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苍白之手
枯燥的等待令瑟尔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数英尺之外，锈迹斑斑的牢笼内，部分关节处还留有铅制镣铐的骸骨正用其空洞眼眶回望着地狱犬的杏黄色眼球。且因为长年潮气浸润的缘故，滋生在骸骨表面的墨绿色菌斑实在让瑟尔顿失去了用两根角质触角一探究竟的兴趣。 何况有着主人的命令……几滴淡绿色的唾液在不经意间也从地狱犬的利齿间流出，一边互相牵引着、直到慢慢滑入地狱犬身下那不时冒出气泡的浑浊水域。 直到慌乱的踩水声渐渐从下水道深处传来，瑟尔顿那对仿佛深海灯笼鱼般倒悬在头顶的触角也不再摇弋，而是对准了下水道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这个恶魔……休想……安诺乌托……！” 断断续续的回声从黑暗深处传来，而紧随其后的爆炸则将那位施法者的咒语和那些杂乱声响一并淹没其中~ 封闭环境加强了火球术的效果--蒸汽挟裹着细碎的*物从瑟尔顿的头顶呼啸而过，但这足以令普通人皮开rou绽的热浪对恶魔来说实在影响不大。从瑟尔顿抖动混身硬毛的动作来看，地狱犬似乎对这样的蒸气浴并不是很满意~ 从下水道深处不断逸散的魔法能量令恶魔感到饥渴异常，地狱犬活动着他粗壮的尾巴，一边将浑身肌rou调整到最适合作出致命一击的状态。 前方依稀的光明似乎让那位法师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山核桃木法杖中储存的法术已经不多，但对方还是一口气激活了它们--法杖尖端的蓝宝石在眨眼间变得黯淡，甚至伴随着宝石核心处蔓延的裂缝……以此为代价，近百枚拳头大小的蓝色冰晶挟裹着大量冻气、以及不计其数的冰屑一路延伸，无数根拇指粗细的霜针也随之在法术所经过的下水道壁间生长开来。 然而，迎接这位法师的并不是咫尺之外得光明，地狱犬先用自己的两根触手轻易吸收了对方的冰甲术和法师护甲，接着驾轻就熟地从牺牲品小腿上撕下了一大块仍在微微跳动的生rou。 褐袍法师发出了一声惨叫，而这样的惨叫令瑟尔顿兴奋异常。它邪恶异常的主人正忙着化解那片封冻的下水管道。留给恶魔的时间不多--但如果动作够快的话，不仅仅是牺牲品的一身法力，那美味异常的灵魂也将…… 褐袍法师的皮肤和肌rou开始以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但不等前者完全咽气，手腕粗细的紫色光带已抢先将灵魂从躯体中剥离开来，并在远端汇聚成了一枚流动着微光的灵魂晶体。 将灵魂晶体扔进物品栏，阿兰迪斯顺手解除了对瑟尔顿的召唤--直到被遣送回术士的召唤亚空间，地狱犬还保持着撕咬的姿势。 “贪吃的狗……” 一边小声吐槽之余，阿兰迪斯也以再熟练不过的手法收刮了尸体：首先是表面光泽业已黯淡的附魔首饰，虽然因为之前战斗的关系。之前储存其中的法术大多被激活~~~不过既然是燃烧之刃的成员。甚至无需分出心神一一鉴别。术士也清楚这些首饰不会令自己失望。 接下来则是冰法师的腰带，加持了破甲术的精钢匕首、手柄处还特意经过了防滑处理……阿兰迪斯微微一笑，手指经过之处又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几瓶强效法力药剂。 当然，隐藏在法袍内袋中的几张卷轴、魔粉、魔晶石等物也没有逃过术士的收刮--甚至在阿兰迪斯的潜意识中。复生的骷髅法师还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冰系控制。 “或许还需要一些骨质强化……” 虽然挂着“法师杀手”的称号，地狱犬在吸取法力之余也能从目标身上抽取生命力--于是乎，这具尸体看上去就像是垂暮老人一般：由色素沉积形成的老年斑遍布与皮肤的褶皱间、深深凹陷的眼眶与仅剩下一层rou皮的关节部分…… 叹了口气，把尸体扔进物品栏，淡淡的奥术魔法光芒也将术士的黑色法袍环绕其中……伴随着视野渐渐模糊又重新变得清晰，两三息过后，阿兰迪斯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长街一处隐蔽、却不乏空间的地下室中。 