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你们这样干有高温补贴吗
669.你们这样干有高温补贴吗 傅树山从来没有遇到过路茉莉这样有能耐的女人,在他所接触的女人里,不是头大无脑就是眼睛盯着他口袋里的钱,不是为了和他**作乐就是想和他成为一家人,就是没见过这样做事坚决果断、说话极具艺术、从一开始就有坚定不移的目的的女人。在警察和农民工的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路指仅仅用了一句话就化险为夷。人家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里有什么杯酒释兵权的故事,人家可是一句话就化干戈为玉帛,他就对这个很干练的路指有了些好感,当然那是针对她的个人能力的。 傅树山见过这个外柔内刚、很有能力的女警察,也知道她就是这个派出所的路指导员,因为她曾经和那个被这座城市的人称为警长的董胜开一起到长喜广场检查过安保和临时工的情况。那是今年夏天最热的那几天,气温轻轻松松就越过了四十度,那栋高过百米、建筑面积超过十万平米的庞大的大楼就像一座火炉,毫不怜悯的烘烤着每一个人在坚持施工的工人。 警长和路指是那个富甲一方的房产大亨马长喜的陪着一起来的。 从那台施工用的升降机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傅树山和一帮工友正在用大块的水泥砌块砌着大楼里的隔断墙。施工工地很少有女人上来,那天跟着董胜开和路茉莉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一个认识,那是东方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张圆媛,人家背地里叫她漂亮妞,从这个称呼就知道人有多么出众了。另一个没见过,也是个女警察,可漂亮却是每一个见到她的人实实在在的都能感受到的。 那一天很热,加上他们来的时候又正值午后,大楼里一丝风也没有,工人们全都是赤膊上阵,加上那种大块的水泥预制块虽然是空心的,可每一块就有几十公斤重,搬动和砌好也很费力气。不知为什么,本来仅仅就是路过,走过场走马观花看一遍而已,可董胜开偏偏就站住了。 警长本身就像座铁塔,警服穿得整整齐齐,警帽戴得端端正正,在那些工人身后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傅树山看得很清楚,那个叫董胜开的警长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就是那个同样高高大大的马长喜递给他一支香烟也不说话,直到那个漂亮的女警察把他的警帽摘掉,还小声地叫了一声师哥他才有所反应,傅树山就知道那个漂亮的女警察是警长的师妹。 打扰一下。董胜开把马长喜给他的那支中华香烟夹到傅树山的耳后,拍了拍他汗水淋漓的光脊梁:你们这样干有高温补贴吗? 傅树山抬起头,迎接他的是一个满头是汗的男子汉和一双锐利的警察的眼睛,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陪同警长和路指的不仅有房产大亨,还有负责现场指挥的东方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副经理,那个瘦瘦的余先生,还有他们的包工头鲍祖昌。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说的话不能说,可谁也没有告诉他该怎样回答这样的问题。 董所,建筑行业和别的行业有所不同,我们都是根据项目的大小、类别和施工强度进行招投标的,以此来决定施工方的。同样满头大汗的余先生在一边给傅树山解围,这位副经理还是很会说话的:所有工人的工资报酬和社保医疗福利保障都是和他们的负责人进行结算的。 可是国家明文规定,在高温天气下应避免在最炎热的午间进行施工。路茉莉在进行反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可以适当提前和延长开工和收工的时间,让工人在中午可以得到适当的午休,也叫错峰作业。 错峰作业?我们也想那样做,可是行不通。鲍祖昌苦笑着在一旁插话说:过了晚上十点就会有周围的居民进行投诉,环保局和城建局就会上门来找麻烦,当然,除了限期纠正以外,还得罚款,不管怎么解释也不行。 警长,还有一点最重要。马长喜还在强调理由:前不久王市长在听取建委的负责同志汇报的时候要求长喜广场能在国庆节前完成主体建筑的施工,力争明年春节前开门营业,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我们已经针对当前的高温天气适当的调整了施工方案。张圆媛的声音很好听:上午十点以后和下午四点以前都只是进行楼内施工,不…… 知道我现在身上有多少汗吗?