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苏雷德山与远眺
合上手中来至某个倒霉已故法师的法术笔记，再看了看正保持闭眼冥想姿势的阿兰迪斯好几眼，咽下一口唾液，无意识松开拳头的埃德隆还是从精致装饰的马车车厢中探出头去，“拉尔夫先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尊敬的法师阁下，无论如何请直接叫我的名字拉尔夫就可以了！” 听见埃德隆的询问，拉尔夫也连忙以最快地速度摘下了他的黄绿色毡帽，“翻过了前面的苏雷德山，我们的一只脚就算踏进了奥斯比斯城！” 基辛格老大可是再三吩咐自己，一定要好好服侍好这两位神秘而强大的施法者！ 想到这里，拉尔夫也尽可能地搜刮着其有些秃顶的脑袋，将附近地区的风土人情与奇物特产一股脑地抖了出来，“尊敬的法师阁下，奥斯比斯城最吸引人的并不是那些高高的，远远看上去就像长矛一样的法师塔，而是城中的……” “哈哈~~听上去真有趣，到了城内我一定会去看看……！” 在拉尔夫不时加入几个简易手势的解说面前，埃德隆很快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虽然整日同枯燥的魔法符号、咒语和符文打交道，但其心智究竟还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 而与此同时，这才结束例行冥想的阿兰迪斯也令自己那本完全可以充当盾牌的日志出现在手中--不知不觉中，术士已经习惯随时将脑海中的灵光闪现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离开暗翼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伴随着阿兰迪斯手指的轻微动作，被精神力控制的纸张也很快翻到了术士当日离开前的那一页…… “阿兰迪斯法师，这两天整个驻地的人都在谈论你要离开的消息……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虽然很清楚术士将要离开，但苏珊还是希望从对方口中获得这个消息。 “不，他们说有没错。” 说着一边抬起头，在看到女牧师抱在手中的基本炼金学书籍后，阿兰迪斯也很快埋下头，将视线重新锁定在了已经完成的逆五芒星召唤法阵之上。“你是来还书的吗，苏珊牧师？” “嗯……是的，其实因为那天……”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或许是料想到了苏珊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拍了拍手掌中残留的闪光魔尘，站起身来的阿兰迪斯注视着女牧师的海蓝色双眼，“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其实应该需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我知道当时你之所以那样说也是出自关心，不是吗？” “嗯……” 短暂的沉默过后，重新直视着阿兰迪斯闪烁着淡淡魔法光亮的瞳孔，苏珊也选择将她在最开始打算劝说对方留下的话抛在脑后。 “其实……阿兰迪斯。我喜欢你……” “嗯？唔……” 甚至不等术士完全反应过来。通过嘴唇传递至大脑的温热且软绵地独特触感也让阿兰迪斯将女牧师拥入怀中…… 慢慢睁开眼睛。术士的嘴角也出现了些许弧度，“还真是难以忘记的一吻呢。” 虽然记忆值得回味，但阿兰迪斯还需要继续前行。 想到这里，随意识出现在术士手心、正向外发散出淡淡微光的一条银质项链也很快消失不见…… “不过拉尔夫。如果要总结的话，你认为奥斯比斯城是一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听见马车车厢外传来的熟悉声线，再注意到身旁埃德隆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块残留着些许坐卧痕迹的软垫，轻笑着摇了摇头，阿兰迪斯也将厚本日志翻到了开头为“3661年4月1日，星期二”的那一页…… 车厢之外，望了望随地势在缓坡上蔓延生长的多年生灌木，拉尔夫也转过头来，“怎么说呢……奥斯比斯城应该是一座满是法师、演讲者和诗人。以及贵族情妇和同性恋的城市。” 在埃德隆的目瞪口呆中，拉尔夫忽然伸出手拍了拍脑袋，“该死……抱歉，我是指自己竟然把大竞技场给漏掉了！” “没关系，只是听了你的描述。我也愈发地好奇起来！” 