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毒发
“那水要喝便喝,罗唣些什么!”通天嘴饥渴难耐,偏生的鹿鸣举在眼前晃来晃去,急得抓耳挠腮。 离雪离微微一笑,就着树叶的一角,朱唇一张一合之间,清流缓缓滑进口中,只觉得泉水清凉甘甜,精神为之一振。 待她喝完,鹿鸣抖了抖树叶问道:“还喝么?我再打些过来。” 离雪离此时精神甚好,笑道:“你再顾着我,那野鸡怕就成了黑焦鸡了。” 鹿鸣“哎呦”一声,回头看去,只见三只野鸡冒着黑烟,朝火的一面已然焦黑,忙出手翻转过来,嘿嘿一笑道:“本来就无盐,这次可全齐了。” 离雪离笑道:“我偏爱吃又淡又焦的烤rou。”鹿鸣知她安慰自己,笑着跑开了。 “他咋又走了?放着rou也不管。”通天嘴问道。 离雪离道:“刚才谁嚷嚷着没水喝,这会儿子又来埋怨。”她说了半天话,加上肚子饥饿,索性闭目养神,也不再理它。 鹿鸣这次去的甚快,一会便回来了。通天嘴早就望眼欲穿,大声嚷嚷道:“快点,我快渴死了。” 鹿鸣眼睛一瞪,说道:“给你喝了么?瞎叫什么!” 通天嘴见硬的不行,立马换了副嘴脸,对离雪离哀求道:“雪离姑娘,你帮我说说话,叫我也喝上一口吧。”它知道离雪离心软,而鹿鸣只听离雪离的话,说服了她,这水才喝的上口。 果然,离雪离将眼睛睁开,对鹿鸣道:“给它喝点吧,谁到底,咱们有求于它,怎么做也太不厚道了点。” 鹿鸣道:“为了救你,这恶人我来当着便是。”于是走过去将树叶伸到虎魄跟前,“快点喝,我还得烤rou。” 虎魄将嘴微微张开,通天嘴忙将头伸出来,将长长的嘴插进里面,瞬间喝了个底朝天。 那树叶甚大,人喝已然足够,更何况是通天嘴,只见它眼睛一闪一闪,摇头晃脑地甚是惬意,浑然往了自己还是个阶下囚。 鹿鸣将树叶丢了,专心坐在边上烤rou。只见他一会翻翻这个,一会翻翻那个,还不时地丢些新的柴火进火里,忙得满头大汗。 离雪离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满是柔情蜜意,有心为他擦擦汗水,但有恐剧毒沾到他身上,此刻他无虎甲护身,可半点大意不得,蜷缩着腿,生怕无意间碰到鹿鸣。 通天嘴和虎魄则巴巴地望着那三只渐渐金黄的烤鸡,一脸的兴奋雀跃。 “骨头架子,你会吃东西么,兴奋个什么劲?”通天嘴细细算来,一共三只野鸡,鹿鸣和离雪离吃掉两个的话就只有一个,一想起要和虎魄分食一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虎魄似乎十分生气,轻咬着通天嘴使劲地晃荡,只晃得通天嘴满眼金星,撒得遍地羽毛。 鹿鸣笑道:“你当我家的虎魄不吃东西?上次大师伯打的野猪,它可生生地吃了半只,不过东西进嘴就化进了骨头里,咱们瞧不见罢了。” 离雪离听他提起过这个大师伯,问道:“你说的那个大师伯就是帮你找到了异术,是虎爷爷的结拜兄弟?” 鹿鸣道:“正是。只可惜不知道去了哪里?”眼神随之一暗。 原来那日他们曾经又回到过牛rou汤的所住的那个山洞,只见到处一片狼藉,地上血迹斑斑,却不见了三个老头的去向。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得先行赶往炎后城,每每想到此事,不知道他们生死如何,鹿鸣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担心。 “我就是猪脑子,大师伯明明说好了和我一起来救你们,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我就应该警觉,现在回想起来,三人和我说话时候神情甚是不对,定有什么古怪给他们察觉了,是以叫我先走。” 离雪离见他自责不已,忙安慰道:“他们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有事,你当时救人心切,察觉不到原也不能怪你,等咱们了解了这里的事情,我陪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鹿鸣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说话间,rou已经烤熟。离雪离毒症时好时坏,胃口不好,只吃了一个鸡腿便吃不下了。鹿鸣年强力壮,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更又饿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转眼间两只野鸡便下了肚。剩下的一只一分为二,通天嘴和虎魄各得半只,饶是如此,两个也彼此闹了矛盾,都觉得对方抢了自己的半只,是以一边吃着,一边怒目相向,虎魄不时大吼一声,通天嘴偶尔怪叫一声,火药味甚足。直看得两人哈哈大笑。 通天嘴被虎魄放了出来,可并未展翅逃跑,一来鹿鸣的虎魄甚是机敏,二来美食在前,也顾不得了。 原来通天嘴乃是灵鸟,不食五谷杂粮,只爱吃rou,且生rou不食,必须是熟rou,与人无异。它在白家锦衣玉食惯了,真叫它独自在外,说不得几日里便饿死了。