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佐罗格、戈尔和佐恩
朝阳之月，饶是自治领的大部分山岭还仍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但在地势相对较低的溪流附近则是另一番光景--岩石或灌木表面残留的灰色积冰正悄无声息地化作滴滴水珠融入大地；每当微风拂过，树枝上半融的雪块与冰棱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消逝。顾首左右，类似山梅这类较为耐寒的植物枝条间已依稀可以瞥见几朵艳红的芽孢。 “导师，木工组组长报告说他们已经按照您的先前要求完成了神像的雕刻，现在只等您决定神坛的位置。” “那些神像应该是背对背放置在一起的吧~” 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回复后，山腰间，骑在地狱犬背上的术士也转过头打量起下方已依稀露出几许初春气息的河间地来，“那就设置在镇议会附近吧！我记得不是有几处从倒塌民宅处清理出来的地基吗？让劳改队的人把地面整平，周围再种上一些植物作为装饰就差不多了……” 事实上，作为戈登等“派驻法师”访问昆卡镇后为数不多的变动之一，除了令小镇的信息面板上新增了用木栅栏和石块修筑的公共浴池外，术士也不忘责成维持会相关小组重新雕刻早前曾被末日信徒焚烧一空的诸神雕像。 鉴于末日神教教义所宣扬的一神性，其在普莱斯顿的泛滥过程本身就是排斥和清除其它信仰行径的一系列集合，因而神坛遭到狂热信徒的彻底破坏也在阿兰迪斯的理解范围中。 术士眼下需要关注的并不只有势力旗帜或是神徽已经从地图面板上消失的末日信徒们--饶是这段时间来有不少人打着避难的旗号而来，但这样做的结果无非是令劳改营的小队数量从刚开始的十个增加到了现在的十五个。 “……新来的难民先按照处理，把他们隔离起来，具体的甄别工作等到我回来再着手进行。” “我明白。” 端坐在议会长桌一侧的埃德隆轻轻点头，同时不忘将阿兰迪斯精神讯息中提到的重点一一记录在面前的小本子上，“另外巴尔金家族询问我方何时出动，他们说三月即将到来，如果再拖到雨掌之月的话可能会对今年的春耕播种造成影响……额，继而影响到下半年的收成。” “我已经派了比较熟悉当地情况的柯维金与约翰带着一只小队进行前期勘察。你留个心就好。”从帽檐旁抓起一缕金发在手中把玩片刻，术士很快回复道。 上次从奥斯比斯返回诺维森时，与阿兰迪斯同行的并不只有新投入自己麾下的记名学徒卡斯塔克，以及前者通过自己名下的农庄、工匠协会及黑市入手的大宗补给--本着收缩人员的原则，实力已窥初级法师水平埃德隆也来到小镇担任阿兰迪斯的特别助理。 如此，阿兰迪斯的跟班……亦可以说是苍白之手日后的数位骨干都聚集在了自治领。考虑到暗翼佣兵“代购”奴隶所需的时间缓冲，短暂的露面后，细心的维持会成员很快意识到镇议会的常驻人员又有了新的变化； 不提逐渐变得活泼调皮的皮尔贝里奥小姐，这位金发黑瞳、嘴角边时常洋溢着亲切笑容的年轻人也成为了继约翰维吉尼亚和贝内特安东尼之后的第三位特派员，且从其负责的事务不难看出：这位突然“空降”的法师老爷在苍白之手军团的地位颇高；此外还有一位名字叫做卡斯塔克的可爱男孩子。饶是众人一开始不免因为“卡斯塔克小姐”的称呼闹出了不少笑话。但对方配置药剂的麻利手法却令人印象深刻。 “……吩咐海崔杰恩定时检查各地区的眼魔。巡逻队也要加大对可疑人员的盘查力度--尤其是诺斯安吉亚斯与河间地两个方向。” 关照埃德隆之余，阿兰迪斯也在心中想到：若不是忌惮三塔的实力，自己又何必搞得像上级领导访问一样？不过把这个什么神坛修起来，最起码可以抵消部分来至梅肯之手的批评声音……术士心道。 值得注意的是：在奥斯比斯。人们口中的众神多数被认为由七位神祗组成，他们既没有确切的名字，彼此间的面容也大体趋近，多数人一般通过对应神祗雕像的“着装”与“装饰”来分辨他们--确切的说，用职业来划分所谓的奥斯比斯诸神也算是最为简单的方法。 其中最为人所知晓的便是“众神之王”，苍穹之主，神职包括统治与继承，象征王室及贵族阶层。该雕像的识别特征是头顶王冠的强壮男子令两只掌心朝上，其腰部与肩胛处还分别配有尺寸惊人的双手重剑和拖地披风。 