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梦游者
在充分混合了凛风之洋的湿气后，来至极地的寒风也会变得刺骨异常……尤其是北风盛行的冬季，除了例行的保暖衣物，米提拉岛上的居民总会戴上一顶厚实的皮帽用以减少头痛或风湿的发病率。 可现如今，作为曾经海上商业中转地之一的米提拉岛已变为一处连飞禽也不愿靠近的衰草之地--整齐堆放的粮食和板条箱、以及写满了促销信息的横幅与木板早已不复存在，昔日热闹异常的商业中心同垃圾场几乎如出一辙……俯下身去，*变质的黑色泥泞中依稀还能找到一两粒暗黄色臼齿、又或是表面刻有某个失落家族徽记的贵金属戒指。 在能够俯视整座港口的钟楼上，那口为本地公民和纳税人报时的金属大钟上也落满了一层灰尘--大量的积灰甚至压扯破了周围的蛛网。 看起来这座岛屿已经被弃置多时……正当术士萌生出那样的想法，一阵“哗哗”的流水声却从远方传来--特别在周围一片死寂地背景下，这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听上去就像是横木类漂浮物正从秋日清澈见底的湖水中缓缓滑过。 但见鬼的是：就在阿兰迪斯身前不远处，一座表面漫步雨蚀裂痕的持盾卫兵雕像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而在后者下方的铭文处，伸出手刨开散落其表面的碎石与沙尘，阿兰迪斯很快得到一行有些模糊地文字； “米提拉海港欢迎您的光临，如果发现任何违法行为，请立即向治安署与民兵备案--我们将同犯罪斗争到底……米提拉市政厅。” 看来脚下正是书本上提到的米提拉岛，一座几乎被岁月遗忘的岛屿。 轻咬牙关，虽然感觉到古怪，但阿兰迪斯还是决定继续他在港口区域的探寻。 侧过头去，黑乎乎且表面泛着一层古怪油光的海水正呆在那儿……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期间没有任何浪花、甚至找不出一粒气泡。 吸了口气，术士却突然联想到沼泽深处那些连盗墓贼也不大愿意光顾的墓地--只要将棺材板撬开，恶臭之余。棺椁中的深色液体几乎同米提拉的海水如出一辙…… 在那个世界的原始记忆中，术士对于传统棺材的印象仅仅来自各种平面或立体媒体；而到了艾伦的克雷扎恩，虽然旅途中召唤了相当数量的骷髅仆从，可阿兰迪斯同样没有前往沼泽的经历……答案呼之欲出。 这也应该是脑海中神秘银线主人的那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之一，随着自己对这处位面的了解愈发深入，那些记忆也有了逐渐激活的迹象……轻轻摇了摇头，阿兰迪斯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潜意识里的感觉却让阿兰迪斯回忆起了一个存在……畏惧、提防与不信任之余，术士还是本能地握紧了手心的欺诈宝珠碎片。 为何会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鲜血从前者被碎片锋锐处刺破的毛细血管中渗出、继而被后者贪婪地吸收一空--一阵妖艳的紫光出现在术士的手掌中央。 “……xx的，再这样下去老子可要被吸成木乃伊了……！” 暗骂归暗骂。令奇物消失不见。用拇指按住伤处的阿兰迪斯却注意到有什么东西照亮了远处的雾霾--一朵眼珠大小的幽蓝色火焰浮现在死水之上； 三朵、四朵……先前清洌的水声也随着幽蓝火焰数目增加而汇聚成潺潺溪流--凭借星光视觉带来的视野加成。阿兰迪斯很快看清了正朝港口靠近的船只剪影。 灰白背景下，黑色奥术之眼权杖正与两把长剑交叠在一起，中央戴有王冠的骷髅头左右还缝有两朵绿焰--观察到这里，阿兰迪斯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体蜷缩在持盾卫兵雕像身后。 那是阿奈萨拉克--亡灵法师们的旗帜。 紧盯着七八艘甲板上漂浮着零星绿色鬼火的大型运输船从覆盖整座岛屿的灰色雾霾中穿出。阿兰迪斯也暗自点了点头，“果然是阿奈萨拉克舰队，不过这些家伙到这片荒弃之地来干什么……莫非他们的目标是葛瑞恩？” 从大陆地图上很容易发现，米提拉位于阿奈萨拉斯亡灵外海与凛风之洋交界的西端，米提拉的西南方则是克雷扎恩第一大岛--拥有艾蕾萨、巴温、埃雷夫艾尔斯、艾瑟兰等精灵聚集点的葛瑞恩。 就是这样一处战略意义与商业价值并存的岛屿，黑潮之役后，米提拉便成为了人类、亡灵和精灵势力间的缓冲地带。 再加上米提拉东南方猩红漩涡的凶名，长期以来，在奥斯比斯市面绝大部分的克雷扎恩大陆地图中。