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虎骨破
也不知过了多久,鹿鸣力气稍复,神智渐渐清楚,却始终等不到离雪离和阿猫。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吓得魂儿也没了,只见手上尽是黑块,似要发霉腐烂一般,心中一慌,险些又晕过去。 只听有人骂道:“贱人,看你往哪里逃!”声音好熟,却想不起哪里听过。 又一个声音冷笑道:“谁说我要逃了?”鹿鸣吓得不敢乱动,一股冷气从足底只窜了上来,偷偷望去,两个年轻的女子持剑相对,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却是悠然自得。 两人正是剑春和剑冬。原来那一日剑冬受了剑春的愚弄,在金盆子面前出了大丑,心中愤恨不平,剑夏和剑秋又从旁挑拨,更恨不得将剑春千刀万剐,但一连几日,苦于西星在场,不便出手。这一日,西星受命外出办事,便叫了剑春来这乱坟岗,誓要出了胸口这口恶气。 鹿鸣心道:“这两人是谁?难不成是老大叫来的?但看样子又不像。”鹿鸣那日被剑冬剑春带到聚财山庄,也不知何缘故,竟丝毫想不起来,是以他见到两人,却没认出来。 剑春忽然眉头一皱,道:“什么味,这么臭?”剑冬冷笑道:“自然是你这狐狸精的sao味,仗着西星大人做主,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了?”剑春怒道:“我对你一忍再忍,你道我怕了你么?”剑冬道:“不怕最好,看剑!” 剑冬宝剑出鞘,寒光一闪,便向剑春刺去。剑春一个闪身,长剑斜地里挡格,铮得一声响,剑气激荡,嗡嗡作响。剑声不绝,剑光霍霍,二人已拆了三招。剑冬气势汹汹,剑身猛然击下,手劲十足,朝剑春面门砍去。剑春侧身避过,剑冬不等剑招用老,反手一挥,剑锋削向剑春左肩,剑春一个“灵猴跃潭”,纵身向前,虽然躲了过去,却也是有些狼狈。剑春怒道:“你真要拼命?”剑冬恨声道:“咱们两个一个走,一个留,乱坟岗便是见证。”说话间,唰唰唰又是三剑,剑春一一挡住,亦动了真怒,手下不再留情,还剑过去。 两股剑气激荡冲突,斗得难舍难分。剑冬久攻不下,急怒攻心,一味的发狠强攻,剑招却有些凌乱起来。剑春一剑刺去,将剑冬退开,笑道:“jiejie这是什么招,meimei可有些看不懂了。”她故意言语相激,要剑冬露出破绽。剑冬果然上当,骂道:“贱人,这剑招不是叫你懂的,而是叫你死的!”只是她心烦意乱之下,剑招更是连五成也没使出来,剑春却收敛心神,见招破招,渐渐地功多守少,稳占了上风。 剑冬更是焦急,再不做保留,喝道:“看招,刚剑!”手中长剑顿时涨大一倍,又粗又长,当头斩下。剑春知道刚剑凶猛,但此时迫在眉睫,只得硬抗,挡得一声,手中长剑断裂,眼看便要死在剑下。 电光火石之间,刚剑忽然戛然而止,剑冬更是满脸通红。原来不止哪里来的一股气劲,柔韧有力,将剑身牢牢裹住,剑冬斩不下去,却也抽离不开,僵持间,一脸的狼狈。那轻柔的劲气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越来越多,往剑冬缠去。剑冬大惊,豁尽全力却始终震不断那股柔气。劲气如同灵蛇,蜿蜒而上,将剑冬缠得越发结实。 剑春拿着半截残剑,笑嘻嘻地走过来,道:“jiejie,我这‘柔剑’对你这‘刚剑’可好?”剑冬骂道:“贱人,没想到竟偷偷练成了‘柔剑’!”剑春也不生气,笑道:“meimei入门的晚,若再不勤加练习,再遇上jiejie们找我拼命,我可如何和好?咱姐妹两个如今闹到这步田地,meimei心里真是难受的紧。” 剑冬冷笑道:“贱人就是贱人,惺惺作态又给谁看!以前剑夏、剑秋作践你,不是我护着,你能活到今日?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剑春忽然变色道:“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jiejie再提,休怪meimei无情!”剑冬道:“怎么,你要杀我?你敢!”剑春道:“meimei自然不敢。meimei实在想不通,我虽然卖了你,左不过是被责骂了一顿,jiejie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剑冬哼声道:“你卖了就是卖了,不管是一顿责罚,还是赔上性命,又有什么区别!”