每一个毛孔都变成玉泉寺的珍珠泉了,咕噜咕噜的全都在冒汗!这是极端温度!在外人面前,董胜开根本不给自己的朋友留一点面子:可我们就不过站在这里,工人还在施工呢,这可是重体力活,又是高温作业,不信让你们在这里呆上半个小时试试,不中暑才怪呢!人心总是rou长的,总得将心比心吧?我就相信毛**的那句话:人是最宝贵的。 余先生,我知道你父亲不是建委主任吗?回去给他说说,环保和城管方面应该通情达理、没有问题的,那些投诉可以理解,也是可以搞定的。无非就是让马总找个机会请各方面的负责人一起坐坐,联络联络感情。路茉莉说得很实在:大力没有调查研究就发号施令,这就是官僚主义,见了面我得问问他什么叫做劳动保护? 胜开,你可是公安局的,不是劳动监查的,怎么跑到我这里检查起防暑降温来了?路指也真是的,不管什么都和他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叫人敬佩。马长喜呵呵一笑:也罢,你们说的都对,我也赞成那句话:人是最宝贵的。那就依你们的,以后高温期间停止施工中可以了吧? 长喜哥,还得在施工现场装上几台大功率的排风扇,给工人降降温,让高温迅速散开。廖璐也插了一句:煮点绿豆汤、送些酸梅汤应该不成问题吧? 小公主的命令谁敢不执行?张圆媛答应的很干脆:余先生,请马上布置专人负责,排风扇仓库有,打个电话通知运过来就行;工地不是有食堂吗?派人去采购原料,今天下午就得开始给工人防暑降温。 他们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当着工人说的,也是实话实说,工人们都听见的,所有的工人都会记得警长、路指和那个小公主的好。 他们离开的时候,傅树山注意到一个细节:路指导员悄悄的将一张纸巾塞到董胜开的手里,警长胡乱擦了一下满是汗水的额头,就把那张纸巾塞到了那个小公主的手心里。廖璐毫不掩饰的用那块纸巾给警长擦了一下他那**的像一头公牛般的脖子上的汗水,然后将那张纸巾装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他就知道房产大亨口里所说的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是什么意思了,就知道那块纸巾意味深远了,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之间一般都不会那样做,更况且还是男女之间。不过小公主就是小公主,警长的这个小师妹可有些霸道,连警长也成了她的私有财产,关怀备至。 在国庆节的中午,在东山派出所的小院里,因为想起了那天的那个细节,因为想起了董胜开和路茉莉对工人的关怀,就在路茉莉领着几十个农民工到会议室去的时候,傅树山就问了一句:路指,董所今天怎么没有上班? 你认识警长吗?我真的有些奇怪,这个城市的所有的人是不是都认识他那个人?路茉莉抬起眼睛望了傅树山一眼,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很明显没有认出他是谁,可眼神还是变得友好和温和了一些:这一个星期我都回答无数遍了,都快变成语音应答器了:董所已经调到黄*分局去了,现在是那里的副局长。 不过就是极为普通的一问一答,傅树山却从大家惊讶而又羡慕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尊敬和佩服的意思。这是很正常的,出门在外,背井离乡,不说是举目无亲,至少在这座号称是宜居之城的峡州大家就是一个熟人也没有,那种受到城里人鄙视和排斥的经历谁都有过,谁都会有些酸楚的滋味在心头, 大家平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一条脚手架上施工、一个地下车库里睡觉,傅树山和其他人相比不过就是话少一些,喜欢看报,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显山露水,可谁会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地来的农民工居然会认识派出所的董所,还能和指导员说上话,自然是充满羡慕的,傅树山的威信是逐步树立起来的,领着大家去找人投诉是开始,这就是进一步的继续。 他就因此有了一些沾沾自喜和洋洋得意,就挤在那些农民工里面跟着路茉莉向派出所的会议室走去。他还想继续和路指套近乎,可是那个女人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手机的时候,抬起手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还有一句很温柔的请求:大家静一下好吗?让我接个电话,只要一分钟。
