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锦衣卫提督
承宣仔细的研究过战报，这几股叛匪的形成，不外乎三个原因： 土地兼并严重，不少人无田无地，加上官府盘剥严重，无以维生，不得不造反； 税赋太重，朝廷上名义上实行轻徭薄税的政策，实际上，甚至百姓并没有享受到，反倒是皇亲国戚、各级官吏以及士绅享受到了好处； 官府与民夺利，比如，矿业曾经开放过，后来又收紧了，许多没有土地的人，转身投入矿业，一直受到官府的打压，即使是得到官府许可的矿坑，税赋也远远高于官办的矿坑。 以上种种，是浙江、福建和江西叛乱此起彼伏的根本原因，加上倭寇横行，朝廷禁海，便得本来以渔业为生的渔民断了生路，也加入了造反的队伍里。 承宣把他通过战报了解到的情况跟于谦说了一遍，于谦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刘中敷就提出税赋改革，控制土地兼并，遭到罢撤，并断言，如果不改革，早晚会生出叛乱，叶宗留、邓茂七先后造反，验证了他的断言。太上皇有心改革，王振以此名义，趁机向各地派驻镇守太监，然后污蔑刁民太贪，加上他提出御用的牛马分给民间牧养，言官弹劾他们变乱成法，被下狱论斩，所幸他因母亲有病，特许回家省亲，从而躲过劫难，最终削职为民。” “太上皇如此处置他，也是实属无奈之举，你提出的三点，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各级官吏和士绅，也包括了各地的蕃王，他们才是最大的得利者，如果强行推动变革，不仅各级官吏和士绅反对，各地蕃王也会群起而攻之，靖难之变刚刚过去四十多年，惨像仍然历历在目，尤其是在当下，朝廷万万乱不得。” 于谦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老夫心里明白，这些症结不解决，即使暂时平复了南方的叛乱，还会再起来的，一年前的平叛，叛匪基本上已经歼灭，由于瓦剌人南下，京营回护京城，给了叛匪喘息的机会，短短不到一年时候，重新聚起四十多万人马，也正是这个原因。” “朝廷上的大臣，出于利益上的考虑，他们即使有办法，也不会说出来，你与朝廷上的蠢民愚夫不同，才智过人，又没有利益纠葛，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是不是？” 于谦的脸上充满了期盼，眼巴巴的看着承宣。 在承宣的印象中，于谦是一个十分刻板和迂腐的人，没想到，他不仅事情看得透，根本就不拘小节，在他的眼里，百姓的利益高于皇位，他是一个极为务实的人，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完全可以抛开皇权而不顾。 承宣感觉，在这个皇权为上的年代，于谦的思想十分超前，现在想来，他重用石亨等人，并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而是惜其才，量才而用，承宣不由得对他更加敬重。 一位卓越的领导人，不仅仅亲君子，也要亲小人，把小人应用得当，量才而用，于谦正是这样的人。 承宣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主意，于谦的一席话，完全是推心置腹，在他的心目中，朱祁镇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是要报达的，但是，与民权相比，皇权就显得弱小的，他的思想与于谦是一致的。 “任何一次改革，都是一次利益的转移，要把一些人的钱财从他们的口袋里拿出来，放到另一部分人的口袋里，就尤如从他们身上割rou一般，很痛的，他们必须会强烈的反抗，被割rou的人往往处于强权地位，他们一旦闹起来，其影响力往往超过一千个，甚至一万个弱者，因此，他们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 于谦感觉承宣的话听起来很新鲜，比喻也十分恰当，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静静的听着。 “我们不能从既得利益者身上下功夫，浙江、福建、江西，甚至湖广，叛乱造成大批人流离失所，尤其是一些士绅和蕃王，他们要么被叛匪所杀，要么畏惧叛匪而逃离家园，这样，这些地方的土地就成了无主之地，朝廷可以借机下达旨意，如果土地落入叛匪手里，就将充公，由朝廷重新分配。” “这些地方，秩序已经打乱，可以借此进行改革，完全没有阻力，改革的内容不仅包含土地、税收，也包括商业等等，这些改革如果成功了，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向全国各地漫延。” “当然，我们也不能完全抛开士绅官吏，把他们拉进来，让他们也从中得利，以便得到他们的支持，尤其是在平叛之中，如果他们从中作梗，平叛会比较艰难的，也会阻碍改革的。” 于谦连连点头，微笑的看着承宣，“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才智多谋，老夫会上奏皇上，由你担任锦衣卫南镇扶司提督，以此身份，担任此次平叛的监军。” 承宣的精神为之一振，十分惊讶的看着于谦，“我，担任南镇扶司提督？还担任监军？” 于谦的脸色很严肃，“怎么，你不愿意？” 承宣看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一无功名，二无身份，更没有做官的经验，朝中的大臣们肯定会群起而反对的，而且，大人不怕朝廷上的御史参你一本吗？” 于谦摇了摇头，“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军，不受朝廷约束，官员的任免，也不需要在朝廷上讨论，老夫不怕那些蠢民愚夫弹劾。” 承宣越发觉得于谦老谋深算，他推举自己担任南镇扶司提督，可以把自己支到南方去，不仅远离京城，也离远朱祁镇，离开了京城这个权力漩涡，也就相当于把自己从皇位之争抽身出来。他既不想背弃旧主朱祁镇，也不想辜负朱祁钰，一举多得。 同时，他可以让自己的才干得到发挥，帮助朝廷平定南方的叛乱，自己担任南镇扶司提督，便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不仅有助于平定叛乱，也有助进行变革，平叛和变革可以同时进行，以便彻底的平安南方，这里是朝廷的税赋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