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道格里安六世
每年七八月间，来至风暴之洋的热风总会在王国直属行省及内陆制造冰雹、龙卷风等对流性天气，而农夫们则会下意识地将其归咎在底比斯兽人萨满身上。 因而在直属行省，上述灾害也多出了数个版本的名称--例如译指兽人风暴的“欧克托姆”，甚至更为形象直观的“绿皮巫术”。 而贵族们也十分乐意看到这样或类似版本的坊间传言--如果能毫不费力的将一部分矛盾和不满转移到敌对势力之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抬起头来，三五朵棉絮状碎云也届由东南风从城市上空轻松划过，至于先前曾盘桓在城市上空大块积云却早已移动到了直属行省西北方的泰尔丘陵…… 话说阿兰迪斯尚未来得及接收的产业不正处在那个方向上吗？ 在从大地与阳光中吸取了足够的热能与水汽过后，这种在当地并不受欢迎的热风也仿佛被褥般从王城的大街小巷中吹过，和林道树树梢一起摇晃的还有大量仅供平民用做节日装饰的简易带状旗帜--中肯地说，虽然仅仅是将五颜六色且只有英尺左右的布条拴在一人来高的木棍之上。 但数量却可以引起质变，事先设置在房顶与街道两旁的上万条旗帜和字母横幅还是足够营造出节日的欢快氛围。 在从奥法之眼议会的侧门溜出后，阿兰迪斯正和罗斯威尔一路侃侃而谈； “……作为上古著名的守护者，艾格文女士曾一度代表着人类施法者的巅峰--一些失落的古卷中还特别提到了的存在。” 习惯性的将黑色兜帽拉至头顶，然后加入到朝着中心城区聚拢的人流中，罗斯威尔*师那丰富的学识也令其可以非常轻松地将任何需要的信息信手拈来、并且不断扩充两人的谈资。 口沫横飞之余，当谈到在战争中“不慎被毁”的时，后者一句“在我看来，卷轴中一定记载了上古时代中失落的宝贵知识……甚至强力法术”的推断也令术士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靠！所谓的根本就是一本rou麻无比的马屁故事集嘛……对此，阿兰迪斯只能将自己的吐槽同唾液充分混合--然后一口吞回肚中。 “实在抱歉~~~我对太多的玫瑰花瓣有些过敏。” 察觉到罗斯威尔奥古斯都眼神中投射出的探寻之色，阿兰迪斯也连忙微笑着用手指轻轻揉了揉鼻子。 顺着以无数贝壳状灰白色石板仔细拼接的大道，那些沿途留下的鲜花花瓣、折断处尚未完全干涩的桂树枝条。甚至鲜艳服装的狂欢人群所发出的声浪正不时从大竞技场方向传来。 “呵呵~让我们回到先前王国节庆活动的话题上来吧！其实在许多数年前……至少在我还未成年的年份，艾格文女士纪念狂欢中还包含有来至布列塔尼山区移民的奔牛活动，但鉴于每年因此产生的人员伤亡，最后贵族议员们还是促使王室终止了这一活动……” 听到这里，阿兰迪斯也不忘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真正令术士微笑的则是“你在奥斯比斯王国-直属行省的地方及历史知识提高了1点”这样或类似的系统提示。 且先将虚无缥缈的法则抛至一边，随着异界生涯的不断深入，阿兰迪斯也愈发认识到“等级，技能及属性”这个三角所承载的支撑作用……而与之相对于的，丰富的经验与知识则能够填补金字塔剩余的空间。 当然。阿兰迪斯真正窥视的则是奥法之眼议会下辖四塔中的丰富馆藏--对普通人而言。其中蕴含的海量知识与信息或许是他们一辈子也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对自身具备部分法则能力的阿兰迪斯来说。至少在一段时间过后，术士的法术知识绝不会落后于那些传奇施法者…… 除去对知识的窥视，在将王都的琐碎事务告一段落之后，阿兰迪斯还需要抽身前往瑟丹庄园以接收自己的新产业。 