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冬日暖情 梅林意外
“叶姑娘，叶姑娘。”刚迅速用冷水洗了把脸，正打算钻进被窝，门口便传来汀岚姑姑的声音。 “姑姑，来了！”我赶忙起床，拖着鞋子两步便开了门，这屋子小倒也有好处，开门方便，“呼”一阵冷风吹入，汀岚姑姑抱着大包拎着小包闪身进屋。 “这风吹得呼呼的可真冷，你就这身来开门了还不披件衣裳，吹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汀岚姑姑才把大包小包搁在桌上便三步并作两步忙着去关了门，嘴里开始念叨。接触久了，我也发现汀岚姑姑这人是真的好。好几次有秀女间的阴谋还是她不动声色地化解。 “嗯，好冷好冷！”我顺手撩了件衣裳披上。眼睛一直好奇地盯着那大包小包，当初得宠之时，那贺礼都是奇珍异宝，我都不屑于瞧。而今，哎，果然今时不同往日。 小小的木桌上本只放了茶壶杯子，这会大包小包一叠竟是满得连放茶壶杯子的空间都没了。我只得默默地把茶壶杯子挪挪。 “姑姑，你怎么来了？”我随口问道。 “怎么，打扰你了？”汀岚姑姑详怒道。 “怎么会，巴不得姑姑来呢，可以跟我聊聊天。”我笑道。 “呵呵，好。叶姑娘，这冬日来了，你这屋子又冷，怕是冬日难熬，这不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你来瞧瞧，这棉披风。”汀岚姑姑说着把一件棕灰绸布薄棉絮披风披到我身上，“出个门或是晚上看书时可千万记得披着，别冻着，颜色是不好看不过这是年节里我得的赏，料子做工都不错，我一直藏着也没舍得穿，这会正好给你。” “姑姑你都没舍得穿，我又怎么好收？” “什么好不好收，你我也不必这么见外，你别嫌弃就好。” “好。”棕色的绸缎颇有光泽摸上去滑滑的棉絮只得薄薄一层却是分布均匀，线脚细密。这保暖度跟大氅没得比，可在此刻却对我尤为重要。 “噗噗”火光动了动，蜡烛不知怎么爆了个大灯花，汀岚姑姑拿了剪子笑呵呵地剪了下来：“呦，连着两个大灯花，看来叶姑娘就要有好事了。” “哪有什么好事。” “肯定有，我那蜡烛都点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有灯花，怎么你的就有。” “也是，能在这有汀岚姑姑这么照顾对我来说可不就好事嘛！”嘴里这么说着，手上默默把披风紧了紧。 “这嘴巴甜的，我知道姑娘爱在睡前看会书，这不又给你带来几本，还有几根蜡烛，只是这书看一点是好的，也别多看，看多了伤神。还有一个手炉和一些黑木炭，这黑木炭烟火大，万万不要在屋里头当炉火点，真冷了点在手炉里暖暖手是好的，不过可得开着门缝，这个要千万记得。还有一床被褥，是新翻的。你这屋子朝向不好，虽说只跟我的隔了一层墙，却比我那冷多了，加一床被褥看会不会好些。到了极冷的天气，你若受不了一定要跟我说，不济就去我那挤挤，可别冻出什么病根来。”看汀岚姑姑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嘴巴里连珠炮似地念叨着怕我冻着，也难为她想得周到。 “汀岚姑姑，真的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我真想不出自个现在是怎么个样子。”脚边多了床被褥，身上多了件披风，倒是真多了些许暖意。手翻着书本微微泛黄的页面，心中涌上一阵阵暖流，也不知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弄得的。 “叶姑娘别这么说，你的事真真假假我也听过些，这段时间相处我也看得出你是个聪慧的姑娘，这皇宫中浮浮沉沉都是平常事，姑娘可千万别心灰。今日显贵不见得来日依旧荣光。”叶姑姑扶我坐于床榻语重心长道。 “姑姑，我知道否极泰来，若有机遇我定会抓住。”我微微一笑。 “嗯，这就对了，来日姑娘若再次得幸，还望你助我出宫。”听得汀岚姑姑细讲，我这才知道。原来汀岚姑姑是寻常的京都人家，本来都与表哥定了亲，奈何阿爹好赌欠了一屁股债，为给阿爹还债这才入了宫。也难怪她成了宫中的一股清流既不求升高位，也不求一朝跳上枝头变凤凰。她始终都是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事，一心只惦记着出宫。 