那些有些粗野、没什么文化、只知道做苦力挣钱、只知道赌钱玩女人的大男人就像是一起被人捂住了嘴似的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那些农民工原本没几个把女人看在眼里的,女人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就是发泄时的对象、生儿育女时的工具,可是这个女警察就是与众不同,除了女性的温柔,还有一种充满善意的请求,那句话谁都会说,可是有人会对大家说只要一分钟吗? 就是在那个时刻,傅树山突然发现了这个女人的独特魅力。女人的魅力除了倾国倾城的脸蛋、除了风摆杨柳的**,除了拿手的厨艺和了得的*上功夫以外还有一种内在的韵味,那就是这个女警察在这些怒气冲冲、脾气很大的农民工面前展示出来的,是她在长喜广场的时候用对农民工的关怀展现出来的,是她在关键时刻化干戈为玉帛所展现出来的,也是她的那个明显带有女性**的动作所展现出来的。 傅树山开始羡慕起那个生来就是英雄人物的警长起来,一个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女人就是一种幸福、就是一种自豪、一种别无他求的拥有。这个女人的魅力就在于她那淡然若定的性格和化解矛盾的魔力,也在于她那秀气的手势和她展示的内在的美,还有一种每一个人都可以感觉到的坚定不移的张力。 所有的人都看见了路茉莉的电话接通了,仅仅只是听了一句,那个长得很**的指导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接着就有了些紧张和慌乱的神情从那个女人的脸上掠过,还有些惊讶和呆滞。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坚强的指导员不需要一个肩膀,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还有和国庆节的**气氛、灿烂阳光极不融洽的突发事件,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这里鸦雀无声,听得见电话里有人在快速地说着什么,听得见路茉莉不断的在回答着是! 通话当然不止一分钟,在路茉莉自己所说的那个时间过了以后,大家都没有催促她,因为听见了她的那句吞吞吐吐的问话:警长还……好吗? 问他干什么?那个家伙的命大着呢!电话里的人提高了一些嗓音,路指身边的一些人就能和通话人一样听清电话里的声音:他现在正在拼命的赶到东山村去!给你打电话这是他的建议,希望能得到派出所同志们的配合,马上把那个叫黄大军的犯罪嫌疑人控制住,等着胜开赶去进行突审!你还站着干什么?要是把那个姓黄的放走了,你的调令就立马废除,明天你就给我到最偏远的地方报到去! 明白了,廖局,保证完成任务!当她关掉手机抬起头来的时候,路茉莉的脸上的那些忧虑和担心一扫而光,不过大家都看见的是一个坚毅而冷静的指挥员。她的声音简短而又急迫,明白无误:派出所的同志都听好了,除了留下两个内勤人员负责接待,其他所有的人都跟我立即出发,廖局命令我们火速赶到东山村,控制住一个叫黄大军的人,警长他们也正在从黄*镇赶过来! 路指。那个高个子刑警冒冒失失的在问:出了什么事? 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化工总厂发生了爆炸,据说与那个姓黄的有关,得马上出发。路茉莉看了那些充满了期待的农民工一眼,有些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临时有了紧急任务不得不出动,来不及听大家反映问题了,大家有什么事可以对派出所的接待人员反映,或者等下午有时间再来这里找我详谈。请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闹事,相信问题一定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不知是谁第一个拉响了警车上的警笛,警灯闪闪、马达轰鸣,不过就是转瞬之间的事,那些派出所的警察一个个跟着路茉莉都扑进警车里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看得见他们有些慌乱,也有些紧张,看得见他们提着的一些密封的铁箱,厚厚的防弹背心,还有枪,现在轮到那些警察杀气腾腾了。 傅树山不知道化工总厂在哪里,也不知道爆炸对于那个厂意味着什么;不知道那个廖局是个什么重要人物,也不知道那个警长发现了什么线索;不知道东山村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个黄大军为什么成了关键人物?他只是明白,路指走了,派出所就等于白来了,大家就白跑了一趟,就开始越来越仇视这座城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