打量着从道路两侧匆匆而过、似乎是需要在大竞技场内占到靠前位置并将它们出售给他人的四五个赤脚少年。阿兰迪斯也微微侧过头去，“罗斯威尔*师，请容许我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一百小时的义务服务涵盖了哪些范围的工作呢？” “哦？呵呵~这样说来，你最近是在赶时间喽？” 慢慢转过头来，这位有着鹰隼般敏锐目光的大魔法师也忽然停下脚步，“要知道今天有不少人都希望把你发配到蛮荒而凶险的伊森加德或底比斯前哨站……就算加丁在四塔中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但以一副侩子手形象登场却并不是十分明智的选择，年轻的奥术施法者。” 拜托~还不是尤佐夫那个混蛋提供的情报有误。自己也犯不着在沃尔泰欧斯手下的贴身保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对于阿兰迪斯的沉默，罗斯威尔则伸出与其年龄并不相符、甚至看上去还相当年轻的手掌拍了拍术士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阿兰迪斯……不过站在过来人的立场，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所在。” 顺着大魔法师的目光。领会其想法的阿兰迪斯也快步来到了十字路口一处表面还留有不规则水渍的圆形喷泉前； “这是？” “站到水里面去。” 哗哗流水声中，毫不理会好几名从喷泉边经过、又匆匆摘下帽子向两人行礼的奥斯比斯市民，罗斯威尔只是一脸平淡地从手中的法杖指了指那看似过膝、实际却没至大腿的淡蓝色水面。 “屏住呼吸，别怪我事先什么都没有提醒你。” 伸出一只手抓住阿兰迪斯的肩膀，说到这里，只听见数个简易的符文音节响起，出现在喷泉表面的蔚蓝色漩涡便将二人的身影吞噬其中…… ――――――――――喷泉与乳白色泡沫的分割线―――――――――― 大竞技场，作为始建于达拉贡王朝时期的巨型石质建筑，魔法帝国遗存的技术支持与后来君王们的不定期扩建与维护，终于使其成为了奥斯比斯城内名气仅次于奥法之眼四塔的名胜。 “……这座竞技场中央的泥地早已被大量鲜血成年累月浸泡……这其中来至任何你想得到、或只存在文字与语言描述中的各种生物--除去再寻常不过的死刑犯、奴隶与海盗角斗士，规模庞大的王国机器还不时可以令观众们看到地精、豺狼人、魔兽和兽人，甚至那些来至深渊与地狱的强大存在……” 不止一位名讳早已模糊不清的作者在其日志或官方记录中那样写道。但每到需要对竞技场的作用进行评价时，这些偶尔流露出其天神般情绪的凡人却又不得不收起他们批评家的眼光，然后不约而同地对此予以肯定。 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一场场充满血腥的角斗不但可以树立前者慷慨、大度的王者气度，在打击竞争者的同时还可以获得下层民众的好感--虽然他们人数最多，但他们也是最容易被眼前利益所驱动、继而沦为有心人的简易武器。 因而在历史上，在某次政权更替后一连数周连续举行的大型竞技活动，免费提供的大量葡萄酒和面包，甚至向全体市民发放三个月生活费额度的津贴也几乎变成了奥斯比斯人的某种惯例。 时至今日，围绕大竞技场举行的定期或不定期活动也完全融入了王城、甚至直属行省的文化中。 尤其在阿兰迪斯这类外来者眼里。在各行省较为少见的三层及四五层建筑在奥斯比斯城可谓再普通不过；仅仅是在两安东尼摄政时期。钟情于高雅艺术的国王还不惜以私人财产对王都进行大规模美化…… 经过精心规划并镶嵌于各街道周边的中小型绿地与石质雕刻。再加上整齐朝向西面或东南方的深绿色百叶窗……至少最初抵达王都时，望着那一处处经过专人维护的私人阳台与花园，阿兰迪斯甚至还产生出某种置身于文艺复兴初期佛罗伦萨的时空错位感。 