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墓园，打捞
尽管在雷森山地间徘徊不去的冬天似乎因为冰雪消融而有了些许离去的迹象，但初春的阳光总是那样短暂，一场大雪过后，处于雷森腹地的罗姆尼地区又似乎回到了隆冬时节。 在被积雪覆盖的山脉与林中空地间，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安静，甚至连极少数拖着橘红色尾羽、在积雪与枯萎灌木间觅食的山鸡也唯恐制造出太多杂音而惊醒了同样饥饿的食rou动物。 顺着寒风呼啸而去的反方向，在三道尚未被下一场风雪掩埋的马蹄痕迹末端，几位骑着古怪坐骑的骑手正紧紧握住凝有少量冰雪混合物的缰绳，并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远处依稀存有建筑痕迹的山谷。 “亚奎森家族墓园，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就是这里。” 一边说着，三人正中的骑手也伸出手清理了兜帽帽檐上积留的冰凌，“根据地图后附带的记载，当年这里还有不少于一个中队的家族护卫肩负着守护这片墓园的职责。 “守墓人……我估计现在连鬼魂都没有！” 随着在一旁响起的沙哑声线，一名处在左侧的骑手也用右手解下了眼部的黑色单层亚麻布--长时间将裸眼保持在雪地中极易导致雪盲症，在没有墨镜的情况下，这种在亚麻布上扎上几个小孔的简单滤光措施多少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先去看看再说……总之希望不要白跑一趟。” 回过头看了看三人留下的马蹄足迹，余下的那个身影也很快伸出手--伴随着在指尖上方快速扩大的绿色火焰，且伴随着回荡在四周、听上去若有若无的呻吟与哭泣，灰色身影手中的火焰也突然一分为三，继而化作与之对应数目的绿焰触手，最后融进几匹被灰布条包裹的坐骑体内。 “不要紧吧？” 注意到被黄绿色光芒映亮的兜帽内衬，居中那名面目清秀的骑手也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没事……只是暂时没有完全控制的缘故……希尔克。” 随着后者因为调动精神力压制而显得略带生硬的话音响起，那驱散了兜帽阴影的光亮也很快消失不见…… 毫无疑问，正停留在这处缓坡上的正是阿兰迪斯、希尔克与婓拉尔的三人组合。 当然，要弄清术士为何出现在罗姆尼地区。并且来到这处早已被大多数当地人遗忘的山谷，事情还得从三人当日将“新成员”运回希泰德哨站说起…… ――――――――――――冬幕与风雪的分割线――――――――――― 在花费大半个晚上以及随后的一个白天将新成员安置下来、并逐一强化了他们的忠诚过后，整个驻地也随之进入到了一阵繁忙中--投诚人员的例行训练、派遣部分精锐人员前往驻地周边的居民点征收粮食、对哨所大门等防御进行加固，以及增加箭矢、投石等消耗品的储备…… 事实上，由于阿兰迪斯拒绝出售手中的弩弓，希尔克甚至还考虑过建立一支弓箭手中队--但考虑到培养弓箭手所需的大量时间以及驻地的实际情况，后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另一方面，正如术士之前设想的那样，仅仅在希泰德哨所易手后的一个多星期、也就是驻地获得一批新人员补充后的第三条，由周边几个山贼势力组成的“联军”便进入了驻地的视野范围中。 甚至不等简短的喊话谈判完全结束。阿兰迪斯的火球、以及来至防守方的石块与弓箭便从哨所大门两旁的瞭望塔上出现并落在了联军头顶…… 在哨所本身的天然防御充当盾牌。而术士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法术充当长矛的情况下。在付出了两名中低级法师受伤与阵亡、大量人手折损的代价后，草草完成收敛尸体工作，在一片互相指责的谩骂中，士气已挫的联军很快四分五裂。 经此一役。暗翼佣兵团也随之进入到表面和平阶段。 在研习法术或召唤之余，仅仅数周的时间，被术士或是他的召唤生物发现、进而被阿兰迪斯亲手解决的刺客便就达到了两位数--若不是希尔克考虑到阿兰迪斯离开以后的防务空虚、继而决定将刺客们的尸体倒挂在哨所外墙任凭乌鸦啄食，类似对水源投毒、或是针对驻地大小头目的刺杀行动还会持续下去。 作为回击，在希尔克对驻地的防守策略进行调整的同时，阿兰迪斯也主动肩负起了反偷袭的任务…… 借助骷髅马的高机动能力，仅仅是新年到来的一周内，恶魔巫师的名号便藉由风雪的呼啸传遍了希泰德周边数百里格的地区--有时在连续偷袭相邻较近的山贼营地时，那些循着血腥与濒死者惨叫赶来的食腐飞禽甚至顾不上朔风的吹拂。并争先恐后的加入到术士的行列中去。 