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骑虎难下的中国军团
哈尔德也跟着嘿嘿。他报复元首的目的达到了:添堵的味道不好受吧。哼,谁让你那天当着那么多海军将领的面对我大吼大叫,一点面子都不给,拿豆包不当干粮,拿村长不当干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过半个月呢。 这半个月里,古德里安指挥三个装甲兵团发扬连续作战、不怕疲劳的精神勇猛精进,中亚军团从哈萨克斯坦东北部城市巴甫洛达尔出发,进占了库兹巴斯工业中心斯大林斯克,苏军破坏了钢铁厂、放水掩没了煤矿后匆匆东撤;第二、第三装甲军团在鄂木斯克受阻,正从南北两边绕过这座城市向东挺进,目标是攻占新西伯利亚。赫普纳的第四军团转向西北,朝鄂毕河右岸的古堡垒苏尔古特进发。 陆军总长眉飞色舞地汇报军情,传来轻微的鼾声。哈尔德汇报一贯罗嗦,1234abcd甲乙丙丁包罗万象,元首看过去,戈培尔耷拉着脑袋,粘粘的口水从嘴角溢到沙发扶手上拉成丝,恰似蜘蛛织网。这也难怪,以往这个时节帝国总理早就搂着俄国美女的沟蛋睡觉了,如今只有梦里风流了。他咂巴着嘴而鼾声依旧,让元首发现了真正的元凶:鼾声来自青松般傲然挺立的希姆莱,眼镜成了最好的伪装。 他想赏心悦目看美女玩。丽达叉开腿倚靠在被子上,两腿间牛仔裤裤线呈十字,让他顿时联想到十字准星下面的靶子。薇拉披着鲍曼的黄色制服聚精会神地看一本黄色封面的书,那是本颜色让男人们想入非非、内容让男人们一丝兴趣没有的书:新编毛衣织法。冉妮亚手托着下巴也在看书,偶尔向他莞尔一笑。 全场中唯一挺直腰板真听的是罗科索夫斯基,元首有点小感动想表扬一下,一张嘴演变成了“啊嗬嗬”的哈欠,倒把瞌睡者惊醒,也让哈尔德义愤填膺:我讲了半天,听众是一群猪猪侠呀。 元首伸了个懒腰拖着长长的尾音问,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汇报完?“完了!”哈尔德干脆地说,气呼呼地坐下了。即然连最高统帅 都茫然若失,何必浪费自己的唾沫星子。 “完了?不会吧,介绍中国军团的最新消息。”从心不在焉到全神贯注的转换可谓星速。 “中国军团”把所有人打醒了,头一回听这个新鲜词儿,来了兴趣刨根问底,希特勒亲自答疑解惑兼卖弄。 战争充满不确定因素,中国军团纯属偶然。两个月前,洲际会师出足风头的安德里奉命撤出阿塞拜疆,从里海西头儿绕到东头儿,在伊朗东北的马什哈德与老搭裆卡明斯基的部队汇合组成东路军,补充粮弹兵员,准备北上进入土库曼斯坦。 此时隆美尔病倒了,安德里与卡明斯基的东路军成了没娘的孩子,一连几天没人下命令,就算下命令也白搭,北上的道路都让友军捷足先登。 马什哈德世界上第二大***教圣城,也是伊朗和中东著名的旅游胜地。对一般人来说,没人下命令正好,正好游山玩水。但这两位是不甘寂寞的人。两人一拍即合:借道北上。 从地图上看,马什哈德东面有公路通向赫拉特,从这里往北一拐,沿穆尔加布河就进入了土库曼斯坦。赫拉特也是历史名城,出名的原因是当年被成吉思汗的老四儿子拖雷杀得只剩下了几十人。可这座城市是阿富汗的,阿富汗是独立国家,因为贫穷荒凉民风彪悍,没人惦记乐得清静。但现在二楞子安德里与二杆子卡明斯基加在一起,便树欲静而风不止了。 阿富汗西北一块角落被德俄联军一扫而过,几万人的部队整整过了三天三夜才过完。安德里二是二但很聪明,事先重金买通了当地宗教领袖,严格约束卡明斯基的手下不要犯事,“悄悄的进城,打枪的不要”,没有引起大的外交纠纷。 隆美尔的继任者阿尼姆上将气坏了,改变进军路线这么大的事情事先没给他透露半个字,根本没拿他当根葱啊。他决心杀鸡给猴看,严肃处理:安德里到慕尼黑军校当教员。那个卡明斯基最坏,坏点子就是他出,竟敢蛊惑德国良家军官,那里的鬼那里害去,回突尼斯养蝎子。 那知安德里是个通天人物,元首打来电话: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官场上下不为例往往是自欺欺人,实质是纵容、掩饰违法违纪行为的借口。