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聚阴法阵
正如某位诗人所说,冬天总会过去,我们终将迎来暖春。 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爷爷不仅得到了平反,也终于是迎来了复仇的时机,二狗子的母亲,终于没有受住二狗子的虐待,撒手归西。她丈夫英年早逝,她怕二狗子受委屈,终身未嫁。一个妇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早出晚归,终于把儿子拉扯大,本以为看到了希望,没想到二狗子竟然对他非打即骂。 她本就是有病,每天都喝着自己上山挖的中药苦苦维持生命,奈何那天二狗子看她心烦,把药材全部攘了,又是一顿毒打,把她打的几天动不得,终究是一命呜呼。据说她去世时把炕席都抓烂了,两眼都是血丝,瞪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爷爷吃完了饭,收拾了收拾东西,带了一个墨盒:“老婆子,我吃好了,出去溜儿溜儿弯,一会就回来。” 爷爷就这么出了家门,随手在荒地挖了几根苞米茬子,就是玉米的根茎。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二狗子家外,说真的,二狗子家虽然不算风水宝地,却也看得过去眼。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竟然恰巧选了个从左到右的第二家,坐北朝南。左邻右舍的都去了地里种地,二狗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撩闲,爷爷也不急,坐在那先看了看附近的环境抽了个烟。烟抽完了扣了扣烟袋子。把二狗子家的门槛往下挖了挖。用墨盒弹了一个圆点了一个点。四周划了几道波浪纹,然后又把土填了回去。做完这一切看了看天也不早了,拍拍屁股就径直回了家。 别看这做法简单,门槛相当于人的嘴巴,祸从口入,病从口出。若是风水宝地,当然不可能只这么一下就破了。但二狗子家的风水也只能说是还可以。所以将门槛下挖半尺足矣xiele他的气运,至于弹得圆和波浪纹是为了什么爷爷没有告诉我,只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可以聚阴气。而我因为不喜风水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爷爷没有用急的方法,这是慢慢积累的,只要一个契机就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个契机就是,蔽日之时。蔽日不一定非要等到日食,云层如果够厚,遮住太阳的光,也可以算作蔽日,阳气衰弱,阴气增强,配合爷爷的布置,便起到吸阴的效果。吸多了,爆发出来的结果自然是落在二狗子身上。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年多,这一个年多里大家相安无事,爷爷照旧做他的风水先生,每次只要人家一顿饭,外加一个古铜钱,不过多了一条规矩,一家风水不修二遍,我定的风水你们就不要动了,我也不会再来。 不过爷爷不说也没人会去乱动这个风水,一是不懂,二是懒得再去动,三么,也就是对我爷爷的的信任,这么多年经过爷爷调试的风水,还有有出过差错。大家本来也都是勤快人,风水好了,自己在努点力,日子过得也都是越来越滋润。也就这样爷爷在村子里的地位越来越高。而二狗子家的阴气也越来越重。 有一天,爷爷坐在村口抽着烟,就看迎面过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啧,这二狗子,报应啊,报应。” “活该,举头三尺有神明,就他那样的玩意,死了都不解气。” “哎呦,老爷子,您坐着呢。” 爷爷虽然心知肚明怎么一回事,却也假装不知道扣了扣烟袋,吧嗒吧嗒嘴。抹了抹嘴角“哟,这二狗子怎滴了呢?给老头子我讲讲,我也听听。” “嗨,是这么回事,昨个半夜。俺起夜上厕所,就听二狗子突然就惨叫一声,然后就从墙上往下跳,跳了好几次,生生地摔断了腿,嘴里啊是一个劲地喊救命,一转眼呢却又爬到茅坑里洗澡去了,肚子胀了多大,嘴角流的都是汤子,蛆虫爬了满身。甭提多恶心了。俺也不敢去看啊,再说了那么个玩意,也懒得管他,说不准是他妈回来找他报仇呢,这不今早死在里面了,眼睛瞪得多老大,全是血丝,都看不见眼珠了,吓人啊。” “哎,对了,老爷子,你说这二狗子是咋回事呢,该不会是招惹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爷爷扣了扣烟袋笑了笑:“哪来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无非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说书唱戏劝人方,人间正道是沧桑哟”说着便背过了手,不过这弹画本就是聚阴之物。不光是阴气,还能聚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例如孤魂野鬼。 二狗子在他妈死后直接把尸体扔在了后院,就地埋了,本来就是含冤而死,再加上一个聚阴法门,如今二狗子也死在那里,如果不去处理,哪里还能有好。可爷爷此刻哪里知道这些,也就没细想。喝了点酒后一觉到了天亮。也没有再去理会那个改动的门槛,却不想,这却成了一切故事的导火索。 就这样,又平静的过了几十年,爷爷一点点的老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名声却是越来越大。附近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的,一提到林天正,无一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好字。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爷爷是风水大师,更是因为爷爷为人热枕,厚道。称呼也从老林头变成林先生。而且再也没有要过人家铜钱,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去多问。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到了2002年,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安稳的过下去的时候,异变突起。 原来,二十多年前,爷爷在二狗子家做的风水本来就有聚阴的作用,爷爷一时疏忽忘了去处理。这二十年间又没有人去居住,阴气聚而不散,不得抒发。终于是引来了一个大麻烦。 “施主,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出名的风水师?”那是一个午后,太阳正足,李伯正要下地干活,一个癞头和尚拦住了他。 因为总有找爷爷看风水的人慕名而来,所以李伯也没有在意,随手一指,“诺,那就是了,林先生他家就在村口第二家。这时候应该在家呢吧。” 说罢,就拿起锄头上地了。毕竟种地才是大事,地点指给你了你就自己去找呗。总不能带着你去,而那和尚也没在意,打了个稽首,但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 而我家里,爷爷正不安的跺着脚,在地上来回走着,烟袋子里的烟早已经抽完了,却还没有更换。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完全不像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爷爷。原来爷爷也感觉到了村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加上近日好多人都说夜半听闻有人哭嚎。更有甚者说半夜路过二狗子家时好像看见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百鬼夜行,之所以夜行,便是因为夜间尤其是子时,阴气最重。鬼类喜欢此时行走,同理,阴气重的地方也会吸引鬼类。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可以白天出游,不可以在阳气重的地方生存。 当他们自身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便不在乎时间空间的问题,但那种鬼类,一旦出现。恐怕也不只是露个面那么简单了。 爷爷思考很久,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思虑中猛地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二狗子家里摆的聚阴阵。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阴气估计很重了,本来便是聚阴法阵,引来那些东西便不足为奇,加上这么多年的滋阴,坏了,估计问题大了!要知道,鬼类一般不显于人前,就算害人也只是默默消化精气,让人萎靡不振,可据乡亲们说的,那鬼类近日出没频繁,很多人都看见了,这是耐不住了,要出大问题! 爷爷也不知道究竟那鬼类现在到了何种境界,虽然现在还没事,只是显露了形体,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下一步定然是要要害人,自己家有胡族保着八成不会出什么事情,可乡亲们必定就要遭灾。 如果是个凶残的,屠村可能都不是问题。要不要去?如果真的有鬼类,莫说是个凶残的,便是一般的。自己这一去,八成也要扔在那。剩下的二成是人家看在胡族的面子放他一马。不过人家胡族是要的你的后人,凭啥要护着你?给你本鲁班经还不够意思了?再说,人家鬼类也未必知道他们有这个交易,当年的吊死鬼,若不是胡爷来得及时,也就把爷爷弄死做了替身。再退一步,就算爷爷主动说了有这层关系,人家也未必会信。更何况,厉鬼多凭本能,还有没有意识,能不能交流很难说。这一趟,有死无生啊!
爷爷不断的在屋里转悠着,奶奶忍不住骂他:“你这死老头子,转啥呢,转的我心烦。” 爷爷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爷爷从来没有吼过奶奶,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事关重大,终于,他咬了咬牙:“妈的。事是我惹得,就得我担着,别管死活,不然和他妈畜生有啥区别。” 想通之后爷爷转手拿出了自己的墨盒,一些零碎物品还有一把刀,虽然刀对那些东西没用,可也算是给自己壮胆子不是。爷爷看了看襁褓里的我。伸手摸摸我的脸,“阿七,爷爷这次可能真得走了。可惜不能亲眼看着你长大了。 ” 又看了看去了厨房做饭的奶奶,眼神中露出几许不舍,但更多的是一份坚决。这是要男人所必须背负的责任。“今晚我去给人家调理风水,就不回来吃饭了。” 因为以前爷爷也经常这样,所以奶奶也没有在意。但爷爷知道,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永别,但他义无反顾。就拿着这几件装备径直出了屋,去了荒地地窖。上了一炷香:“胡爷,我这学艺不精惹了祸,今天我得自己担着,这一趟我估计我八成得扔在那,可我必须得去,不为别的,咱是个爷们。把天捅个窟窿也得担着,还有,东北汉子,吐出的唾沫钉下的钉。我孙子阿七,希望你们能好好对他。甭管咱们是不是有交易,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的扶持,我谢谢你们了!” 言罢也不犹豫,转身就走。半路上却是和那赖头和尚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爷爷不禁打了个冷颤,汗毛倒竖,和尚抬起头,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看爷爷,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说话。爷爷因为惦记着二狗子家的事情,匆忙的赶去,也没有在意。说来也怪,这和尚看到爷爷后稍沉思了一下,不知想着什么,好像有些迟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最后竟然改变了行程,偷偷跟着爷爷去了。爷爷此时的心思都在二狗子家那,哪有心思关心有没有人跟着他,况且就算心思在那,估计也发现不了。这和尚着实有两下子。说来话长,其实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爷爷就到了二狗子家里。 爷爷到了后便赶忙着手布置,随说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也没有哪个真的想死,总有一线生机也有争取。也只能是尽人事知天命吧。生死由天但求无愧于心。爷爷先是把弹了三尺三寸金丝线绕床,又用墨盒弹上金墨。风干的鸡冠子血洒在周围。三支艾草插在床铺中央,一根桃木横放在那,随后爷爷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等着鬼物的到来。而赖头和尚在门外,终于是露出一丝笑容,却没人看见他手里掐了个印。狂风大作。阴气更加的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