处在地图11点钟方向的米提拉岛仅仅拥有一个简单地轮廓；再往上，冒险者能够找到的仅仅是以月桂枝装饰的奥斯比斯王冠、以及某只正忙着用腕足将商船拉下海底的巨型章鱼。 缓缓停靠在港口后，那副术士想象中僵尸或骷髅以整齐队列登陆的场面并未出现--与之相反，三名分别手持蓝绿宝石、及水晶头骨法杖的黑袍施法者很快出现在甲板上。 充盈的魔力在其中一位矮胖施法者的双眼中流动，看起来对方正在施展某种真视之眼的法术； 令阿兰迪斯感到诧异的是：在自己将对方眼中魔力回路完全记忆的整个过程中。术士却没有感应到任何精神力的波动。 而与此同时，右侧一位较瘦削的蒙面施法者也挥动绿宝石法杖，静静漂浮在船只主舵上方的幽冥之火也在一声“噗”的清响中飞射并分裂成数十份更小的绿焰……在漂浮的幽冥之火照耀下，从船上望去，港口区的断垣残壁几乎和那些吟游诗人歌谣中用来圈养牛头怪物地大型迷宫别无两样。 做完这些，三位为自身施加过羽落术的施法者也轻轻从甲板上跃出~~~ 一层薄冰从三人脚下蔓延开来--且随着中间那位高个施法者的脚步，被薄冰所覆盖的区域也在渐渐明显的寒气中向前推进； 竟然是领域，而且还是霜冻领域！ 尽管也接触过加丁提瑞奥德森……甚至是那双星界之眼的主人，但阿兰迪斯对于前者的实力认识还仅仅停留在一个模糊地概念上--就好像面对阴影，却不无法肯定其究竟来至建筑、山丘、云朵甚至是日全食。 当职业者进阶到魔导师等级时，少部分施法者将会接触到领域的力量--作为领域力量较为初级的表现形式，光环能够加快区域内施法者的法力回复速度、咒语吟唱速度或提高法术破坏力…… 这样的领域力量在近战职业身上则大多反映为提高攻击和移动速度、物理攻击强度等光环上。 至于不远处这位阿奈萨拉克法师所展开的霜冻光环。降低半径区域内目标单位的移动、攻击速度，以及对后者造成持续的低温伤害--从属性上来说，这算是一类具有相当性价比的光环。 阿奈萨拉克法师制造的冰径逐渐朝着钟楼方向延伸，然而从阿兰迪斯身处的卫兵雕像旁经过时，对方却突然停下脚步，并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拳头大小、表面还发散着耀眼绿光芒的不规则晶体。 “大师！” 两名随从法师几乎在瞬间为三人加持了寒冰护盾、飞弹力场、强效法师护甲或是次等能量吸收一类的防护法术，而那位被称为“大师”的阿奈萨拉克法师却摘下了他的兜帽。 黄金宝冠下方是表面流动着宝石光芒的头骨、以及眼眶中的两朵紫色魂火--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巫妖。 阿兰迪斯不禁咽下一口唾液，虽然高级法师以上的高阶施法者都可以通过仪式转化为实力不等的巫妖，但多少作为“死”过一次的生物。无论是知识的积累、战斗经验或狡猾程度。巫妖的表现大都优于普通冒险者。 “梦游者……而且是一位日精灵梦游者？” 魂火跳动间。巫妖微微张开了他的下颚骨，“不过令我奇怪的是，你是如何穿过赤红漩涡的狂暴能量，且整个过程中意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作为众神大战为这处位面留下的诸多产物之一。那片海域上空常年充斥着狂暴的混沌能量与致命闪电，可谓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至于赤红漩涡本身--许多人甚至觉得那就是无尽深渊的大门。 事实上这样的推断并不是没有道理--在最后的决战中，那位至今仍有许多人不愿提及名讳的邪恶存在打破了物质位面与无尽深渊间的界域，试图引入冥河之水继而将海水同化--类似赤红漩涡这样的禁区在奎尔丹纳斯外海还有一处。 至于对方口中的梦游者……一丝迷惑的神色很快从阿兰迪斯眼中闪过--难道这一切仅仅是自己的梦境？ 但在潜意识层面，尤其当对方掏出那块绿色不规则晶体后，术士却感到从前者巫妖之躯中散发的威压有了本质地变化--就好像之前站在那儿的仅仅是巫妖的影子。 且在霜冻领域的影响下，热量也很快从四肢逸散至空气中……不知不觉间，阿兰迪斯已本能地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指； 如果眼下还属于梦境的闭合区，占据主场优势的术士可以将任何想象的事物具现--说直接一点。阿兰迪斯可以随时成为神祗……这也是梦境之主伊瑟拉对于所有智慧生物的馈赠之一。 但如同巫妖的一番话语，术士正处在梦境的发散区中……和作为智慧生物庇护所的闭合区不同，梦境之主将发散区的规则定义为了互动。 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这便是互动的本质所在。 稀有药剂、长期训练和特殊血脉都可以让冒险者进入梦境世界的发散区。