不久后安德里攻占了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往北的路又让友邻部队挤得水泄不通。两人重施故伎,走得更远,规划得更精:穿越阿拉山口进入新疆乌苏县,在天山北麓的奎屯河与托托河之间的冲积平原纵马驰骋,从阿山道绕上一圈后插入西伯利亚大铁路,汇入向东疾进的德军钢铁洪流之中。 阿尼姆气得跺脚,希特勒高兴得拍手,他层出不穷的头脑迅速产生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德军三个机械化军团都挤在西伯利亚大铁路附近,常常为道路争得头破血流。如果另辟蹊径,派偏师沿中国北部来个四千里摩托化大行军,在内蒙古与日本来一个欧亚洲际大会师,再借道满洲打进海参崴,斯大林完矣,巴巴罗萨圆满结束。 新疆的盛世才是个墙头草,前几年与苏联打得火热,苏联眼看不行了,便狗脸一翻反目为仇,赶走苏联驻迪化的代表,杀害共产党员。同时向德国伸出橄榄枝。安德里占领阿拉木图的第二天,一个新疆商人带着礼物拜访,明里推销哈密瓜葡萄干,实则带来盛世才的口信:只要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说。瞌睡遇到枕头,把安德里乐得跳了三蹦子,马上把这大好消息发给元首。 于是乎,在上级眼里成了臭狗屎的安德里交了狗屎运,摇身一变成了中国军团司令,走沙漠越戈壁,经河西走廊出塞北,打通德日交通线,三生有幸的安德里再来一次洲际大会师。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中国北部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别说铁路,连像样点的公路都欠奉,在这样的条件下展开部队,还得像利比亚一样,每几百公里就得建一座兵站。于是,安德里的机械化兵团向东进军退化成了安营扎寨,迪化、敦煌、张掖、中卫成了四座巨大的建筑工地。坦克对付偷钢筋盗水泥者,坦克手们成了泥瓦工。 希特勒说着说着来气了,开始大骂日本人。本来,从轴心国整体 利益考虑,德国和日本应该夹击苏联,合力打败这个劲敌,两国在西伯利亚胜利会师,这是惊天动地的伟业呀。但日本近视眼们轻飘飘挑起太平洋战争,失去了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德日军队在中国内蒙古某地会师也不错,可日本人视满洲为禁脔,对德军绕道满洲进攻苏联的宏伟计划一点都不热心,私下传出话说德国图谋不轨,算计朋友。把希特勒气得够呛。日本如此小肚鸡肠怎么成大事呢。 实际上,日本不光是小心眼,根本是缺心眼,屈服于苏联的压力。德军刚在新疆撅了下屁股,斯大林便知道拉的什么屎,拿着苏日条约对日本威胁利诱:别让德军通过你的防区。而日本竟然里外不分答应了。唉,摊上日本意大利这样的猪友,德国命苦啊。 希特勒口干舌燥换来大家死一般的沉默。10月24日海军汇报会上,当汇报到苏联军舰在日本海大摇大摆、苏联货轮在日本港口出入自由、苏联水兵在日本街道酗酒狎妓时大家还义愤填膺一番,现在都懒得骂了,因为终于认识到了一个严酷的现实:人家盟军是真正的战略伙伴关系,苏联即使剩下一口气,美援物资仍然不断。而轴心国是瞎子拉二胡——各拉各的调,意大利是死没力气好打仗,小日本是半瓶子醋,仗着点花拳锈腿就想当老大,都是坑爹惹事儿的主。 “怎么办?”别人沉默元首不能无语,他有点悻悻,眼睛向大家扫过去。他的目光是霜,别人是茄子,目光所到之处都成了霜打了的茄子——焉啦。 “怎么办?”别人沉默总参谋长也不能无语,换来希特勒恶声恶气的斥责:“还能怎么样?增兵,从中卫出发,经银川、石嘴山、乌海、巴彦卓尔前出到蒙古的达兰扎德嘎德,然后进攻乌兰马托,然后……” 哈尔德迅速反驳:“那又得增设多少个兵站、花多少钱呀?进入蒙古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直接从新疆北部前出到科布多,才四百公里路,而你说的那个路线有四千公里呢,都是荒原,别说公路,连羊肠小道都……干什么?”他奇怪地望着对他又拧又掐的冉妮亚。
