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白家老太
富贵城外，四道黄金大门已然被吊起，城门上卫兵铁戈长矛，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一脸的肃然，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与城外不同的是，城内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城主千金大婚，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披金戴银，街上熙熙攘攘，各家各户都忙着置办贺礼，仿似自己聘姑娘一般。 城主府邸更是人头攒动，车马走走停停，川流不息。城里有头有脸的全都来了，给足了左中右面子。只是绣球招亲上闹得灰头土脸的白家、徐家、王家却无一人到场祝贺，显得美中不足。 左中右一身锦衣，满脸春风，亲自出门迎接贵客，当然，这贺礼也是拿到手软，难怪左中右笑得合不拢嘴来。 “白老太太，您来了。”左中右一见到白家的白老太太，忙迎了上去。 “娇娇大婚，老身自然要来。城主屈尊迎接，真是折煞老身了。”白老太太客气道。 这白家老太太已经近百岁高龄，是白家当之无愧的掌门人。只见她拄着拐杖一步步上得台阶，由一个丫鬟搀扶着，步伐虽慢，但却是稳稳当当，毫无气喘吃力之态。 左中右心道：“这老婆子十几年未出过白府，这次竟也出来了。她失了通天嘴，孙子也被伤着，怕没那么简单。”心中虽这样想着，脸上依旧恭恭敬敬，说道：“白老太太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只是左某因为小女之事与徐王两家闹了一些误会，实在是左某之错。” 白老太缓缓上得台阶，轻喘了几下，说道：“不管娇娇花落谁家，有赢的，自然就有输的，若是看着门第情分婚配，城主何必巴巴地来个绣球招亲？愿打愿挨之事，怪不得城主，只能怪自己福薄，没那个命罢了。”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颇有惋惜之意。 又道：“我家不成器的小子，城主面前失了方寸，出了大丑，老身在这先给您赔不是了。”说着便要下拜。 左中右忙上前拦着，说道：“白老太太这般便是折煞中右了，使不得，使不得。” 白老太道：“城主执掌富贵城，恩泽白家，通天嘴便是老身送于娇娇大婚的贺礼。”转身对身后的侍女道：“珍珠，将东西拿过来。” 那侍女托着一个龙凤锦盒走过来，白老太将它打开，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手镯，说道：“这寒暑手镯，一半取自寒玉湖的千年寒玉，一半乃是灰烬山的火灵石，戴在手上，炎夏可以避暑，严冬可以驱寒，娇娇身娇体嫩，最合适不过。” 左中右大喜，心道：“白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只会送些金银元宝，难道我还缺那个？”嘴上客气道：“千年寒玉和火灵石都乃人间极品，百年才得那么一小块，看这玉镯颜色质地一般无二，竟似浑然天成，世间难道还有一模一样的寒玉和火石？这......这太过贵重，还请老夫人收回去吧。” 旁边之人听那手镯来历，又是惊叹，又是羡慕。宾客之中多来自富贵之家，并非孤陋寡闻之辈，但这寒热交错打造的手镯，做工之精细，材质之罕见，莫说见了，当真是闻所未闻，惊羡之余，更是羞愧难当。 果然，白老太身后那些本欲献礼之人纷纷驻足不前，拿出一半的东西也偷偷掩藏起来，绞尽脑汁准备的贺礼在那手镯的对比之下简直就是废铜烂铁，谁还愿意自找羞辱。 “白家果然出手阔绰，这寒暑手镯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与那通天嘴也不遑多让。” “好家伙，哪里找的一模一样的寒玉和火灵石？” “你懂什么，且不说寒玉和火灵石世上罕见，就光这合并打造的工艺，金山银山也是买不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由衷的赞叹，那叫做珍珠的侍女听得满心欢喜，得意道：“这手镯是我家老太太的陪嫁嫁妆，珍贵无比，世上也便只此一个，再无一双。” 