暂时告别了下水道的恶臭，取而代之的则是烟草、啤酒，霉菌与浓重生物体臭混合而成的空气。前脚从银粉与碎晶屑铺就、节点处配以魔晶石的法阵中踏出，阿兰迪斯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鼻子。 这里是梅希瑟尔工会诸多的走私品仓库之一，来至各个行省的货物零散地堆放在地下仓库的角落中，表面商标早已磨损、内部塞满了烟草的木桶随处可见，因受潮而结块的海盐更是散落在地……就在几块生霉奶酪的左手边不远处。约有拳头大小的变异老鼠头骨烛台颇受此处工会成员们的欢迎。 鉴于走私双方往往选择在凌晨进行交易的习惯，在经历了交接开始的紧张、匆忙卸货之余还要分出心神留意周边环境……时间来到上午，除了少数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类似酒瓶、骨头以及果皮类的垃圾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至于制造这些垃圾的工会雇员也是一片东倒西歪。在酒精的作用下，后者此起彼伏的鼾声也显得格外悠长~ 本着狡兔三xue的原则，阿兰迪斯也凭着首席法师的权力在自己及梅希瑟尔工会的产业中设置多处简易的传送法阵或是空间坐标--这样足以令术士在王都内部及相邻地区间快速往来。 “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一切。” 值守的梅希瑟尔工会成员瞥见术士面无表情地蹲在一处木桶前清洗着手中的血污，除了仓库负责人几句例行的对话。从阿兰迪斯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也使在场醒着的家伙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有的先是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首席法师的瘦削背影，然后摆出一副工作的架势…… ―――――――――――――――许久不见的分割线―――――――――――――――― 秋分过后，霜降之月的空气中已多了几分萧瑟，直属行省的大多数金色麦田中还是一副繁忙的收获景象。抬头望去，北方倒齿般绵延的山峰已重新披上一层银装，只需稍加留心，想要发现数队向南迁徙的候鸟群落也不是什么难事。 “混蛋！都给我老实些……难道你们希望法师大人看到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难民吗？” 被数尺高院墙围出的私人空地边，发现穿着破烂锁子甲的同伙正准备架起营火，塔特斯干脆往其中一名队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现在是烤火的时候吗……该死的，要不要再来几磅土豆？拿出点精神！” “遵命！头儿……队长！” 鉴于塔特斯高大身材所带来的震慑，在场绝大多数人也尝试着加大嗓门应允道。饶是居住在奥斯比斯城郊的穷苦人见多了这些隶属于商会、工会或是冒险团的佣兵，但同时出现在队伍中两种称谓还是足以引来旁人的留意。 大门一旁，几片枯黄的落叶从几个蓬头垢面小孩的头顶拂过，他们用羡慕的目光打量着佣兵们，幻想着手中的枯树枝有一天能够变成锋利的长剑。 整理“军纪”之余，塔特斯也不忘目送那位负责接洽的梅希瑟尔工会人员匆忙离开。 与此同时，黑色双塔中的另一名巨汉，塔特斯那位光头上纹着乌青刺青的兄长曼特斯则半蹲在沙土旁。默不作声的用一块肥皂大小的黑色磨刀石打磨着跟前的铭刻重剑--和数个月前相比。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让剑身表面生出了少量的裂纹……好在曼特斯对于武器的保养也算有些心得。至少令后者避免了中途更换武器的尴尬。 “正如我之前的承诺，你会得到合适的武器。” 突然间，一道具有相当穿透力的声线从不远处建筑的阴影中传来，这个声音虽然不大。但和现场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曼特斯似乎在某名力量的影响下自然地抬起头来，直到发现术士在朝阳下拖得老长的阴影已在不知不觉中延伸到他跟前。 