并且以灵体形态与逝者交流、又或是观察那些过于危险的区域……甚至预测未来。 但随着上一纪精灵种族与德鲁伊的衰落，至少就这处物质位面而言，能够掌握开启梦境大门钥匙的人已越来越少。 将一名阿奈萨拉克法师一边吟唱，一边从腰间抓出显隐之尘并抛到空中的动作看在眼里，阿兰迪斯也暗自摇了摇头，“仅凭这些亮晶晶地粉末就想突破现实与梦境间的界域……那只巫妖才是自己需要提防的对象。” “……大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在显隐法术毫无建树的情况下，那名手持蓝宝石法杖的阿奈萨拉克法师忙以恭敬地语气开口道。 “你们只需呆在原地，这个小插曲会得到纠正。” 将头骨转动回原位，巫妖的精神讯息也再度回荡在阿兰迪斯的脑海中--这个男性声线听起来是如此的空洞冰冷。就像来至某个深幽的喀斯特溶洞； “尽管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能够感应到你身上召唤亡灵生物的死气，年轻的同行……虽然不清楚你的出现是或因为某场失败地魔法试验，但现在……” 说到这里，几乎没有给阿兰迪斯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巫妖只是冷冷地举起了手中拳头大小的不规则晶体，“滚吧~！” 伴随着来至晶体内部的耀眼绿光，下意识合上眼皮之余，阿兰迪斯的身体也忽的变轻了许多； “该死~这应该是主动类型的放逐法术。” 重新睁开双眼，术士发现眼前的事物正随着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光斑一同模糊褪色……而潜意识中不服输的成分却令阿兰迪斯本能将次元锚法术释放出来。 但遗憾的是：和未来的阿兰迪斯相比。无论是自身法力、还是对法术的理解方面。两者间九牛一毛的差距早已注定这是场无用功。 于是乎。从梦境弹出前的最后一刻，留给术士的景象是在将阿兰迪斯这个不速之客赶走后，那只闪耀至钟楼顶端的巫妖也高高举起了他的法杖--一道绿色的光圈从巫妖法杖尖端的水晶骷髅头口中生成、继而笼罩了一里格直径范围内的陆地； 就如同复生的僵尸迫不及待想要从棺材中爬出，之前还一片死寂的陆地开始震动起来--大量恶臭的黑色气泡不断上浮。令岛屿周围海水呈现出沸腾的景象……而成百上千具暗黄色骨架也陆陆续续地由废墟与泥土间破土而出，等待烟尘消散时将它们的真正面目展示在召唤者面前…… ――――――――――――――分割线―――――――――――――― 隐约发作的头痛着实让阿兰迪斯的脸色不太好看。 作为一名施法者，自从来到克雷扎恩之后，阿兰迪斯很少做梦--即使有也仅仅局限于前世的糜烂生活。 施法者的精神力量是相对强大的，特别是昨夜那漫长却无比清晰的梦境，至少术士目前所接触到的知识正为其指出了两个方向--预知和梦游。 虽然在术士以前被称为故乡的那个世界里，阿兰迪斯可以在梦中飞行，甚至短时间拥有刺客信条里ezio那种种令人向往的技巧……但从小到大，阿兰迪斯却从未有过所谓的预知经历。 如果是后者。对方又是如何从物质位面对梦境世界进行干涉？ 在内心深处，阿兰迪斯并不认为那只巫妖具有破界的能力--即使作为传奇施法者，在进行位面旅行前也势必需要一定的准备。 而前者手中的那块不规则晶体……那似乎正是某个能够将现实与梦幻联系起来的媒介…… 奇物？看来今天还需要往阿祖斯圣殿跑上一趟啊~！ 正想到这里，一旁因情绪激动而有些变调的少女嗓音终于将术士拉回了现实，“先生……阿兰迪斯先生！您还好吗！？” 抬起头来。首先进入眼帘的则是康妮满是焦急的脸颊，而一如既往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埃德隆也向术士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额……抱歉~我走神了。” 低下头准备继续消灭面前的早餐，阿兰迪斯却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竟将餐盘中的炸猪排、煎蛋和豌豆等食物排成了一幅活灵活现的地图…… 干笑之余，窗台前长势茂盛的百里香、香草与薄荷盆栽也让术士不由得多看了康妮一眼，看起来这位小女仆多少还有着园艺方面的天赋。 从窗台射入的阳光也为房屋带来了夏日特有地清新，而那似乎疏离了很久、某种家庭所特有的温暖也渐渐萦绕在阿兰迪斯心头--意识到这里，暗自摇头之余，术士也加快了刀叉间的动作…… 哎~看来平静的生活的确不适合自己……阿兰迪斯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