紧随其后的是长者。在字面意义中又可以引申为智者或是明智之人，多数被认为是奥斯比斯法师的形象，同时也是国王的左膀右臂。智者为统治者提供各种各样的建议，他的形象大都以尖顶帽下蓄着长胡须的老年人出现，微微驼背。左手拄着齐人高的法杖。 排行第三的“骑士”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他戴着大半封闭的斯堪的阿文纳式头盔，单膝跪地，双手杵着一柄部分剑身没入地面的单手剑，雕塑的半球形肩铠和背后圆盾表面出则被人为添上了繁复的植物藤蔓花纹，为的是彰显前者的高贵出身，以及各种如“保护弱者，匡扶正义”类的骑士品格，算是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社会的主流审美需要--简单形容的话：在战争时期人们更易青睐各种傻大黑粗的物事，上至金链悍马，下至兄贵和皮鞭，而和平时期则往往是百合与伪百合的温床。 此外七神中还有铁匠、苦修士、少女及猎人，这些雕像所引申的特质也各不相同：如双手合什的苦修士象征着坚韧与耐心，头顶薄纱、闭目作祈祷状的少女一般同爱情、贞洁、美丽等元素所联系，持弓握矛的猎人则庇佑着分布在行省各处的皇家猎场、林地与牧场。 在官方认定的七神外还有着诸多外来神灵，如常见的商业与财富之神沃金，雷霆与风暴之神索尔，冥神克蓝沃等神祗。除此还有缘于万物崇拜所衍生出的湖之仙女与土著神灵，后者的形象也是各不相同。 在绵延的山岭与溪谷地间行进了约一个小时，阿兰迪斯也来到了本次旅行的目的地普朗德帕图--这片西高东低的台地位于龙喉关东南方。并且曾一度作为格林斯潘家族的草场与放牧地。 普朗德帕图曾一度沦为盗马贼和山贼劫掠的对象，数十年前，伯克格林斯潘爵士曾率领其族人击退了前来进犯的强盗，并且活埋了二十八名俘虏，算得上当地清剿匪患历史中较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放眼望去，出现在阿兰迪斯视野中的无非是少数从积雪中探出头来的枯萎草甸植物，唯有远处几处轻微且有规则的灰色凸起能够证明当地曾为人类所居住，但仔细打量，那些牧羊人的窝棚与仓舍已有了多处坍塌，看得出这个地方已被废弃多年。 “就权当是碰碰运气好了。”扶了扶鼻梁上镶有两块黑色玻璃的粗制墨镜。从四周掀起的细碎雪花也将一人一犬吞噬其中。 微笑之余。除释放出欺诈宝珠碎片幻象作为掩护。术士的眼中也随之流动起银白色的魔力光芒； “提示：你激活了生物侦测……” 熟悉的女声提示声中，眼前世界的颜色也以极快速度消逝，继而转化成无数深浅不一的灰白像素--除了些许星星点点的红色，多数犹如蚊蝇大小。期间还掺杂着少许指甲盖尺寸的红斑……令自己的精神力快速发散开去，阿兰迪斯很快注意到远处略显黯淡却有着不菲体积的三个目标。 微微一笑，解除了侦测法术的术士也从地狱犬身上轻轻跃下，继而悄无声息地慢慢上前~ “笨蛋……烹饪的艺术……不是简单就可以……” 一个低沉而极富中气的声音背对着术士开口说到，其巨人语中夹杂的土话很快令阿兰迪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这三只庞然大物正分坐在一堆木柴足足架到了五六英尺高的大型篝火周围，他们身高足有9至10英尺，皮肤暗黄且分布着细密的纹路，乍看上去更倾向于亚洲象类大型哺乳动物的厚茧皮，而从前者身上散发的体臭更是同弥漫在烧烤架周围的尿sao及火炭味充分混合在一起。继而刺激着阿兰迪斯业已麻木的嗅觉神经。 “我们前天吃的是山羊，昨天吃的也是山羊，看样子今天还得吃山羊。”伸出手抓了抓他用一截棕黄色破抹布遮盖的下档，另一个声音很快抱怨道：“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更换一下食谱，佐罗格？” “有冻死的山羊已经谢天谢地了！难道你想回去山里吃那些又瘦又难嚼的地精？白痴戈尔？” 其身旁挺着大号啤酒肚的巨人颇不耐烦地摇摇头。他先从充当凳子的树桩前探过身，一边从腰间的藏青色褡裢里抓出一些晒干的植物碎料，然后均匀地撒在一面已经烤成金黄的羊身表面，“那些绿皮肤的小东西总是鬼鬼祟祟的，用上一天也抓不了二三四五六……总之不够佐恩吃的！” 