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人聊了一会,都觉得肚子饿了,卓一航一拍脑袋说:“光顾说话去了,今天我请陆大哥和嫂,哦,明秀姐去东园楼吃一顿。” 路上,陆压听卓一航解释,原来东园楼是无量山的“小食堂”,一般都是筑基期师叔、拜访的贵宾享受佳肴的地方。一般的弟子除非遇到什么“重大喜事”,否则不会破费去那里的。 正走在路上,迎面撞上一群人。正跟在后面笑吟吟地看着陆压与卓一航斗嘴的石明秀一下子变了脸色。 “你是哪里来的和尚,怎么不守戒规,亲近女色?”隔着老远,那群人中一人就开口道。 “南无虚空藏菩萨,贫僧是空山寺的慧真。石明秀女施主是在下的故人,此次路过贵仙门,特意来探访,施主你误会了。” “都说佛门四大皆空,怎么你还如此牵挂红尘?看来你六根不净。”旁边一带头的男子不阴不阳地说道。 石明秀不由脸色羞恼,正在发作,却看到陆压面不改色,而卓一航却站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热闹,不由心头一转,停了下来。 “想不到施主如此有慧根,不知愿不愿跟贫僧回空山寺精修佛法,他日定会成就无上大菩提。” “放你的狗屁,我们封大哥在无量山待得好好的,跟着回你那个破空山寺?笑话,我们无量山的茅厕也比你那破空山寺强百倍。”最先开口的人嚣张地说道。 “贫僧没有听错吧,施主原来是这么说我们空山寺的?说我们空山寺破倒是没关系,修佛之人在于四大皆空,脱离凡尘色相。破也好,新也好,不过都是色相。但是却说我空山寺连贵山的茅厕都不如,施主,你这是辱骂我空山寺吗?” “我骂你又…”这人刚说到一半,被带头的人拉住了。 “常兄弟只是一时口误,当不得真。再说了,你这和尚在这里口口声声说我们辱没了空山寺,你能代表空山寺吗?” “贫僧自然不能代表空山寺,贫僧只能将这话传回寺里长辈,由他们处置。不过不知你们俩能代表无量山吗?刚才那位施主的话是不是代表无量山对我空山寺的看法?佛语有云,相由心生,话随心出。所以我们出家人从不打诳语,自然也会把别人的话都当真。” 带头的人被陆压的话憋得脸都青了。辱骂空山寺,而且是代表无量山辱骂空山寺,这个“罪名”他非常清楚自己背不起,这一群人加一块都背不起。空山寺是什么地位?就是他们掌教也不敢如此公开地说呀。 他随即眼睛一转:“你这和尚好不讲理?刚才说的什么辱骂空山寺的话?我怎么没听见?你们听见了吗?” “没有,我们都没有听见。”周围的五六人都狗腿地附和道。 “我听到了。封信雄,常中冠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卓一航,你站在哪一边?”封信雄不由高声问道。 “我站在公理和良心这一边。”卓一航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一刻他化身为正义的使者。 陆压却凑过去低声对石明秀道:“你不要被这小子现在这个样子给迷惑了,这小子跟了我两年多,我就没从他身上看到过公理和良心。” 听了这话,石明秀忍不住莞尔一笑。 对面的人听到卓一航开口说话了,都不敢作声。他们都知道这厮是无量山的天才,长辈们的宝贝,加上剑术犀利,谁也惹不起。刚才看到他不出声,以为他只是看热闹的,想不到是那边一伙的。 封信雄却是又羞又恼。他出自四千里外的九曲城修仙世家-封家,从小被当成天才和族中的未来之星,锦衣玉食,恣睢骄横。拜入无量山门下,也算是年轻才俊之一,家里又是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所以身边总围着一帮溜须拍马的人。当年自从石明秀拜入无量山门下,封信雄就看上她,又欺负她如浮萍般孤苦无助,不时sao扰。 今日有狗腿子跑来说石明秀跑到前山跟一个和尚见面,不由恼羞成怒,带着一帮子人就赶来了。结果到了这里一看,却发现卓一航也在那边,便一时发了怵。结果常中冠鲁莽抢先开口,卓一航却不做声,完全一副在旁边看热闹的样子。