没错~~曼特斯深吸了一口气，不同于秋天的萧杀，这阴影中蕴含的死亡与冰冷气息正属于那位精灵法师……大半年之后，这股无意识散发的压力甚至让曼特斯完全打消了猜测术士真实实力的想法。 紧跟在术士身后，身穿一身灰袍的埃德隆也认出了塔特斯和曼特斯等来至希泰德的熟面孔，不过在阿兰迪斯的授意下，学徒也抱着手中看上去颇有分量的木箱向着一侧走了过去。 “阿兰迪斯大人。” 埃德隆这个家伙也有点正式法师的味道了……没等曼特斯完全回过神来。塔特斯已先一步拔出武器、单膝跪地并将长剑插在身前的沙土中。短暂的迟疑中，这其余的四十来号爪牙也陆陆续续地模仿起塔特斯的动作； “请允许我向您宣誓效忠！从宣誓之日起，我将服从您的意志，并用双手使之达成！本人将以健全心智与手中长剑起誓，没有任何保留及借口！” 随着脑海中藉以成熟的想法。熟悉的女声提示也出现在阿兰迪斯的意识中； “提示：请为新的战斗序列命名。” “提示：你创建了‘苍白之手’，默认规模为军团级战斗序列，是否确认？” “提示：“苍白之手军团”已创建……” “那么我也将欢迎你们的加入，塔特斯和曼特斯兄弟、以及苍白之手的各位新成员。” 无视了意识层面内几乎是一瞬间跳出的大段提示，阿兰迪斯也抬手摘下了他宽大的黑色兜帽，“当然，忠诚应该得到奖励！” 窃窃私语中，众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集中到阿兰迪斯身上--一头光亮的金色长发被简单的扎在脑后，不同的是术士并没有采用发绳或是兽筋这类文明社会较常见的物品，而是将发丝从表面呈土黄色、看上去约有拳头大小的犬科动物上下颚骨间穿过……伴随着术士那蕴含着魔力的视线扫过全场，大量的信息也逐行浮现在阿兰迪斯脑海中。 “提示：你对苍白之手队员提里昂布契尔成功释放了高级人型生物魅惑，苍白之手队员提里昂布契尔对你的好感度提升至友好；效果剩余时间：29d23h23min59s” “提示：你对苍白之手队员阿瑟埃文涅成功释放了高级人型生物魅惑……” 虽然整个过程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但在旁人眼中，阿兰迪斯似乎凭借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赢得了众人的效忠。 在术士的计划中，虽然高级人型生物魅惑的效果将随着时间过去而逐渐消退，且之后的晨昏之月自己也无暇抽身“巩固”众人的忠诚度……毕竟塔特斯与曼特斯两人才是执行官，人型生物魅惑buff可能带来的利好只能算是额外的彩蛋。 “我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装甲与武器；曼特斯。带他们去换装！埃德隆，每人10枚银克雷，让他们排好队！”阿兰迪斯一脸平淡地指了指学徒、以及堆放在院墙边缘那一大堆依稀可以从夹缝中瞥见金属反光的板条箱，“塔特斯先留下来，我还有一些事项需要交代。” “万岁……慷慨的法师大人！” 欢呼声中，大部分苍白之手几乎是毫无纪律可言的一窝蜂冲了过去。将塔特斯脸上的尴尬看在眼中，阿兰迪斯只是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后者跟上他的脚步。 “我需要你们前往伯沙隆，周边属于的数座产业可以帮助你们的日常训练。” 望了望正在哄抢武器装甲、以及在曼特斯监督下乖乖排队领钱的队员，转过身来。塔特斯随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日常训练……您是要准备招募更多的人手吗？”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阿兰迪斯也停下脚步，“先跟我说说这些人，这其中似乎有一些新面孔。” “我们在大道上击退了不少劫匪，特别是在阿托尼的卡昂纳多。我们甚至一次俘虏了七八个。” 一边憨厚地笑着，塔特斯也搓了搓其满是老茧的指节，“您是知道的~~~有时候路费不够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也做一下老买卖……至于那些俘虏，‘干活’的时候他们也算卖力。” 