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是美塔
“小姐。”芥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满脸的惊恐之色。 左娇娇“啊”的一声哭出声来,伏在芥蓝身上痛哭流涕。硕大的身子压过去,芥蓝的脸色更难看了。 幸好左娇娇只是哭了几声,便即起身,问道:“你去了哪里了?” 芥蓝眼眶忽然湿润起来,哽咽道:“奴婢躲在远处,眼看着小姐受伤,几次想冲过来。但奴婢又怕扰乱了小姐的心神,怕累赘了小姐,因此......小姐恕罪。” 左娇娇大头一摇,咧着嘴哭道:“你不来刚好,幸亏还有你在,如今爹爹生死不明,鹰将也走了,幸好还有你在。” 别看左娇娇五大三粗的,毕竟也是女子心性,外刚内柔,此时新伤旧患一并涌上心头,哭得地动山摇。 “死了一个家奴,要哭到什么时候!”西星已经不耐烦起来,“还不快随我走了。” “大胆!”左娇娇眼泪鼻涕一擦,气道:“他是家奴,难道你就不是?” “小姑娘气势汹汹地,是仗了你爹爹的势力么?” “你既然知道我爹爹是谁,那你应该也知道你家庄主是我的表哥,你这么和我说话,看我叫表哥砍了你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西星仰天长笑,好一会才道:“此刻倒想起你的表哥来了。你爹爹亲口说过,这辈子断了这门亲戚,表哥表妹什么的,不说也罢!” 说着眼光向众人脸色一一扫去,大声说道:“一群私逃的斗奴,两个落魄的贵族,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狗屁不是!如今左中右和倪侣本被关押在是美塔第五层,这辈子怕也难以翻身,所以两位少在那和我装什么少爷小姐!” “你说什么?”田翼恺和左娇娇都是脸色大变,异口同声道。 “是美塔是火武关押重刑犯之地,一共五层,逐级而分。五层关押的犯人除非火武****令,谁也无权将其放出,一直到死也得待在那里,你两个不知好歹,还巴巴地过来求情,简直是自取其辱。” “胡说!我娘亲虽然犯了大错,但远没有到要去是美塔的地步,舅舅也定然不会如此狠心。”田翼恺青筋爆现,朝西星吼道。而一旁的左娇娇表情僵在那里,不哭不闹,仿佛入定了一般,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西星笑道:“你娘在毁了半个富贵城,杀得全是王公贵胄,早就闹到炎后城去了。此事早已传开了,当真比斗魄大会还要热闹。废话少说,随我去见庄主吧。” 西星一路走在前头,阿猫和蚕宝扶着田翼恺,芥蓝则搀扶着左娇娇,北星走在最后。一行人一路无语,直向镇外走去。 田翼恺心头烦乱,一会觉得此事简直荒唐至极,一会又觉得西星不似胡言乱语,脸色阴晴不定。左娇娇则是一脸苍白,眼神空洞无神,口中喃喃叫着“爹爹”,茫然地迈着双腿。 阿猫和蚕宝哭哭啼啼的,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直流,这一路走得真是又慢又长。 北星不忍催促,西星却不住口地呵斥,一行人呼呼喝喝地向东一路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便来到一处山门之前。山门敞开着,一行人穿堂过屋,进得一个大殿之中。 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厮,西星道:“你禀报了庄主,说我在这里等他,有要事想报。” 那小厮去了,不一会,只见金盆子急匆匆地自内堂出来,身后跟着南星。他一见阿猫,又惊又喜,大叫道:“你找到他们了?” 西星道:“找便找到了,只是......” 金盆子一眼看去,只是不见了鹿鸣和离雪离,黑着脸道:“叫他们逃了?” 西星看了一眼北星,道:“北星,我看你在崖边上看了许久,心里想着什么,便告诉庄主了吧。” 北星心中一凛,暗自道:“这西星眼光真是毒辣,我心中所想,竟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即将今时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金盆子,最后又说上一句:“以属下之见,鹿鸣和离雪离并未死去,只是躲了起来罢了。” 阿猫听他一说,顿感喜从天降,说道:北星大人,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伤心了半天。” 金盆子面色并未放松,盯着北星问道:“这是你的猜测,还是确有其事?” 北星道:“只是属下的猜测。” “混账!”金盆子怒气冲天道,“你两个空有一身本事,竟在眼皮子底下将人给我丢了,简直可恶!” 西星和北星忙自跪下,同声道:“请庄主责罚。” “去叫了剑春他们,你亲自带着,给我一寸一寸地找,就是掘地三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西星和北星应诺而去,金盆子语气未消,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只是南星在一旁守着。 那日金盆子率领众人去了富贵城,只留下鸡婆婆和北星守家。他仗着新得鹿鸣和离雪离,便以斗魄大会为由,要与左中右做笔交易。 左中右重财轻武,关中府年年在斗魄大会上垫底,实力之弱,众所皆知。金盆子向左中右提出,若他能够打入百名榜,左中右便要许他将聚财山庄搬进富贵城。 左中右一来厌烦他这外甥,二来不信他有这般实力,是以两三句便言语失和,金盆子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哪知回到聚财山庄,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顿时气晕了过去。待他醒来,北星已然回来,只是迟迟不见鸡婆婆的踪影。北星将前因后果与他说了,他才知一切都是财来山庄和小翻鬼搞出来的。 愤恨之余,金盆子知道,钱财没了可以再赚,可斗奴失了则连根本便没了。于是将辛苦经营的家业放着不管,一路追寻而去,直到了炎后城。他在炎后城的郊外还有一处宅院,是他参加斗魄大会的住所,一行人刚一安置下来,他便分派众人去各处寻觅,一定要找到鹿鸣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西星找到了,哪知被星空一搅,希望再次变得渺茫起来。 “庄主也不要丧气,若那鹿鸣和离雪离不死,有他这帮兄弟在这里,他定然会寻上门来。” “希望如此吧。”金盆子叹口气,那句“若他们死了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表哥!”台下左娇娇忽然喊出一声。金盆子一怔,待他看仔细了左娇娇,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你怎么自在?”金盆子只顾着寻找鹿鸣和离雪离,竟没看到左娇娇也身在其中。 左娇娇道:“表哥,那个西星说我爹爹被关进了是美塔,他在扯谎,是不是?” “他没说谎,却有此事。”金盆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轻描淡写。 左娇娇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登时火冒三丈道:“我爹爹被抓了,难道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谈不上,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之人罢了。”金盆子将茶杯往在桌子上,淡淡道。 “就算你和爹爹起了争执,到底还是一家人!你说这话真叫人寒心,若换做是你,爹爹定然不会这般冷血无情。” “你自己的爹爹,你自然说他好。若换做是我落难,左中右怕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说咱们是一家人,简直可笑,你爹爹曾当众说过,我金盆子和他此生恩断义绝,再无瓜葛,难道还是假的不成。娇娇,你爹爹大肆敛财,六亲不认,难道你竟料不到他会有今天?” 左娇娇大叫道:“什么六亲不认,你倒说说清楚?” 金盆子道:“你爹爹眼中只有宝物,可有族人?左氏一族早就对他不满了,你且想想,族长被抓,只有他这独生女儿千里迢迢地为父求情,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碰了不少的灰吧。” 左娇娇脸上一红,竟无话可说。这次左中右出事,他和鹰将找遍了族中的长老,不是托病不见,就是闭门谢客,到处碰壁,无奈之下,只得三人赶往炎后城,此时被金盆子一言道破,心中这才明白。 金盆子又道:“你觉得这祸事来得冤枉,左不过和这位公子的母亲打了一架,怎么就落地这个下场。其实不然,因果循环,都是慢慢积累下来的。你爹爹目中无人,只有宝物,先是得罪族人,然后得罪城中亲贵,你一路过来,想来还不知道,关中府三大家族已经联合上书,狠狠告了你爹爹一状,现在富贵城怕已不姓‘左’了。如今看来,左中右他被关在是美塔,当真是一点也不冤枉,火武星君若不处以极刑,怎么平息众怒,只是不杀他,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左娇娇哽咽道:“这么说......这么说......爹爹他......”眼眶一红,急得直跺脚。 田翼恺道:“你别听他胡说,咱们这就去找火武星君,叫他放人!” 左娇娇忙道:“是,是,田哥哥是他的外甥,断不会不听你的话的,咱们求求他。” “外甥?”金盆子语气颇为不屑,道:“我的舅舅怎么对待外甥,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左中右只是一城之主尚且如此,火武星君贵为君主,怎么会傻到为了那清汤寡水的血脉亲情,而去惹得众叛亲离。” “什么众叛亲离,你说的不要太过分!” 金盆子哈哈一笑道:“就当我说的过分,不过你们却是不能离开这里半步,面君之事,还是不提也罢。” 田翼恺怒道:“你敢!” 金盆子道:“你若是凤龙城的少城主,我自然不敢。可惜了,不过是只断了奶的小狼崽子,有什么难做处。你们现在是我手中的棋子,我指望着帮我找回那两个活宝贝呢!” “你找鹿鸣和离雪离却是为何?” 金盆子一怔,对阿猫道:“小兔崽子,学会扯谎骗人了。”又对田翼恺道:“他们是我聚财山庄跑了出去的斗奴,怎么,没人告诉你么?” 田翼恺刚才已经听西星说过一样的话,当时心中虽有疑虑,但却并未在意,此时听金盆子一说,当即如同浇了一盆冷水,愣在那里。 忽然想起一事,田翼恺大声道:“此话不对,当日我们路过富贵城,城头上的照妖镜毫无异常,怎么会是精怪?” “是么,有这等事?”金盆子眯着眼睛,来到阿猫身旁,问道:“告诉我,你身上的锁魂大法是谁给你施加的?” 阿猫吓得魂飞魄散,只是摇头不语。 金盆子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鸡婆婆心疼孙女,巴巴地将你们放了出去,她自己怎么还敢回来。”转身对南星道:“传我的命令,一旦发现鸡婆婆,格杀勿论。” 南星道:“这个自然。” 田翼恺看着阿猫,颤声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阿猫一脸的羞愧,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什么炎后城找师父,也是骗我的?” 阿猫又点了点头。 田翼恺呵斥道:“我田翼恺岂是那种轻视精怪的肤浅之人,你们瞒着我,便是小瞧了我,更是没把我当做知心朋友!” 阿猫更是羞愧难当,低声道:“你不要生气,我们也不是有意瞒你,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跟你赔不是啦。” 田翼恺转身向大门走去,南星一步过去,挡在面前。 “让开!” 南星只是不动,说道:“庄主说了,你不能出去。” “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也别想拦着我!”说着便朝南星推去。南星微微一笑,身上气息一震,顿时将田翼恺震出了出去。 左娇娇大惊,忙和芥蓝将他扶起来,气道:“不走便不走,干什么打人!” 金盆子笑道:“你爹爹无情,我不能无义。南星,将他们带下去,好生将养着,该治伤的治伤,该休息的休息,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