对此，阿兰迪斯也没有刻意去驱赶这些浑身散发着腐烂恶臭的飞行单位--在术士看来，这些被普通人视为灾厄与死亡象征的生物还拥有动摇敌方士气的功用……这和西征中蒙古主力部队往往坐等难民将防守方阵线冲乱，然后将强弓铁骑威力完全发挥出来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而令视线转回到希泰德哨所，久攻不下、且面对己方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士气低落。而后院又连连起火的窘境，联军也不得不开始同暗翼山贼开展较具有诚意的谈判。 在暂时无法分出高下的情况下，本地山贼势力的长期内讧必然会遭致周边其它势力的吞并，何况术士每到一处必然燃起一座山头的举动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动摇了各本地势力的统治。 当然，正庆幸其同阿兰迪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希尔克也很快同山贼头目们达成了停战协议--毕竟暗翼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包围战，既然有机会获得发展的机会，那希尔克也没有必要去立即争个你死我活。 数天之后，在数次偷袭中获得了大量武器装备和尸体的阿兰迪斯也意犹未尽地回到了希泰德。 自此，返回驻地的术士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在白天例行的法术练习，阿兰迪斯在大部分时间都单独呆在房间中冥想，或是将独自战斗中获得的经验一一纪录、进而同缴获的法师笔记与日志进行比较……为此，在一两次并不愉快的谈话后。驻地内有关阿兰迪斯与苏珊牧师的传言也随之减少了很多。 时至二月末，眼见冬天即将结束，且阿兰迪斯也有了一些不耐烦，希尔克也决定趁着春季各势力存粮缺乏、无力制造摩擦的空隙执行当初的协议。 何况之前在索拉姆家族墓地中获得的财宝已经被陆陆续续花掉一部分，且因为专注于内部发展而没有外出买卖所造成的财务赤字，希尔克对于金钱的渴望甚至还要大大超过阿兰迪斯…… 刚刚进入罗姆尼地界，中途落下的大雪也不得不让三人以及他们的坐骑重新换回以灰白为主色调的冬季伪装。 没过多久，阿兰迪斯也从当地居民口中获得了一些糟糕的信息：作为三人的此行目的地--亚奎森家族墓园在很久以前便被很多伙盗墓贼光顾过，甚至在盗墓活动最猖獗的阶段，某个人多势众的盗墓团干脆封锁了整个山谷。 “……恕我直言。三位尊敬的阁下~~~那里除了断裂的墓碑、空空如也的墓xue外真的什么也没有……” 将头上的皮质耳帽摘下握手中。这名矮胖中年农夫在说完这些后也匆匆关上了小屋的木门--毕竟对于矮胖农夫来说。像三人这样古怪的家伙还是头一次遇见。 尽管消息令人沮丧，但阿兰迪斯等人还是决定前去一睹究竟。 让视线回到术士身上来，随着逐渐接近亚奎森墓园所在的山谷，更多的墓园建筑遗迹也随之进入阿兰迪斯的视野--失去头颅或手臂的石质雕像。曾为守墓人遮风避雨的屋顶残骸，又或是在很久之前垮塌或是被推倒、继而被枯草与积雪掩埋的灰色碎裂石材…… 一切就像那名农夫所说的那样，俯下身仔细观察，虽然雨水与风化的双重作用使得遗迹的各处变得模糊，但术士还是认出了其上刻有花草图案的圆柱残骸--科斯林柱。 将精神力释放出去以完成例行侦测工作的同时，只见一道绿光闪过，阿兰迪斯也挥挥手将宠物空间中休憩的恶魔召唤到了身边。 “嗷~~~！” 随着恶魔发出的嘶吼令少量停留在遗迹高处、且尚未冻结在一块的雪屑飘落在地，希尔克与走在最前面的婓拉尔也停下脚步并很快转过头来--毕竟两人还是首次听到深渊版本的犬吠。 那是一只体积同座狼不相上下、且身高也丝毫不弱于三人的坐骑的深棕色恶魔，更奇怪的是。其长满粗糙硬毛的后背上还长有两根三四英尺长的黑色触角。 除黑色利爪外，这只长满锯齿状尖牙的怪物还拥有健壮的四肢……若不是因为从恶魔前肢基端两根镰刀状骨刃在一定程度上的限制，说不定这只正流着绿色唾液的恶魔还会用更加“亲密”的方式向主人示好。 “好了~卡尔斯，侦查一下附近可能存在的魔法陷阱。” 对于新魔宠的殷勤，阿兰迪斯也连忙伸出手摸了摸召唤兽的脑袋……如果自己是那种皮糙rou厚的深渊领主。魔宠这种摩擦毛发的动作或许能讨好术士--遗憾的是，这个动作却让阿兰迪斯觉得其在不经意间成为了棕熊摩擦后背的对象。 只听得又一声古怪却充斥着欢畅意味的嚎叫，这只长着一双杏黄色眼球的魔宠也让两根触角对准了前方的空气…… 很明显，对于地狱犬的出现，沉默片刻后，希尔克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法师杀手……我没说错吧？阿兰迪斯！” “呵呵~~~不过这只地狱犬还不具备法力燃烧的能力。” 一边说着，阿兰迪斯也伸出手指微微晃了晃。 地狱犬使用两根触角吞噬魔法的天赋能力无需任何质疑，但作为可以无需触角目标单位的进阶技能，几乎没有任何一位施法者愿意面对法力燃烧的黄绿色光束。 