听到这里，阿兰迪斯也点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塔特斯的一套说辞--毕竟在雷森，只要有合理的价码，佣兵团变成强盗团、亦或是强盗团变成佣兵团也在常理之中。 “我需要你在半年内将这支队伍扩大到一个中队的规模，你可以办到吗？” “就交给我吧！阿兰迪斯大人！” 伴随塔特斯坚定的回答、以及将其右拳移至左胸的动作。隐隐约约阿兰迪斯还以为自己又选错了难度…… 将“请首长放心”、“为人民服务”等词组逐出脑海，阿兰迪斯也不忘分出一丝心神来处理之前的剩余提示。” “提示：你已任命塔特斯阿里担任苍白之手军团指挥官；” “提示：你已任命曼特斯阿里担任苍白之手军团副指挥官；” “提示：请设定苍白之手军团的属性，当前可选属性为； 整备：使部队的护甲提升5%，阵型防御效果得到小幅提升，守备与行军时的物资消耗降低5%。提高抓获当前守备区域内间谍的几率。 残暴：使部队的打击效果提升10%，护甲及防御效果下降10%，提高当前守备区域的治安度，提升劫掠效果，附带犬舍与审讯室。 这应该和自己的战斗方式有关吧~~暗自点头之余，阿兰迪斯也顺手选择了残暴属性--毕竟在奥斯比斯，兵员的来源并不是值得担心的选项。 扫视周围，一道环形幻象随之环绕在两人身旁--在旁人眼中，阿兰迪斯与塔特斯似乎还在继续他们的交谈；但事实上，术士的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其上缝有魔纹的棕色皮质口袋。 “首领大人，这是……” “这个魔法袋中的金克雷应该足够一段时间的日常开销，视这边的情况，我也会不定期过来……” 用眼色止住塔特斯的话，阿兰迪斯又道，“直属行省的情况毕竟和雷森不同，让手下们保持低调，即使万不得已，你也必须保证行事干净利落……明白吗？” 见塔特斯无声地点点头，早已料到前者心中所想的阿兰迪斯也拍了拍对方宽大的肩膀，“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们便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塔特斯满是血丝的双眼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追求！首领大人！” “……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手，我事前设置在庄园地窖的法阵必须保证完好；管家玛尔拉已经向我保证会尽量为你们提供帮助；监督那些干活的奴隶……如果事态紧急需要联系我，你只需要告诉我预留在那里的魔宠--别忘了给它喂食……” 撤掉幻象，再将琐碎之事交代完毕，出现在术士面前的苍白之手俨然一副正规军队的穿戴：上到镶皮头盔、硬皮肩甲、半身锁甲、软皮护腕与皮制手套……下至护膝、长筒皮靴等防具几乎是一应俱全，除奥斯比斯人喜爱的长剑加盾牌组合外，成员们的腰间更是配上了短刀、匕首、钉头锤或是掷斧一类的单手武器；最后，后背长弓与箭袋的搭配更将这支队伍武装到了牙齿。 但众人的换装看起来还远没有结束的意思，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足以催生出某种近似野兽的特质，于是乎~~饶是负重堪忧，许多苍白之手成员仍希望再为自己配上一柄长矛、亦或是拿上两双用以替换的皮靴…… 所幸人高马大的副队长曼特斯阿里却是心思缜密~~早在换装开始，曼特斯便命人关上了办事处的大门，算是避免了不必要的目光。 阿兰迪斯暗自点头； 见塔特斯从术士手中接过苍白之手的军旗--黑底中央印有一个白手掌印，可谓名符其实。曼特斯也命令这些人丢掉过多的负重并重新列队。 和王国境内的不少佣兵团或是工会一样，梅瑟希尔工匠协会向来使用某个皮尔贝里奥男爵的旗帜与纹章作为幌子，虽然奥斯比斯的贵族身价已大不如前，但在阿兰迪斯的眼里，这样的包装却显得难能可贵--尤其当自己还用得上梅瑟希尔首席法师身份的时候。 心念一动，“苍白之手军团”的标志已赫然出现在了地图面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