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虚空
深邃的虚空之中，这颗缓缓翻滚的彗星背面再次迎来了它的白昼，饶是大量正做着不规整运动的陨石碎块不时将远方那团拇指大小的黄色光源遮蔽，但来至后者的庞大能量与辐射还是表现出恒星对于这方星域绝对的主宰力--随着夺目的光斑从彗星左端升起，大量混杂着尘埃的气体或是水蒸气便争先恐后地顺着处于阳光直接照射下的地表裂缝中升腾，继而化为夜空中那一抹令人神往的淡蓝色慧尾。 然而就在这看似死寂的环境下，深入构成彗星核心的蓝灰色冰岩混合物内部，伴随着一闪即逝的传送光芒，几名浑身包裹在一层银白色护罩中的瘦高人影忽地出现在半空，接着挥挥手让四周经过法力加持的岩块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 饶是这样的洞窟与裂隙中存有少量的空气，但这四名将大半个面庞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神秘人却并未撤去他们的虚空护罩。 这段时间在域外厮混的经历告诉后者：不同于被神祗祝福的物质位面，虚空之中可谓是处处危机四伏。不提表浅洞窟中悄声融化、接着沸腾化为无形的冰晶；即使在这慧核深处，他们还是能感觉到来至四面八方的混沌粒子时刻侵蚀着虚空护罩的能量。 周围过低的气压同样无法承载声音的传播，取而代之的则是不时回荡在意识层面的精神讯息，这其中又属一个意志最为坚韧强大，而另外三个意识在交流中多少对前者表现出几分谦卑与恭维。 “都怪那些牙之塔的蛮子搅局。没想到不灭炽焰竟然能够背着另外两塔偷偷修复了那艘飞船！” 其中一个精神讯息有些愤愤地说道，其紫色兜帽内很快浮现出两团银色的魔力火焰，“不过既然那些家伙乘坐飞船直接前往碎星虚空，我们岂不是毫无机会可言？” “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至少我和加丁议长持有这样的意见。” 在为首那位施法者的眼神鼓励下。另一个听上去略显委婉的意识也表达起不同的看法，而另外三人则颇有些羡慕地注视着这名胸前配戴着梅肯之手徽记的施法者变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透明水晶。 这水晶是上次几人在伊森加德那处史前废墟中获得的战利品之一，虽然如加丁提瑞奥德森等人也从中分得了诸如星球投影仪这样的玩意物件，但那水晶逐渐展现出的多用途和强大性能却每每刺痛着几位法师的心灵。 “解除休眠。开启地图。” 这位来至梅肯之手的施法者嘴唇微动，其手中的透明水晶表面顿时浮现出点点蓝光，片刻间，一副约有数英尺见方的行星系球形虚拟投影也呈现在众人跟前。 虚拟恒星所发散出的柔和光芒照亮了法师们的面庞，而面庞上流露出几许女性柔美的梅肯之手法师也令她的紫色暗纹手套在数颗颜色各异的行星间掠过，最后将食指停在了靠近数颗内行星的圆环某处--对应的蓝色光点正在缓缓闪烁。 “刚才我已经按照奇物内部所遗留的cao作手册，对虚空深处各方位上的数颗脉冲星逐一进行了观测，现确认我们所处的位置位于这片碎星虚空的前端，制造这件奇物的文明则称它们为‘小行星带’。按照那个文明的度量衡。我们需要在虚空中横渡约0.75个au的距离方能到达星图所标注的位置……换算成我们的单位也就是六千九百七十万英里。亦或是一千二百五十六万里格。” “……这就我们目前的法力来说无法做到的。” “除非是传奇法师，否则我们的法力回复始终无法赶上损耗的速度。”那银发法师一边表达着他的看法，一边用深褐色的眼珠打量着加丁。四人中也就他一人摸到了传奇境界的门槛而已。 “可惜星图中没有留下更进一步的空间坐标，不然我们合力倒是能够维持住一个传送门……” 精神层面的交流因为梅肯之手女法师的说明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但几人终究阅历丰富，不过一两息的时间便十分默契地恢复了平静。 而他们的身体却仍旧悬停于半空中，彗星的引力相对太弱，在这样的微重力环境下，选择漂浮算是相当自然的选择。 “根据我的线人提供的消息：不灭炽焰那帮光头只是恰巧修复了飞船残骸的一部分动力系统，勉强达到了异世界文明那万分之一光速的系内航行门槛……换而言之，他们从艾伦上空出发也至少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方能赶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见其余几人已进行了一番意见交换，加丁的意见听起来颇有几分一锤定音的意味，“反观我们自己，虽然传送门崩溃所导致的空间紊乱令传送落点出现了不少偏差，可是，我们所处的这颗彗星却向着虚空深处飞行，且前进方向也与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大致重合……梅瑟卓安法师。” 被点到名的梅肯之手女施法者微微一笑，在其有意识的精神控制下，那副投影的视角很快变得倾斜，最后集中到这颗彗星所在的虚空上方。 “诸位请看~” 梅瑟卓安轻轻指了指小行星带中某处几乎一瞬而逝的绿色圆柱体光斑，“如果遗迹中所提供的信息没错的话，那座被观察者命名为k-s1370h的浮空城将会在这处空间中停留6天零8小时的时间，继而没入其它的次元位面，接着在二百年之后才会沿着相似的轨迹出现。” 片刻，四道目光又很快聚焦在彗星的淡蓝色轨道虚影与绿色光斑所交汇之处。乍眼看去，两道光影似乎有着明显的交点，但从其它方位上观察却有着数指宽的缝隙。 “这几十甚至上百万英里的旅程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们可以在途中选择一些小行星着陆及休整。”