于是也跟着出言两句,发现卓一航真的置身度外,于是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但是卓一航却突然开口,表明态度是站在那边,不由心里一颤,正想退缩,却看到陆压跟石明秀低头窃语,不由一股怒火从心头涌起。什么卓一航,在封信雄发作起来的少爷脾气面前都不算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敢直接把矛头对向卓一航,而是指着陆压道:“你这臭和尚,跑到我们无量山撒野,还**我无量山女弟子,待我把你擒下,送由执法堂处置。” 陆压却转过来对卓一航道:“小卓子,你不是想见识我的剑术吗?好好看,领悟什么是身剑合一,而后心剑合一。” 说罢,双手亮出白虹青霜剑,还没等封信雄等人反应过来,陆压左手将青霜剑一甩,如子弹一般飞向常中冠的脑袋,直接一剑削掉他的发髻,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右手一挥,白虹剑在空中旋转飞行,贴着几个“狗腿子”的腰间飞快,刷刷几剑将他们的裤腰带给切断了。而封信雄却趁此机会亮出法宝来,左手钩镶,右手吴钩。 陆压的双剑已经回到手里,看了一眼封信雄,然后右手腕微微一抖,白虹如离弦之箭,嗖地一声直飞向封信雄。只见他不慌不忙,左手的钩镶一封,正中间的小盾挡住了白虹剑的去势,直接将其飞弹回来。而陆压正腾跃抢身上前,见到白虹被弹飞转回来,直接左脚一踢,又将白虹剑踢了回去,比刚才去势更疾,比陆压身形更先一步的飞向封信雄。 不过封信雄反应也极快,左手的钩镶一转,用上面的钩把白虹拨开,然后吴钩一挥,一道凛冽刀气撕破空气,要将腾跃过来的陆压劈成两半。而陆压左手的青霜剑一刺,对着迎面而来、无形却有质的刀气一绞,顿时将其绞得粉碎,并顺势继续向前一递。 封信雄左手横起钩镶,封住陆压左手青霜剑的去路,右手吴钩左三刀,右三刀,连劈六刀,形成六道刀气呈扇形向陆压推来,封住了他前后左右所有的去路。陆压左手腕一抖,青霜剑身微微颤抖起来,发出呜呜的轻微声音,却将正中两路刀气全部震碎。 就在此时,刚才被封信雄拨开的白虹剑却突然出现在他的右下方,嗖地一声由下往上斜斜地刺向封信雄的右肋,逼得他暂停向陆压继续发招,横过吴钩封住空门,然后一挡,把白虹剑又挡了回去。陆压青霜剑一转,正好缠住了挡回来的白虹剑,青霜剑身一弹,白虹剑又被甩了出去。封信雄连忙举起钩镶,挡住要害。谁知白虹剑飞到钩镶前,突然去势一滞,剑尖往下一沉,剑柄向前翻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正好翻过钩镶,剑尖在封信雄的人中轻轻一点,然后像是被陆压用一根无形的绳子给拉了回来。 封信雄面如死灰,持着钩镶和吴钩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修到聚气期后期的他一向自视甚高,除了卓一航等少数天才外,一般的聚气期弟子都不放在眼里,却想不到今天却栽在这来历不明、实力不明的和尚身上。不一会,他的脸色由灰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转红,不过看向陆压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善了。 陆压也感觉到对面封信雄那nongnong的敌意,最后感觉这敌意变成了杀意,心里叫了一声不好,意念一转,从储物袋里祭出了六合八卦盘,刚悬在三人头顶上,只见封信雄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几张符箓。 “轰”一声巨响,封信雄丢出来的两张五雷符在离三人不到一米的地方炸响,巨大的冲击波被六合八卦盘挡住之后冲向四周,将周围的一切都摧毁了。陆压咬着牙苦苦支撑着,这宝物他也刚到手不久,才学会使用,还无法发挥其全部实力,所以才如此苦不堪言。幸好这盘材质够好,算得上天材地宝了,这才将巨大的符爆威力挡在了外面。