正说着,忽然闻到一股异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剑春道:“你笑什么?”剑冬也不答,反问道:“我问你,咱们山庄,下属私通,该当何罪?”剑春脸色大变,惊声道:“你说甚么?”剑冬冷笑道:“装傻么?你和西星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还想瞒我!”剑春故作镇静,但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你胡言乱语,屎盆子想我头上扣,庄主也不会信你。”剑冬笑道:“我胡言乱语?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吧。我记得上次庄主带回的东西中,有一个叫‘天香合蜜’的香粉,真是香啊,从你身上香到了西星身上,可真是个名贵货,怪不得公狗偏偏要给你这母狗了。” 剑春咬着嘴唇,眉头紧锁,只一会,便又恢复了神态,道:“这香味清幽,没想到竟叫你闻出来了。”剑冬道:“我早就怀疑你们俩个了,西星处处护着你,连剑秋和剑夏也瞧不在眼里,因此,我便在香里撒了‘莹虫香’,你正在风头上,如何闻得出来我已经做了手脚。” 剑春道:“亏得你动了这么多心思。”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手中残剑恢复原状,直挺挺地刺过去,剑冬鲜血直喷,已被刺穿了身体。剑冬指着剑春,颤声道:“你。。。。。。你。。。。。。好狠。。。。。。狠心。”双目一闭,气绝而亡。 剑春收起长剑,柔气顿消,看着剑冬圆睁的眼睛,叹气道:“该聪明的时候糊涂,该糊涂的时候聪明。jiejie,不是我容不下你,而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安心去吧。”剑身往剑冬身下一伸,用力一挑,将剑冬甩了出去,身体从鹿鸣头顶呼啸而过,竟坠进了一个大坑。原来在那土丘之后,竟有一个土坑,只是离得较远,鹿鸣一时未能看到。 鹿鸣身子一颤,一不留神,竟压碎了一个土块,发出咔嚓一声。剑春警觉道:“是谁?”鹿鸣还未答话,只觉衣领一紧,已被人提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剑春见着鹿鸣,诧异道:“竟然是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刚才的你都看到了?”鹿鸣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剑春道:“没用的东西,除了哭就是哭。”遂又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傻了,问他作甚,管他听不听得到,小小一个精怪,杀了便是。”鹿鸣只觉身体一轻,眼前乌黑黑地一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到鹿鸣悠悠转醒,只觉浑身痛楚无比,骨头也散了架一般。“莫不是我已经死了。”鹿鸣喃喃自语道,头顶有微弱的亮光传下来,刚要坐起,忽觉身下软软地,手里似是抓着什么,抬起来一看,竟是个人手,“啊”的一声叫起来,直窜了出去,好半天,借着昏暗的光线,才发现竟是剑冬直挺挺地躺在那里。 鹿鸣抬头看去,上方一个大大的光圈,光线自那里照射进来,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被剑春扔进了洞里,自洞口跌落,不偏不斜,正掉在剑冬身上,是以缓解了冲击之力,才不至于损命。正惊魂未定,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冷说道:“你说这里是天上人间,还是阿鼻地狱?”鹿鸣连遭惊吓,早就吓破了胆,没命得往前跑去,只听砰的一声,撞在石壁上,登时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来多久,鹿鸣捂着头坐起身来,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似是在咀嚼之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头正坐在剑冬身旁,剑冬一个肩膀被卸了下来,那老头正津津有味地啃咬。 