左中右听罢，心中却疑虑起来：“王家和徐家的宝贝不及通天嘴名贵，尚且气得闭门不出，这老太婆绝非心胸豁达之辈，岂能干休？如今又加上寒暑手镯......怕没那么简单。” 白老太见左中右脸有疑色，笑道：“老身我无福，只有振儿一个男孙，娇娇我看着长大，便与我的孙女无异。老身年老昏花，还能活上几日？这手镯价值连城，尊贵之物自然要配尊贵之人，绿叶红花，相得益彰，老身看着亦是高兴。城主勿要推脱，还是收下了罢。”说完，将寒暑手镯递了过去。 左中右闻言大喜，疑虑之心顿消，说道：“白老太太一番好意，左中右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接过手镯便随即交给了身后的鸽将。 “白老太太，里边请。” 两人往内庭院走去，身后随从侍女跟了一群。 白老太环顾了四周，对左中右道：“娇娇大婚，也太冷清了些，怎么只是这些？” 左中右笑道：“中右不愿张扬，这便足已。火武如今正忙着斗魄大会，实在顾不上别的。” 白老太笑道：“你啊，定是怪他们不愿参加你为娇娇生辰举办的斗奴大会，说些气话来臊他们的脸。” 左中右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白老太轻笑了几声，又道：“其他的也就罢了，都是些眼比手高主儿，那徐家和王家身为城里的贵族之家，城主家里的大事，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实在是有失体统。城主放心，老身定要会好好教训他们才是。” 左中右笑道：“白老太太这么说，中右便是放心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过去，只听得四下之人目瞪口呆。 原来这左、白、徐、王乃是关中府四大家族。左氏一族虽是外姓，但深得火武星君信任，历任几代，势力庞大。 其余三家乃是旧族，左氏一族到来之前，一直是白家执掌富贵城。后来七君之战，白家受到重创，反倒被左家迎头赶上，百年来一直屈居第二。 左家有星君撑腰，家族迅速庞大，人才辈出，白家虽不服气，但无奈人丁单薄，无法与左家抗衡，只得忍气吞声。 而左家虽然压制了对手，但白家根深蒂固，与王、徐两家又走得甚近，却也不敢做得太过露骨。四大家族表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却是各有心结，相互防范，此乃火武人尽皆知之事。 左中右因为左娇娇一事，先是讹诈了三家的宝物，又伤了徐之容和白振，再羞辱了王聪，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其实来往宾客之中，多半是来看左中右出丑的。他贵为一城之主，女儿大婚这样的大事，火武星君既不到场，又无口谕，六城城主更是不见踪迹，如今再加上白、徐、王三家闭门不出，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可白老太的出现却叫人大跌眼镜，不仅送上了价值连城的通天嘴和寒暑手镯，一席话更是向众人表明了立场，那就是白家是站在左家这一边的，无异于扇了徐、王两家的脸。 白老太平平谈谈的话语，就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叫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 两人进得大厅，白老太也不等别人想让，便坐在上首之位，他下首两个位子空着，显然是为徐家和王家准备的。左中右坐在主位相陪，鹰将、象将和鸽将则站在他身后。 待他二人坐定，身份稍低的便你让我，我让你的各自落座，围着了十几桌。桌上摆着酒水茶点。身份更低的和没什么身份的则只能站在厅外。 待安静下来，左中右起身道：“今日我家娇娇成婚，大伙冲着我的薄面，尤其是白家老太太的到来，简直是蓬荜生辉。左某先谢谢各位啦。既然该来的都来的，那也不用耽搁，这就开始行拜堂之礼。” 他一说完，底下顿时一片喝彩，道喜祝贺的此起彼伏，外面鸣锣礼铳之声响起，热闹非凡。 他将手一伸，声音渐渐止住，回首看了一眼鹰将。 鹰将会意，大叫道：“时辰到！” 话音一落，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两人，一个身高体大，红绸盖搭在头上，一个身材小巧，容色艳丽，正是左娇娇和芥蓝。 