封信雄一口气丢出了八张符箓,张张威力巨大,不输最开始的五雷符,到第八张烈焰滔天符炸开,巨大的火焰将三人包裹吞噬,产生的高温把方圆三丈之内的草木焚烧一空,只剩下黑黑的顽石和泥土。 “快住手!”终于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高呼,泥煤啊,怎么才来啊,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看来无论到哪里,腰包特鼓的对手都是非常难缠的,就封信雄一口气扔出来的符箓,起码值上百粒元珠,其中有三张中级符箓,你就是拿着元珠也很难买到。以后记住了,跟有钱人作对,要做好充分准备。 很快,几个身影出现在这里,其中包括庞定海。看到封信雄收了手,陆压也把六合八卦盘收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给了卓一航一个眼色。 卓一航心里神会,稍微一运气,让脸色变得苍白,然后带着无比的哀怨、委屈和凄凉,脚步蹒跚地向那几人走去,带着哭腔叫道:“师叔们,你们怎么才来啊?师侄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 那声音凄厉悲凉,闻者无不动容。这几位筑基期师叔连忙问道:“一航,你这是怎么了?” 卓一航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继续带着哭腔诉述起来。陆压来探访他和石明秀,三人久别重逢,聊得十分开心,然后饿了要去东园楼吃饭,路上却遇到了封信雄、常中冠。不知为何,常中冠、封信雄见到陆压就开口辱骂,就连两人如何骂空山寺连无量山茅厕不如,又如何耍赖不认账,都一一讲出来了。听得几位筑基期师叔脸都青了,狠狠地盯着封信雄、常中冠。 卓一航继续哭诉,说自己坚持“正义公理”,不愿为虎作伥,结果封信雄等恼羞成怒,虽然畏惧门规戒律,不敢对同门动手,却挥动兵器直接攻击陆压。结果被陆压打败后封信却又突然发狂,动用了中级符箓这样“大规模杀伤武器”。 几位筑基期师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庞定海走了出来,对陆压道:“慧真贤侄,我无量山管教不严,出此劣徒,还望不要见怪。” 一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陆压开口道:“庞师叔多虑了,无量山上下数千弟子,总有那么一两个品行不端者。况且无量山素以法度森严闻名,小侄又是门外弟子,自然不会多言。” 庞定海心里暗暗叫苦,你都这么说,我们还能怎么,只好回过头看了看执法堂的严师叔。 “严师兄,这事归你们执法堂管,你说句话吧。” “辱骂其它仙门、山门里擅动凶器、无端攻击贵客、殴打同门,封信雄、常中冠发配到东离岛守岛十年,其余四人禁闭一年。”严师兄沉吟一会开口道。 “师叔,饶命啊!”封信雄脸色惨白,常中冠汗流满面,跪在那里长呼道。 东离岛在哪里?怎么这两人却如同被发配到绝地一般。 “还请两位师弟看住这两个孽徒和那几个小子,待禀过长老后立即执行门规。” “师叔果然处事公正,无量山果然执法森严,不愧是耶骊山九大仙门之一。”陆压在旁边又加了一句。庞定海等几位筑基师叔看了一眼陆压,都暗暗摇了摇头。 陆压在无量山待了四个月,将山上藏书阁全部阅读一遍,又得无量山有数的炼丹师戴春雨师叔教导炼丹入门。这日,与卓一航、石明秀告辞后,陆压飘然离山。 看着他的背影,石明秀依在苍松树下,欲言又止。晨风中悠悠地飘来陆压的声音:“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听完这词,石明秀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