将视线转回大竞技场，从外望去。分别由多立克、爱奥尼、科斯林柱及顶层巨龙雕塑构成的四层外墙就足以令初临此地的旅行者驻足不前。而根据文献记载，这座高达两百四十英尺的巨型建筑曾同时动用了数十台大型魔晶机械与上万名奴隶进行建造。 与此同时，在通向大竞技场右侧凯旋门的麦达苏丹特锥形喷泉前，只见两团同灿烂阳光形成了鲜明对比、看上去好似幽灵一般的绿色人形气体也晃晃悠悠的从喷泉中升腾而起，继而在过往人群压抑不住的惊呼中向着地面缓缓落去。 “……不愧是对奥术能量具有天生亲和力的日精灵，竟然能够瞬发气态魔法，呵呵~” 抬起其正由气态逐渐恢复至正常状态的手臂端详片刻，罗斯威尔*师却伸出法杖，示意附近停下脚步的人群为两人让出一条路来。“快跟上！去晚了可没有好座位……要知道大竞技场内部可是禁止使用闪耀一类的传送魔法。” “我就知道……原来是奥法之眼议会的高阶法师。” 对于两旁人群的窃窃私语，阿兰迪斯只是本能地拉了拉黑色兜帽的下缘，一边加快脚步，从这条随时可能被人群吞没的便道中穿插而过…… 数分钟后，坐满了数万狂热观众的奥斯比斯大竞技场内； “……熏rou片买三送一。盐水豆大促销……刚出炉的面包与新鲜水果……” 顺着后上方不至一个方向传来、类似或者更大嗓门的叫卖声，阿兰迪斯也不由得在内心中再次询问，“这里真的是在自己看来相对落后、甚至还处在封建时代的奥斯比斯王国？” 放眼望去，好似前世的大型体育场般，整座竞技场内至少聚集了三万名以上的观众--且随着时间过去，从竞技场一层120个拱门中源源不断涌入的狂欢者还使得这个数字保持着向上浮动的态势。 值得一提的是，王室、贵族与施法者的存在则将看台分成了三道由下往上的长椭圆环带--它们分别对应的是王室与高阶法师，贵族、中低级施法者和拥有投票权的富人，以及广大的平民与不具备市民身份的外来者。 当然，大竞技场是不需要购票的。 当入座率达到相当比例时，安排在各入口的城市守卫会禁止人群进入……位于大竞技场最上层、没有座位的看台也多少能够起到分流观众的作用。 “奥古斯都这个老家伙……” 瞟了瞟正忙着对付一些果脯类甜食的*师，术士也不动声色的转回过头去--不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角斗表演。对方把自己拉到这里算是某种收买前的示好、亦或是想从自己身上打探些什么？ …… “提示：该区域已被未知结界阻挡。” 想到这里，阿兰迪斯也将视线从被一团灰雾完全遮蔽的角斗区移开，继而转向了左右属于王室与高阶施法者阶层的高级看台。 粗略看去，第一环区间内的王室成员几乎少得可怜；但有趣的是，职业里具有相当“宅”属性的法师却占据着绝大部分高级看台的位置--至少从今天来说。 “道格里安家族正走向衰落，至少从子嗣……方面来说。” 像是猜到了术士这番动作背后的想法，身旁的*师也有些含糊的说道，“从七十年前道格里安四世开始，铁臂查理森亲王葬身斯比格荒原腹地后，这个家族就陷入了一脉单传的尴尬境地--虽然王室不止一次地向议会寻求奥术方面的帮助。但如你所见。” 奥古斯都微微晃了晃他沾有少量糖霜的灰白色胡须。 而顺着*师给出的方向。阿兰迪斯很快捕捉到了一个头戴黄金桂冠的高大背影--似乎察觉到术士那看起来似乎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尽管同时和身边的护卫一起转过头来，这位年轻国王的深蓝色眼珠中更多的却是询问。 该死！竟然遗忘了这些家伙的战斗力！ 或许因为如此轻易就能碰见这个王国的名誉统治者，术士也忽略了其保镖身负大剑师实力的现实--不过这样一来，阿兰迪斯也正好名正言顺地观察起这位皮肤略显苍白的国王。 高耸的鼻梁骨……看起来能够证明其家族高地战士血脉的也仅剩下了道格里安六世较常人略显不同的鼻子。