自称作佐恩的巨人很快放弃了手指数数的打算，“快把羊翻过来，我还要给那一面上调料。” “又是我？” 戈尔哭丧着脸摇了摇头，“一直是我在烧火，应该轮到你们俩才对吧？” “闭嘴~！佐恩说的没错，快干活，不然一会没你的份！”先前那名略带口音的巨人一边威胁道，一边将手里乌黑的动物内脏一股脑地扔进脚边烧得焦黑的大锅中，“我听说山下的人类喜欢用那些五颜六色的蘑菇进行烹饪，或许下次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佐恩还是觉得直接吃人比较好，只要不是硬邦邦的老头。”后者暗黄色的瞳孔直盯着佐罗格身旁的大锅，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不过只要你继续给我们做饭，我就跟你混到底，厨师。” “戈尔也是一位好厨师！” 对此，篝火边相对要矮上半个脑袋的巨人也颇为不甘地抢过话头，一边拍着他凸出的肚皮大声唱道：“碾出脑浆绞碎肝，肥肠腰花放一块，大腿留着做腊rou，小腿切片烤来吃……戈尔是个好厨子！” 你们这些食人魔是要闹哪样啊，吃个饭还不忘精神文明建设…… 潜伏在不远处的阿兰迪斯很快抹了抹脑后冒出的大滴汗珠--不仅仅因为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怪味。 术士此行既不为探寻末日神教残余的动向而来，也不意在清剿山贼或是还处于筹备阶段的“集村并屯”；相反，有难民在河间地北部地区目击到食人魔的消息立即引起了阿兰迪斯的高度重视--虽然这种大型生物一般只出现在鬼影林地以北、黑水沼泽及列格安特尼山脉以东，但术士还是亲自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并且选择在第一时间内出行。 在术士的设想中，虽然食人魔这类大型类人生物天生没有阵列作战的天赋，但前者却可以成为优秀的突击队来使用：突击队员一般不配置盾牌，只装备链甲或是半身板甲，武器使用双手斧、双手锤或是连枷这类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从而达到投放时一举改变战场形势的效果。 当然，简单的掩护训练也足以令他们成为名副其实的生物战车--凭借其强横而硕大的体格，想要山寨出“坦克步兵协同”的新式战法也不算什么难事~~ 另一方面，早已掌握了治疗石制作方法的阿兰迪斯正尝试将灵魂碎片转化成能够复活死者的灵魂石--奥斯比斯可没有所谓的技能训练师，而那些被普通法师视为禁忌的知识在大图书馆基本无迹可寻。 饶是院长莱德曼在不久前进一步提高了术士在圣殿大图书馆内的阅读权限，但阿兰迪斯的研发进展依旧缓慢--尤其当没有实际参照物的背景下，后者的“闭门造车”还曾一度陷入停滞……若不是因为系统不时反馈的“研究进度提示”，阿兰迪斯甚至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好在术士终究获得了少量成果--即便出自阿兰迪斯之手的灵魂石有着诸多的限制：包括灵魂石效果的维持时间，死者身体的完好度等等，但这却足以令阿兰迪斯打造出一批能够死而复生的精锐，一批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致命存在，他们犹如黑夜里的长剑，出鞘之处只会带来死亡和阴寒…… 轻轻摩挲着有些僵硬的指节，撤去了欺诈宝珠碎片幻象的术士也一脸从容地来到了三只食人魔的大号营火附近，“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的烹饪进程，作为补偿，我为三位带来了一些可供接受的建议。” 佐罗格、戈尔和佐恩齐齐转过头，继而以颇为僵硬地表情直面这位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神秘存在，单从其周身散发出的浓厚黑暗气息来看，佐罗格很清楚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我想我们能吃了他吗……？”紧随而来的是戈尔结结巴巴的提问。 “闭嘴，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