入宫后这十几年光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可能她心心念念的表哥早已成家，难为她痴情一片，不过人总要有点盼头。话到嘴边还是不忍心打消她的盼头：“姑姑放心，我一定帮姑姑实现心愿。” 千秋宴，顾名思义皇后的生日，以前慕容贵妃在的时候明面上得了皇后一半多的荣光，千秋宴都是小办。而今慕容贵妃倒台，后宫中没了和皇后相均衡的势力，这千秋宴便是史无前例的大办。听得储秀宫众人传言，说是皇上御口亲传，要请各大戏班入京都唱戏三日，宫中乐坊歌舞三日，宴请群臣三日，庆贺皇后千秋之宴。还有一日要携皇后月妃登宫中最高处观星台，赏月赏星祈福。 听得这些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唱戏三日歌舞三日宴请群臣三日，储秀宫的秀女们也都有份去参加给皇后娘娘贺喜，热热闹闹的储秀宫霎时变得冷清万分。这宫中尤为热闹的几日阳光也是灿烂得很，也没什么事嬷嬷便和几个姑姑在院中坐了一桌，晒着太阳吃着帝后赏赐的各类点心，小宫女小公公们自个在后处坐了两桌也是热热闹闹，我的身份很尴尬，按照宫里规矩与他们谁坐一块都是不合适，便悄悄寻了一个角落坐于青石台阶上，赏着院中的两三枝似开未开的红梅。 那十日，第一日，碰到了冬曲姑娘，比我先到，素色衣裳素色披风，也是在那痴痴赏着红梅。见我到了，急着用绢帕抹了抹脸，口中说着自个生病怕把病气过给我便匆匆离开。那绢帕上恍若沾了她的泪水，是为了不能参加宴饮伤怀吗？不像。 第二日无事，第三日亦无事。 第四日，赏着梅莫名碰到了一个小公公，看到我也不施礼，还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的青石板上，静静地和我一起看了会梅花，这才寻了个话头。 “你这披风这么丑，不会是哪捡来的吧？” “再怎么丑，能御寒就好。”我也不生气，顺着他的话头接道。 两厢沉默。 “这几日天气暖，再怎么瞧这梅花也是不会开的。”我托了腮，他也托了腮。 “我又不是等它开花，这几日宫里热闹，我就来瞧瞧，平时看梅花的人多还轮不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它开花？”我瞟了他一眼，挺拔的身姿，明明可以卖力气，偏偏当了个公公。 “肯定可以。”他径直走向那几棵梅树，一蹦一落地，手上多了两枝梅花，枝条细细的，微微有些弯曲，小叶子几乎不可见，花苞倒是密密的。 “你胆子可真大，这储秀宫的梅花也敢随意攀折，不怕嬷嬷责打么？” “我胆子不大，倒是你胆子真大！”说罢也不知他从哪变出个盛了些许水的土定瓶，手一落梅花入瓶，“诺，给你。” 我一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还未开，却被你折了枝。” “呵呵，待得花开便轮不到你折枝了。不如这会把这梅花放你屋中，保准你看得到它开花。”他见我拿稳了花瓶，这才放手。 “你是？” “我叫小林子。” “你。” “叶姑娘，叶姑娘！”还想说些什么，听得汀岚姑姑叫我，忙把手中的瓶又递还给他。 “汀岚姑姑，你找我？”看着汀岚姑姑提着个大食盒，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看来这食盒分量不轻。 “是啊，还以为你去哪了。和嬷嬷喝了点酒，她去睡了，这年纪大了，甭管是白日还是夜晚都想着睡觉，这不我收拾了几样没动过的干净点心，让你来尝尝。”汀岚姑姑裹着件颜色稍稍艳丽的披风，细细一瞧，还不如我身上的新。 “咦，那地上怎么有两枝红梅？”我正愣神想着姑姑对我的好，她的一个问题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那是小林子公公。”一扭头，插着红梅的土定瓶好好地放在地上，哪还有人影，奇怪就那么会功夫，人呢？ “什么小林子公公，这儿压根就没有叫小林子的公公，这会嬷嬷不在，你折梅花也没事。这几日宫中热闹，我们这却清闲，嬷嬷心情好没什么事。”没有小林子，怎么可能，手不自禁拿起两根花枝，花枝断处是平整的缺口，我身边也没有剪子，这绝不是我可以做到的。 “这梅花可真好，我也折两枝放屋里去。”无心听汀岚姑姑的话，脑中细细想着那小公公的一言一行，他是谁？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