另一面则画风突变，田翼恺一身新郎红装，胸前一个硕大的红花，显得英俊潇洒。 底下之人未见过他的，均想：“果然是人中龙凤，将那左娇娇迷得七荤八素的，竟连三家的公子都不看在眼里。” 只见田翼恺一脸的铁青，与那喜庆的装束格格不入，更加格格不入的是，他双手被一个粗大的麻绳捆着，那绳子泛着微微的白光，显然被下了法术。 田翼恺被两个壮汉压到中间，左娇娇听到脚步声，知道情郎已经来到身旁，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她遮着脸，看不清面容，只是身子微微抖着，看得出心情激动。 左中右一个莽撞的汉子，此时竟然眼中泛着泪花，伤心道：“娇娇，爹爹......爹爹真舍不得你......” 只见那盖头微微起来了一些，左娇娇的怒吼自里边传出来：“爹爹，快开始了，要急死我啦！” “咣当！”“咣当！”“咣当！”厅上顿时碎了几个杯子。 左中右被呛得满脸通红，尴尬着干笑了几声，笑道：“那开始吧，别叫我娇娇等急了。”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田翼恺怒道：“左中右，你这般用强的，我田翼恺誓死不从。” 左中右喝道：“我左中右的女儿哪点配不上你，臭小子，别不识好歹！” 左娇娇身子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田哥哥，你不愿意？为什么到此时才说？” 田翼恺哼了一声，道：“少在那一唱一和，你想知道，掀起盖头看看吧。” 左娇娇将盖头一下子揭下来，芥蓝劝道：“小姐不可，不吉利......” 左娇娇道：“田哥哥不要我了，还说什么吉利不吉利！” 左中右怒道：“什么不要你，他敢！”对田翼恺道：“你小子说话不算话，已经答应的事，现在闹什么幺蛾子！” 田翼恺道：“我朋友性命在你手上，我不得不从，因为你是个是非不分，霸道凶恶之人，但左小姐却定然不是，也该叫她听听，看看，他老子都做了什么！” 说着将双手举起，晃着上面的身绳子对左娇娇道：“左小姐，看到了么？你爹爹将我绑了过来，还拿我朋友的性命威胁我。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婚事，你也愿意么？” 左娇娇向左中右看去，说道：“爹爹，他说得可是真的？” 左中右道：“娇娇，你狠不下心来，这小子可就跑了。你不要担心，一切只在爹爹身上，安心做你的新娘子便是。” “啪啪”拍了两声手掌，鹰将转身下去，不一会便带着几人走了进来，正是离雪离、阿猫和蚕宝。 田翼恺大叫道：“你们没事吧？” 离雪离亦叫道：“田哥哥，我们没事，你......你别管我们......”声音一滞，垂泪道：“是我害了你。” 阿猫却道：“翼恺哥，快救救我们，我......他们真的会杀了我们的。” 蚕宝却一脸的不在乎，只是学着道：“杀了我们，快救我们。” 离雪离怒道：“胆小鬼，别将蚕宝教坏了。” 阿猫被离雪离一呵斥，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田翼恺不睬他们，却向左娇娇道：“左小姐，你真的愿意这样？” 左娇娇看看左中右，再看看田翼恺，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田翼恺道：“田哥哥，我对不起你。也许你现在恨我，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田翼恺叹口气，说道：“罢了，自今日起，你的夫君已经死了，我从此不再和你说一句话。” 左娇娇见他心意决绝，实在于心不忍，但一想到若是松口，莫说再续前缘，恐怕连见上一面也是不能了，是以狠下心来，双眼一闭，再将盖头盖了起来。 媒婆很有眼力见儿，忙上前一步道：“一拜天......”话未说完，只见一道红芒自殿外打来，那媒婆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而死了。 众人正争相看着这出好戏，没想到竟出了人命，哗的一下散开了。 “什么人！？”左中右喝道。 殿外传出来一个声音：“左中右，你家的喜酒竟不来请我，是看不起我么？” 众人大惊，向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