幸运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地狱犬都拥有这个技能……但即便这样，阿兰迪斯还是表现得相当谨慎--在充分研究残卷以及可能存在相关内容的资料之余，术士在召唤过程中也选择了近战能力强悍、rou盾能力突出的地狱犬卡尔斯。 数个呼吸之后，完成了侦查工作的卡尔斯快步回到阿兰迪斯脚边--当然，整个过程中还少不了一阵听起来十分古怪，实质则为心灵联系附带物的犬吠。 “怎么样？” “一无所获。” 耸了耸肩。阿兰迪斯也伸出手拍拍卡尔斯的脖子以示鼓励，“至少半径六十码的圆形区域内还算得上正常。” 尽管法师杀手的名号在各位面从未停止过传播，但藉由两根异常灵敏的触手，地狱犬在侦测魔法陷阱、感知潜行刺客方面的本领却同样是中低级恶魔中最为突出的。 “地图上的标记就在前面。” 望了望呈倒“v”字形的山谷尽头，希尔克也很快向阿兰迪斯要过两面铁皮盾牌、并将其中一面递给了身前的婓拉尔，“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把这个当成滑雪板跑路吧！呵呵……” 小心翼翼地沿着正中的大道走了一会，在参观了大量被挖开又被冰雪覆盖的墓xue、以及少量散落在雪地中的骨骼碎片之后，三人也来到了一处冰瀑下同样凝结起来的水潭前。 “就是这里了。” 俯下身仔细观察了周围被冰雪覆盖的松林并没有什么异样，希尔克也很快转过身来，“下一个提示就在冰层之下。阿兰迪斯先生？” 微微一笑。只听见不少积雪被术士吟唱中的强力音节从树枝上震落……在火焰长矛破开冰面的同时。眼看火焰与蒸汽相互吞噬，水火相交所导致的强烈爆炸还制造了许多数英寸厚的乳白色冰块。 “我先下去看看……” “就让我的魔宠来吧。” 见耐加迪法等四只虚空行者已经被术士召唤出来，叹了口气，希尔克也将一直藏在皮腰带中的羊皮卷取出并递给了阿兰迪斯。 “如此说来。虽然箱子上面还沉入了石板和几根石柱，但还是不能保证位置没有丝毫改变？” 合拢手中的羊皮卷，再将希尔克的点头举动看在眼里，阿兰迪斯也干脆骑到地狱犬的后背上，“那咱们就找个背风的地方生着营火好了……” 十五分钟过去，饶是阿兰迪斯派出了四只虚空行者，但在被长期水流冲刷之后，这处不超过复式公寓面积的瀑布冲击潭却并不像术士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 不得已之下，阿兰迪斯也使出了拉网式排查的手法--在保持同希泰德哨站通讯的前提下。术士甚至将地狱犬卡尔斯也送回了宠物空间……眼前足足一打清一色且更适合水下作业的虚空行者着实让希尔克与婓拉尔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虽然看起来很笨且进度缓慢，但拉网式的效率却有目共睹--随着两只专门负责运送捞起物的虚空行者将被淤泥覆盖的石砖，陶瓷碎片和青灰色雕塑肢体，生满铜绿与铁锈、又或是腐朽大半的木箱一一送到岸上，希尔克与婓拉尔脸上的惊讶也渐渐被满是佩服地神情所取代。 “首席法师。您简直是……竟然连我们的晚餐也一并解决了！” 注视着在冰雪中频繁活动腮部、且每条足有十磅上下的灰色大鱼，咽下一口唾液，婓拉尔也连忙往身前用鹅卵石圈成的营火中添了好几根薪柴。 “……往水里面丢东西果然是人类的天性。” 在同阿兰迪斯微笑着对视一眼后，希尔克也很快得出了结论。 足足过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阿兰迪斯三人这才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从一个估计用于盛装精油的黄铜瓶内取出的半透明卷轴。 “哦……该死的！” 看了看正握着一串烤鱼，正以一脸无辜路人表情回过头来的术士，希尔克这回竟大度地在获得卷轴之后不久便将卷轴递给了阿兰迪斯，“我不认得这上面的文字！” 将入手仿佛羽毛般轻盈的卷轴小心伸展开，端详片刻，阿兰迪斯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在上面感受到了奥术能量的存在，我们需要三月之光。” “三月之光……？” “应该是七月中依欧蒙德、梅尔德以及埃文森……这些来至一些占星术的书籍。” 对于希尔克的疑问，阿兰迪斯也只得摊开手临时杜撰一番--总不能说他是通过系统自带的物品检视了解到的吧！ “团长、首席法师！这么说的话，我们要在这种鬼地方呆到晚上……” 不等阿兰迪斯和希尔克回答，一阵相当给力的阴风也很快让游荡者闭上了嘴。 “呵呵~婓拉尔先生，你就负责营火和烧烤吧！首席法师的虚空行者会帮你寻找一些柴薪，我和阿兰迪斯还要清理一下这些打捞品……” 望了望破损箱体内迷人的金银反光，希尔克很快回过头来，“放心~~~这个月你还会获得一笔额外的奖金，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