弯下腰扯下一根浅绿色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埃德隆很快摇晃起脑袋，“能够将整个天幕投射在大竞技场上方，奥法之眼议会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你是在说由不灭炽焰、梅肯之手、阿祖斯圣殿与燃烧之刃组成的奥法之眼议会，埃德隆？” 顺着术士的声音，埃德隆也连忙回过身去，“导……阿兰迪斯法师，你怎么下来了？” “和你一样下来走走，不行吗？” 摘下兜帽，微笑着冲着欲言又止的学徒眨了眨眼，术士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相比寒潮频繁的三月，四月还真是值得旅行的季节……而且阳光也不像夏天那样强烈~~~” “导师难道是要向这些人动手，向我眨眼是在提醒我做好准备吗？” 想到这里，学徒的脸上还是露出了费解的神色--在不久前的大半个冬天，导师“希泰德屠夫”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更为重要的是，类似“希泰德屠夫”，又或是“食腐鸟领路人”这系列的称号还是从当时的敌对势力口中获知的； 回想在谈判桌前，来至敌方势力的使者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要求希尔克将阿兰迪斯这位“希泰德屠夫”召回时，浮现在己方众人嘴角那忍俊不禁的笑意……以及术士回到驻地后数天内的反常表现…… “法师大人，您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不等埃德隆张开嘴，其身侧意识到时机宝贵的拉尔夫也快步上前并接过了阿兰迪斯的话，“我从看见您的第一眼就知道，您一定是位经验丰富的战斗法师！” “呵呵~~~” 还是希尔克这个家伙比较了解自己，或许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会朝这边移动……想到这里，阿兰迪斯闭上眼睛，也转过身面对着雷森领地的方向--还对方今天似乎还没有喂食自己留在营地、用以保持通讯的魔婴。 微风吹过，在拉尔夫的微微眯起的眼中，术士那正随风飘扬、在阳光下反射出金黄色光芒的长发似乎随时可以滚落出一两枚耀眼的金克雷--要知道在前几天，除了必要地饮食起居。这位看起来法力和地位远在埃德隆之上的施法者几乎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车厢。 “阿兰迪斯法师阁下，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看见一名六十出头的老人正在两名战士保镖的帮助下朝着自己这里快步赶来，阿兰迪斯这才发现似乎因为自己的关系，连同四辆拖厢式马车、十余辆普通货车、二十余名武装和相应车夫在内的整支队伍也完全停了下来。 “谢谢你的关心，尤佐夫先生；我只是想下来走走。” 一边说着，阿兰迪斯也向着这名干瘦的老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如您所愿，阿兰迪斯法师阁下。” “你这个整天呆在马车车厢里的家伙装什么装，我劝你还是赶快上车，不要影响整只队伍的前进速度。” 然而就在尤佐夫点头准备转身离去之际，在一道夹杂着妒忌与厌恶的冰冷目光投射在阿兰迪斯背后同时。随之响起的话音也让出现在众人间的融洽气氛消失不见。 “哦？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体力吗？” “塞米特。别说了……” 无视尤佐夫老头的怒视。这名骑在一匹枣红色加斯科马身上，身穿缝上了大量金线的精致服饰、腰间还挂着一柄同样镶有好几颗红宝石长剑的青年人也露出了一个傲慢地微笑，“没错，我就是在质疑你的体力。” “呵呵。要不要在路边找个地方来一场仅限于体力方面的决斗呢？” 伴随着浮现在术士嘴角那习惯性的微笑，以及不知在何时被吹拂至头顶上方的小块碎云，阴影吞噬了光线，而阿兰迪斯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把散发着缕缕寒气的双手长剑。 “……那是符文剑！” 脸上的一阵阴晴不定过后，在阿兰迪斯瞬间外放出的精神力和杀意面前，对方那匹以适宜山地骑乘著称的加斯科马甚至做出了想要远远逃开的动作。 “塞米特法师，这已经足够了……还有阿兰迪斯法师阁下……” 注意到尤佐夫向自己投来、其被浑浊瞳孔遮盖大半的抱歉眼神，微微额首，术士也将从死亡领主赛斯特手中获得的扔回物品栏。 “该死的。我们走着瞧！” 