鹿鸣吓得魂也没了,颤声道:“别。。。。。。别。。。。。。吃我!”那老头吐了一口血水,道:“谁要吃你这臭小子,没几两rou也罢了,浑身sao臭的厉害,送我也不要。”鹿鸣心中稍安,却不敢多看。他慌乱之间,竟没发现那老头手足、脖颈都被碗口粗细的铁链拷着,一端连着石壁,接口有一些黄土粘在上面。 鹿鸣听着他咬骨吞rou之声,真真是毛骨悚然,背过身去不敢看他。过了一会,只听那老头说道:“喂,小子,你是什么?”鹿鸣怯生生道:“鹿。。。。。。鹿鸣。。。。。。”
那老头眉头一皱,道:“什么鸣不鸣的,我问你是什么化成的?”鹿鸣小心问道:“什么什么化成的?”那老者气道:“你小子消遣我不是?我虽然老眼昏花,但你身上的精怪气息还是认不错的,你是前身是什么精怪?”鹿鸣虽知母亲是精怪,但却从未想过是什么变化而成的,颜玉蟾自然也未说过,此时老者一问,倒叫他答不上来了。 那老者气道:“什么不知道!精怪修炼百年才得人身,自己是什么都忘了?我叫虎骨破,便是老虎精,看你胆小如鼠的,定是个老鼠精,哈哈,肯定是了。”虎骨破大笑不止,笑声浑厚有力,鹿鸣震得耳膜发麻,不由得捂住了耳朵。 虎骨破笑了半天,忽然说道:“小子,走过来看看。”鹿鸣只是不敢,虎骨破喝道:“你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鹿鸣一听他要过来,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才看清原来是个骨瘦如材的老者,浑身脏兮兮地,头发胡子都已花白,脸上如同枯树皮,一道道地甚是吓人,身旁一堆血淋淋地白骨,不用说自然是剑冬的,吓得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没昏过去。 那老者抖抖身上的铁链,说道:“看你吓得,我有这铁链拷着,伤不了你的,你放心了?我好好问你话,你好好回答,你是什么怪?” 鹿鸣看那铮铮铁链,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我真不知道,我mama是个精怪。。。。。。哎呦!”鹿鸣暗自骂道:“你怎么又说了,这可如何是好?” 虎骨破“咦”了一声,道:“你爹爹mama胆子够大,连人精私通都干得出来,这等事,莫说火武,连精怪界怕也是容不得了。”又道:“那你如何到了这里?你爹爹mama呢?” 鹿鸣想起伤心往事,不由得背悲伤心头,眼圈一红,眼泪扑籁籁地掉了下来。虎骨破不悦道:“我和你说话呢,哭什么?真是没礼数,左不过死了,还能怎得”鹿鸣垂泪道:“我爹爹mama被一只大熊杀死了。” 虎骨破道:“果然,自死在自家人手里了。”声音中竟隐隐有些凄凉之意,丢过来一个手臂,道:“老夫今个吃了生rou,心情大好,也赏你一个。” 鹿鸣一见那血淋淋地手臂,心中一阵翻滚,呕吐了起来。虎骨破摇头道:“没用,没用,不管是作为精怪,还是男人,你都不合格。” 鹿鸣干呕了半天,虎骨破道:“你当真不吃,不饿么?”鹿鸣只是摇头,虎骨破道:“罢了,咱们精怪,饿个百八十年的,也死不了。小子,将那手臂给我丢过来,你不吃,老子可不客气了。” 鹿鸣不敢不听,挤着眼睛摸索过去,哆哆嗦嗦地抓到那手,只觉冰冷滑腻,心头又是一阵恶心,大叫一声,将手臂甩了过去。虎骨破接过来,抓在手里便啃了起来,嘴里说道:“好吃,好吃,人间美味啊,老子在这几十年了,好久没吃了。” 虎骨破吃得甚香,几口便将一个手臂吃成了白骨,他眯着眼睛,神情甚是悠闲,砸着嘴道:“金盆子那拉屎都想拉金丹的东西,怎么会买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鹿鸣道:“我不是被卖来的,是被抓来的。”虎骨破道:“是了,好的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咱们这些个老弱病残,见不得人的东西。”随即又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