加丁淡淡的回应道。“毕竟那些寄居于这片虚空中的生物也没有能力威胁到我们。”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根据星图的计算，我们会在第98天14小时13分后抵达两个轨迹间的最近点；届时我们只许再在虚空中飞行一周便可到达待机位置。毕竟从黄道上方观测，几乎所有的天体都是呈逆时针方向进行运动。错失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 梅瑟卓安法师最后补充道。 “那我们返程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如果没有奇物伴身，要知道仅凭我们的法力，在这里传送回艾伦已算得上十分勉强，更不要说更远的虚空。”沉默片刻。另一位体型微胖、身披深棕色墨色镶边法袍的中年法师总算开了口。 在得到梅瑟卓安肯定的眼神支持后，加丁的微笑中也逐渐多出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各位放心~鄙人随时能同圣殿主塔建立法力链接，届时传送所产生的一切法力消耗都可以由阿祖斯圣殿承担。” 他有意识地顿了一顿又道，“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们之前在伊森哈德达成的分配协议。” 对此，那中年法师脸上的表情很是明显地为之一动，其实他的那番话不过是讨价还价--毕竟在场的众人皆有着效力的法师塔，再怎么说也有些家底。较之探险可能带来的丰厚回报，返程的消耗虽有些rou痛倒还可以接受。如今加丁的保证可谓是锦上添花。 “您的慷慨与大度令人称道。加丁大师！请务必接受我个人及红袍法师团的敬意！如果日后有需要我德尔塔效劳的地方还请尽量开口。” 将这条精神讯息回复给加丁之余。德尔塔法师下巴上的横rou也因为后者的笑容挤成了一团。 “既然大家都同意的话，那我们现在就……” 话刚说到一半，一直洋溢在加丁脸上的笑容却忽的凝固。他忽地降落在地表，继而面色严肃地注视着洞窟内部的某个方向--只是浮现在其两只眼瞳中央数枚的蓝紫色奥术符文却表示前者已然在一瞬间加持了透视术、鹰眼术、魔力侦测、法术辨识乃至真实之眼在内的多个魔法。 见实力最强的加丁竟然表现如此。其余三人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难看起来，大量防御魔法与各种护盾如流水般释放出来。这其中又属德尔塔的表现最为激烈，除为自己套上了诸如魔甲术、冰甲术、寒冰护盾、魔法护盾、防护暗影结界、元素防护结界、防护混沌结界等一连串法术外，体型微胖的中年法师甚至从自己贴身衬衫的内兜里掏出了个铃铛模样的金色事物。 这巴掌大小的玩意周身遍布十二个意义不明的四方铭文，其中的八枚铭文已经暗淡失色，而余下的四个铭文正向外发散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微弱的光芒看上去似乎很不起眼，但却有着镇定人心的效果。随着德尔塔摊开手掌，这奇物甚至无需精神力进一步引导便悬浮在其头顶，接着缓缓旋转起来--而在另外两人的精神感知中，德尔塔法师的存在和其附近的空间似乎经过了一番扭曲，仿佛前者的身体正在相邻的数个亚空间内快速闪现。 “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 两息过后，最先做出反应的加丁却恢复了正常。他先是苦笑一声，然后挥挥手制造出一片可供人正常呼吸的金黄色结界，接着又在结界外施加了屏蔽侦测、音波吸收、高阶隐形之后这才回转过身。 “不瞒各位，刚才阿祖斯圣殿的主塔在普莱斯顿行省的诺维森自治领侦测到强度达到了亚传奇等级的法力波动，且能量性质属于混沌。” 瞥见加丁眼神中那略带玩味的精芒，德尔塔法师也下意识地捋了捋其下巴上的那一小茬花白胡须，“普莱斯顿……普莱斯顿，莫非您指‘他’的实力的已经不亚于我们了？” “我不能确定。”加丁沉吟道，“考虑到他的介绍人，说不定那位大人私底下给了那家伙不少好处，促使其实力暴涨也很有可能……” 四双眼睛对视无语。饶是几人皆为各塔的一二把手，在奥法之眼议会中身居高位，但在这件事上，能够作出决策的却是那些长期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们。 “如果那家伙能够和我融为一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嘎嘎……” 半晌，那瘦高的银发法师笑吟吟地摘下了他的深紫色兜帽，从侧面看去，他似乎拥有令世间任何一位女性为之着迷的英俊相貌；而在背光的阴影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却几乎横贯了前者的另一侧脸颊，伴随着其上下额骨与面部肌rou的活动，点点如指甲盖般大小的紫色火焰也不时从伤口的焦黑部分浮现，继而无声无息地消弭于无形。 “你应该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杰米尼尔。”加丁淡淡地回应道，“别让一时的妄想影响到你的理智，你被魔龙之焰所灼烧的伤口在这三十年间却有逐渐扩散加重的趋势……” “我明白。” 那法师微微点头打断了加丁的话，又看了看流露出担忧神色的梅瑟卓安法师，“如果在二十年内我无法晋升传奇境界或有所奇遇的话，我这具rou身是绝对没有办法保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