希特勒脸“腾”地红了,光着身子扔进热水锅的感觉。猛吸一口气就要雷霆大发。希姆莱猛然在茶几上拍了一巴掌,息事宁人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准:“好了,都别说了。哈尔德,你真不懂政治,有些事情要算政治账。” 希特勒就坡下驴反戈一击:“就是。我们沿中国北部摆上这些兵,对苏联南部形成半包围之态,随时可以向北进攻。还有,虽然眼下日本不同意我们借道,但国际形势瞬息万变,说不定那天日本人想通了,邀请我们到满洲去。所以,中国军团不仅不能撤,还得加强。你考虑至少增援一个军。” 希特勒慷慨激昂时冉妮亚对哈尔德说着悄悄话,哈尔德恍然大悟状,马上回过来了:“斯梅斯洛夫斯基的独立军正在阿拉木图驻扎,可以派他们去。” “嗯,我同意,不过,何时出发由我下命令。”轻轻松松化解了尴尬,希特勒龙心大悦,想起开玩笑:“刚才参谋总长提到的这个人原是沙皇的一个大尉,一直流亡在法国,去年主动纠集了几千侨民要光复俄国。对了,他跟弗拉索夫是卖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是不是啊?嘿嘿。” 弗拉索夫也跟着嘿嘿,标准的皮笑rou不笑。 哈尔德真不懂政治。中国军团事先有失计议,一厢情愿地与日本搞联姻。但这个日本娘们与别人打得火热,婉言谢绝了德国的好意,希特勒的高瞻远瞩转眼成了骑虎难下。在独裁国家,最高统治者永远是伟大光荣正确英明的,即使错了也不能说出来,只能用更大的错误小心翼翼地包装起来。所以刚才希特勒说了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废话加谎话。但如果你脑袋一根筋反驳的话,那你的官也当到头了——幸亏有希姆莱和冉妮亚解围,但你得清楚,他们的目的是维护元首的脸面,而不是为你主持正义。 中国军团已经骑虎难下,撤军势在必行,但要撤也得过一段时间,现在马上撤出,无形中不打自招承认失败。更何况,尽管元首从中卫北上蒙古的计划是滚水锅里捞活鱼——荒唐之极,但静观待变的话也似乎有一点道理,为自圆其说找到一点依据。 “该你了。抓紧时间。”希特勒冲里宾特洛甫抬了抬下巴,走向窗户。莫斯科已经沉睡,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枪响,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我说两句。”这时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风流倜傥的罗科索夫斯基猝然站起来,风度翩翩地几步跨到大地图前,拧着两道透着乖戾脾气的浓眉,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中间的一个地方声若洪钟: “我要说的第一句:四军团向苏尔古特冒进一定失败。我要说的第二句:赫普纳必须尽快从苏尔古特撤退。完了。” 表演完立如松,他双手捧着指挥棒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重新坐地毯上平视前方表演坐如钟,亦像盘腿打座的和尚。 “怎么回事?”希特勒警觉起来。赫普纳的副官恶狠狠瞪了将军一眼,急忙摆手:“没,我的元首,他酒喝多了,神经不正常,胡扯八扯。” 一个受够了恶婆婆气的小媳妇遇到青天大老爷,不管人家是否主 持公道,他要把所有冤枉都倒出来。罗科索夫斯基豁出来了,直挺挺地坐起来,说出的话字字诛玑,言之凿凿:“元首啊,经过一年半的战争,软弱者被剔除,立场不坚定者被招安,现在剩下的红军都是精兵强将啊,很多都是为理想而献身,是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我劝赫普纳将军不要轻敌,要稳扎稳打,可他不但不听,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有次竟然拿拐仗打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