用其墨绿色的瞳孔狠狠地瞪了阿兰迪斯一眼，在随行杂役帮助下，好不容易才让坐骑安静下来的塞米特也翻身下马，气冲冲地朝着属于他的车厢大步走去。 “妒忌还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注视着塞米特瘦削的背影，埃德隆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在泰格多附近顺手帮助这支属于梅希瑟尔工匠协会的队伍料理了一伙山贼、继而和对方结伴同行。这位叫做塞米特的中级法师就一直嫉妒导师的法力……对方甚至因为时常浮现在阿兰迪斯双眼中的魔法火焰而感到不快…… 与此同时，在代替对方向术士道歉之后，尤佐夫又提议在图拉森山顶进行午餐。 对此，脸上还保持着平淡表情的阿兰迪斯很快露出了微笑，“那我们就听从主人的安排好了，呵呵。” 只听见几声响亮的鞭梢破空声，随着头顶上方的碎云被偏南风吹走，重新笼罩在阳光下的整支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行。 注意到自己望向拉尔夫时，其眼中表现出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阿兰迪斯也换了个将双手背在脑后的轻松姿势，“拉尔夫，之前我听你提到奥斯比斯城还有红袍法师，能跟我说说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本能地伸出右手想要摘下他的毡帽，但当长有不少不少老茧的手指接触到半秃的头顶，再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黄绿色毡帽正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的左臂弯间，拉尔夫也尴尬的笑了起来。 “尊敬的法师大人，据我的了解，红袍法师一直是专属于军部的施法者，听说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经验丰富的战斗法师……其实施法者方面我知道也得不是太多，不过我们这次的头领--尤佐夫先生倒是很清楚这些东西。” “哦，我明白了……” 不知不觉到了山顶，在眼前视野一下子开阔之际，藉由精灵种族超凡的视野，阿兰迪斯很快注意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眼睛直直发愣的埃德隆，术士不由得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学徒的肩膀，“好好地欣赏一下不远处的这座城市吧！特别是与她相隔一段距离的时候。” 甚至不需要阿兰迪斯的提醒，随行的护卫和仆役早已探出头去，希望借助壮美的景致来缓解一下他们心理层面的乏倦。 几块碎积云将它们的影子在下方广袤的绿色平原上投过；在阳光下，来至远方的反光将阿兰迪斯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艾格文仿佛一条丝带般蜿蜒并铺展开来，而在这片平原的中心，奥斯比斯城正静静屹立在那里，正如数千年来的那样。 在达拉萨拉然分裂成数个王国后，这座城市便开始被建立起来，这座城市经历了数千年的风霜雨雪、人类王朝的兴衰更替，就连将克雷扎恩的人类重新统一起来的奥斯比斯王国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千年之久。 不过堪称幸运的是，虽然在人族内战中易手多次，但这座城市却从未遭受过兽人或其他种族的践踏。 奥斯比斯，在精灵语中又被称为大陆之眼，其在克雷扎恩大陆的地图上也处于一个相当关键的位置，又或是在是在诸多军事家的著作中；如果愿意的话，人们甚至可以从吟游诗人古老的歌谣中了解到这一事实。 抛开在地理上无比重要的位置，奥斯比斯同样扮演着一名见证者地角色：她见证了精灵时代的衰落--精灵工匠为这座城市的修建可是费了不少心血；随后诸人类王朝的到来则标志着人类时代的正式来临。 “城市上空弥漫的游离能量似乎相当充沛。” 闭上眼睛微微感受了一下，阿兰迪斯的眼中很快闪过一道期许的光芒。 或许由于众人的到来，之前一直吹拂、夹杂着温暖水汽的偏南风也为之一变……随着北方干爽的风从术士脸上吹过，阿兰迪斯感到了一股为之庄严肃穆的气息，那是英雄和英灵的气息，虽然他们的灵魂早已同无数的人与事随着不停流淌地艾格文河水而缓缓逝去，术士的潜意识却在不由自主的吸收着这些弥漫在这片土地上空的神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