坐，和衣合目，一动不动。

    她解放了自己所有的感觉。

    在之前，这具身体表现出的力量要远远超过自己能使用的程度。现在，自己需要更强的力量。短时间内，达到完全不同层次的力量；就要通过探求自身来解决。

    否则，根本没办法应对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用力量来解决。但是没有力量，就失去了解决问题的先决条件。

    只要能得到足以保护自己身边人的力量，无论自己会受到怎样的痛苦，都是无所谓的。这是自己的选择。

    眼不见色。耳不听声。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渐渐褪色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

    衣物的摩擦。轻柔的呼吸。突突跳动的血管。身体细微的舒张和收缩。

    意识逐渐平静地沉入深处。

    ——

    思想之间的碰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通常情况下，假如我们知道一个东西存在，必定是我们通过某种途径感知到了它。我们得到的，是一个很类似它本质的“现象”。如果我们把这种现象定义为这个东西本身，那么我们通过其他途径重现这种“现象”，也就可以被认为是重现了这个东西，甚至比这个东西的本质更加接近我们需要的“这个东西本身”。简而言之，我们提到苹果，指的是具备表皮红色或黄色，味道甘甜，口感清脆，气味芳香等等属性的一种物体，而不是“苹果”这个词。假如我制造了另一个未知物体，完全符合上述定义，那么它就可以被作为“苹果”使用；符合我们需要的、定义中的某些属性，在仅仅用到那些属性的时候，也能被当作“苹果”来对待。

    想象网络对面是一个外星人。它杀掉了你的朋友，取代他之后和你聊天，由于你们的唯一交流渠道是网络，它又获得了你朋友的记忆、思考方式等等，你永远无法确定它究竟是一个外星人，还是你可怜的朋友；从维持聊天的角度上，它是外星人还是你的朋友对你也毫无意义。

    现在把网络换成“渠道”或者“载体”这两个抽象的词。

    思考的本质，是一串电信号。rou体这种物质，是电信号的载体。“模拟人”的一种思路，就是通过某种手段尽可能准确地模拟这种载体，去除不需要模拟的属性（例如人体的生物性），留下需要的部分。就如同土路变成了柏油路一样，本质上是维持并改进了它作为“交通工具载体”的属性，忽视了它“扬起尘土”、“凹凸不平的艺术”、“养虫子”等等不需要的属性。

    抽象地说，我们通过某种载体来表现出思考的“现象”。这种载体可以从生物体变为机械，变为任意一种东西，甚至单纯的一种“状态”。

    少女【现在】的思想也是这样。

    她沉思着，“思考”着自己的存在和这具身体的关系。

    这具身体的主人，如果去看心理医生的话一定会被诊断为双重人格。但是不是这样的。

    双重人格，按照心理学界的主流观点，是指一个人具有两个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人格并以原/初始人格（未分裂出其他人格时的患者）为主人格，分裂/衍生人格为亚人格的一种精神变态现象。也就是说，原本的状态是正常状态，从始至终都能够表现出来存在性，完好状态和第二人格（分裂或衍生）状态。但是，自己……不是初始人格。

    而黑魅灵同样不是初始人格。

    假设一个人常常处在身份倒错中，试图扮演好每一种身份。显然地，她会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某一种心理状态和思考方式，在某些时候是另一种。当两种心理状态和思考方式间的冲突加剧的时候，她就必须要解决这个矛盾：方法只有两种，主动或被动地放弃/减弱其中一种，或者同时成为两种人。

    而思考方式本身，通常会随着环境变化和身份变化被动地转变。但是，如果思考得足够深入，就会发现我们身为载体在鼓励着、推动着思考方式和心理状态的自我完善和合理化。最为常见的，就是自我安慰和为亏心事找借口之类的行为，例如著名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表现出来，就像是思考方式本身有了自我，在驱动着身体行动一样。

    这就是最浅层的所谓人格分裂。

    假如把现在表层主导的这个思想称为红美铃，另一个思想称为黑魅灵。这两个思想在幻想乡时期就存在着，浮在原本的自我外层。学园都市时期，佐天泪子的自我本质上和原本的自我是一体的（特修斯之船的悖论如果在正常人的成长过程中能被解决，基于同样的逻辑，它也能在这个问题上得到解决）。这两种思维方式，也是安全感缺失的不同外化体现——自然对“佐天泪子”也同样适用。

    就像一个玩家。她首先玩了第一个游戏，根据守序和混乱路线的思路扮演了两个角色；接着她玩了第二个游戏，只创建了一个角色，但她的思维方式继承了第一个游戏，因此她的行为同时具有守序和混乱的属性，就好像她有两个角色路线似的。她不是将自身投入游戏的，而是通过间接体现思想的游戏角色进行游戏。诚然，游戏角色的历程体现了这个玩家的观念；但玩家本身，不是任何一个角色。

    作为佐天泪子经历的日子，就是作为原本“那个妖怪”的后续日子；对“红美铃”和“黑魅灵”两种思考方式都有影响。因此：

    “那个妖怪” “佐天泪子”=现在存在的这个女生，是原本的自我；她通过“红美铃”或是“黑魅灵”的表面思考方式体现出来。

    “红美铃”完善着自己的思路，想要比“黑魅灵”的思考方式更有说服力。

    由于以前记忆的缺失，她们两种思考方式都做不到完全互相了解——表现为思考的边界性，“自我认知”也因而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强；虽然本质上作为念头，只是自我的不同角度体现而已，不可能伤害自己；但也因此产生了对自己道路的坚持，表现出来，就是对另一种道路的极度不认可。

    我……一定是对的。

    自由地放任情绪，这么久过去了，你还在期待着什么吗？不会有回音的。向墙壁挥拳，也只能让自己受伤罢了。

    PS：感谢kanonkanon同学的打赏~理论应该比较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