自它从富贵城出来之后,便一路上人家颇多,尚可偷窃一些吃食,如今在这荒郊野外,且不说找食物难上加难,单就这山林猛兽,想起来也是不寒而栗,想到了这点,它便彻底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鹿鸣和离雪离哪里知道它的心思,毕竟不太放心,鹿鸣微微向虎魄使了一个眼色,虎魄会意,不时偷瞄通天嘴,以防止逃跑。 通天嘴显然饿坏了,半只野鸡吃的干干净净,悠然自得地走来走去,就是没有逃走的意思。 离雪离笑道:“你是不走了还是想要麻痹咱们,好伺机逃走?你想走便走吧,硬留你下来,我也于心不忍。” 鹿鸣听她这样说,心中一惊,道:“小雪!”离雪离摇摇头,低声道:“小鹿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愿你为了我做这恃强凌弱勾当,通天嘴与咱们有恩,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鹿鸣看着离雪离,见她容色憔悴,音调甚轻,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心中一荡,激起了男子汉的气概,森然道:“罢了,没有通天嘴,我鹿鸣也定然救得你的性命!”对通天嘴道:“你走吧,我不难为你!对不住了,我给你赔罪。” 通天嘴水足饭饱,吃得甚是惬意,此时心情大好,见鹿鸣说得真诚,怒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说道:“小娃娃总算还懂得一些礼数,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我带你们去克欢山。”心中却道:“我带你们救人,你们保我周全,这叫各有所得,可不能怪我占了你两个娃娃的便宜。” 此时已经渐人深夜,山风习习,竟是寒意萧萧。鹿鸣生怕离雪离虚弱的身体扛不住山间的潮寒,将火生得旺旺的。通天嘴死活要住在虎魄嘴里,定不叫鹿鸣收了过去。鹿鸣心想自己粗心大意,有虎魄在一旁守护,别说山野猛兽,就是成形的精怪也不在话下,倒也没有发对。
离雪离毕竟力弱,只说了一会儿子话便沉沉睡去。鹿鸣见她呼吸匀称,睡得香甜,心中稍稍安心,将自己外衣脱下来罩在离雪离身上,靠在一旁的树边,他亦是累了一天,此时心中一宽,一股睡意袭来,也酣睡起来。 第二日天刚亮,鹿鸣已然醒神起身,忙向离雪离走去。山里的清晨湿气很重,又冰又冷,离雪离蜷缩在草丛里,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只是尚未醒来。 鹿鸣只觉不妙,惊声道:“小雪,快醒醒。”当即收起虎魄化作虎甲,将离雪离扶来起来。 离雪离浑身冰冷一片,双目紧闭,浑身抖得厉害。鹿鸣急得快要哭出来,懊恼道:“鹿鸣,你这个笨蛋,小雪重伤在身,你怎么自己就睡着了!当真该死!该死!”不住地往自己头上打去。 “你把自己打死了,她也醒不过来。”通天嘴忽然说道。 鹿鸣正慌神间,陡然听到通天嘴说话,就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叫道:“通天嘴,你快来看看,小雪到底怎么了?” 通天嘴哼了一声,忽然间展翅高飞,直向远处飞去。鹿鸣一怔之间,通天嘴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身上的骨甲微微晃动,鹿鸣摇头道:“虎魄,救小雪要紧,先不管它,咱们现在就去克欢山!”虎魄化出来,将离雪离抗在身上,跟着鹿鸣往北急速而去。 鹿鸣虽然说着要去克欢山,但克欢山到底是在哪里,心中却一点没底。离雪离昏迷不醒,已叫他六神无主,哪有功夫去想这些,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北狂奔,只觉天地之大,实不知要去哪里,心中忽冷忽热,眼泪顺着脸颊向身后洒去。 鹿鸣时不时侧目斜睨离雪离,见她依旧毫无知觉,嘴唇轻轻张合,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手一甩,打出一团黄气在虎魄身上,叫道:“虎魄,快将真气输给小雪,脚步别停,快!” 一人一虎直奔了三个时辰,已经到了晌午。鹿鸣真气充沛,只想一刻不停赶路,但终究担心离雪离支撑不住,寻了一处干净空廓之处停下来。 虎魄化作虎甲穿戴在身上,鹿鸣将离雪离抱在怀里,浑厚的真气将两人包裹。 过了一炷香功夫,离雪离不但没有睁眼,反倒是鹿鸣满头大汗,真气渐渐稀薄起来。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就算有虎甲,也不能一刻不离地这般抱着。”通天嘴的声音忽然想起,鹿鸣心中一动,大叫道:“你去哪里了!?” 通天嘴衔起身旁的一颗红色小果,飞到鹿鸣肩头,将果子放在鹿鸣的手上。 鹿鸣低头看那果子,比樱桃略大些,颜色十分鲜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问道:“这什么东西?” 通天嘴不答,说道:“你掰开她的嘴,将果子与她吃了,快,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