似乎数百年的统治已经消磨掉了这个家族血脉中的英勇…… “国王陛下。” 慢悠悠地站起身向着道格里安六世微微鞠上一躬，罗斯威尔奥古斯都也充当起了术士的介绍人，“陛下，这是阿兰迪斯*师，来至阿祖斯圣殿。” “阿兰迪斯*师看起来很面生，是最近才来到奥斯比斯王国的吧？” “是的，尊敬的陛下。” 意识到自己已成为了四周的视线焦点，在心中暗骂一句，阿兰迪斯也只得摘下其在看台中略显突兀的黑色兜帽。然后回想着奥古斯都刚才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鞠了一躬。 “好漂亮……抱歉！我差点把你当成一位日精灵，几乎和我一样年轻的*师，呵呵……” 看似不痛不痒的小插曲之后，虽然很快让兜帽恢复原状，但一个略显尴尬事事实已然摊在了术士面前--此时此刻。至少在竞技活动正式开始之前的一段时间，术士却不得不面对来至贵族女眷们的兴趣、以及后者忠心耿耿的仆人。 使用人型生物将某个手捧精制食物篮与私人邀请函的贵族仆从再一次打发后，阿兰迪斯甚至生出了向奥古斯都索要隐身术咒语进而逃之夭夭的想法。 “那个叫什么巴布契子爵夫人送来的蓝莓干味道还不错，你真的不准备尝尝看？” 当听到身旁大魔法师仿佛点火般的吐槽话语后，手里正捏着一串青提的阿兰迪斯也只能在内心深处深深地诽诘：“蓝莓干你妹，你全家都是蓝莓干！ 当然，碍于奥古斯都准魔导师的实力，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略微观察了附近的奥斯比斯本地贵族，阿兰迪斯也很快发现：和那些动辄穿金戴银、恨不得将所有财产都穿在身上的乡下贵族和暴发户相比，王城贵族则显得相当低调--不过佩戴在脖颈或手腕的附魔蛋白石护符，各种价值不菲的魔法戒指，以及看似平凡、做工却相当精致的衣物却可以证实他们的身份。 “……听说你来至奎尔丹纳斯，那儿还好吗？” 正当术士试图从大竞技场顶部的灰色天幕中探寻出什么时，大魔法师随口问到的话却再次敲响了阿兰迪斯心中的警钟。 “不，我并不来至奎尔丹纳斯岛。” “哦？原来是这样……” 正说到这里，突然出现在大竞技场中央上空的红袍主持人和他的扩音魔法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非常感谢各位的等候与支持，在接下来至入夜的数小时内，我们将首次以众神的角度看到……” 在刻意拉长的声线中，这位红袍主持人也不忘将手中的金色鹰翼装饰物高高举起……与此同时，一只被灰色烟雾结界所屏蔽的大竞技场中心及天幕也随之露出了它们的面貌--漂浮在“海面”上的两组军舰战列，以及被“乌黑色风暴”代替的大竞技场天幕。 轰轰雷声中，不时从观众头顶划过的苍白闪电也将整个现场的气氛带入了*当中； “……伊德斯堡大捷！在此需要特别感谢奥法之眼议会对竞技场方面提供的技术支持……” “万岁！国王万岁！奥斯比斯万岁……！” 尽管“天色”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来，但场内民众一波甚比一波的强烈欢呼也令那位主持人的扩音术成为了无用的摆设--轻轻叹了口气，后者也只得使用飞行术从众人的视野中离开。 甚至连许多当值的城市守卫也纷纷从相对应的拱门与走廊中探出头去，继而相互推搡着以庆幸轮班到自己的狗屎运气。 “好逼真的投影技术……而且，似乎根本找不出瑕疵的部位。” 抬起头试图从站台上寻找出可能的投影源，无果之余，术士却注意到了罗斯威尔奥古斯都与一众大魔法师、甚至魔导师眼中浮现出的自豪神色。 看起来这趟算是来对了…… 阿兰迪斯微微一笑。 ps： 下一章应该不会那么快，请看官大大们淡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