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黑山邀请
忽得全身打了一个冷战,鹿鸣猛得睁眼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颗大树之下,四周空空荡荡,满地银霜,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鹿鸣站起身来,只觉胸闷头沉,忙又坐下来,双腿盘坐,气运丹田,只是一会,便好受得多了,心道:“刚才那人好大的手劲,我竟低挡不住。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青林山庄寻过来报仇的?可若是他们,又怎么会容我活到现在?”想起刚才遇袭的一幕,鹿鸣尚自心有余悸,以那人的内力而说,要杀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正自狐疑之间,见得密林处透出昏暗的光亮,心中一凛,便朝那光处飞身而去。穿过林木丛,鹿鸣矮身向前而走,竟无半点声响,待到得跟前,只见树下坐着一个人,一身的褐色斗篷,连着一个大大的衣帽盖在头上,脸上带着一个修罗面具,看不清容貌,那斗篷又宽又大,罩在外面,亦看不出是男是女。 只见那人坐在盘坐在地上,身上泛着暗光,鹿鸣看到得便是从他身上透射出来的,亮光时亮时暗,若隐若现,有白烟自头顶飘出来,不一会便自消失不见。 鹿鸣习练武术已久,知道那是调运内息之态,但似乎到了紧要关头,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心中好奇,是以并未远离,只是远远瞧着,心中更是疑窦丛生:“是他带我来了这里?怎么好像在运用疗伤是了,他将我劫持来这,金盆子定然不能善罢甘休,他们人多势众,动起手来,这才吃了亏。” 鹿鸣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本打算这就便走,但心中又对他疑虑太多,若不当面问个明白,心中实在又是不甘,思来想去,还是按兵不动,看那人到底什么来路再说。 正疑虑间,那人双臂划了一个圆,忽然说道:“你既不逃跑,也不趁机过来伤我,这会子可就没机会了。” 鹿鸣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也不躲藏,自林中走了出来,说道:“果然是你!” 那褐袍人站起身来,将背对着鹿鸣,月光洒在上面,斗篷上印着一个“五”字,猩红醒目。 过了一会,那褐袍人才转过身来,修罗面具阴森狰狞,只露着一双眼睛,向鹿鸣射出两道精光过来。 鹿鸣昂首挺胸,迎着那凛冽的目光瞪过去,毫无惧意。那褐袍人哈哈大笑,说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鹿鸣不屑道:“你是虎么?可不见得,说不得只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臭虫子罢了。” 那褐袍人道:“我若是只臭虫,那被我擒来这里的你又算是什么呢?”鹿鸣脸色一红,大声道:“你欺我熟睡毫无防备,算不得数的!”那褐袍人道:“熟睡?哈哈,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有人唉声叹气地彻夜未眠,可是为了今日的斗魄大会?” 鹿鸣警觉起来,问道:“你到底是谁?”褐袍人道:“我和你非亲非故,既非良友,亦非仇敌,是受人之托,救你出来的。” 鹿鸣狐疑道:“是谁?”褐袍人道:“你的问题还真是多,所以我才一上手就将你搞晕了过去,免得你罗里罗唣。” 又道:“凤龙城和富贵城的两位少主你既然认识,岂能坐视不管?我拿人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 鹿鸣听他这样说来,心中再无怀疑,顿时大喜过望,说道:“小田田和小雪他们呢?”那褐袍人冷声道:“我拿钱救你,其他人的死活,我可管不着。” 鹿鸣怒道:“谁要你上来就用内力将我震晕,不然我......”褐袍人打断道:“若不如此,你怎么出得来?”鹿鸣道:“我已一个逃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说罢,转身欲走。只听那褐袍人道:“你果真是精怪么?”鹿鸣驻足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褐袍人笑道:“你刚才还气势凌人,怎么我才一问,你倒是心虚害怕了?”鹿鸣怒道:“我怕什么!我自然便是精怪,你待怎地?”褐袍人道:“今日斗魄大会上的光景你也看到了,庄主们卸磨杀驴,精怪们踩低攀高,难道还不够让你学个乖?我费劲千辛万苦将你救出来可不是叫你为了那些一无是处的精怪伙伴和假情假意的世人朋友自投罗网的!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身体里流着世人的血,做起事来难免婆婆mama,感情用事。”鹿鸣身子一颤,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褐袍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要告诉你,经历了这许多,你也应该长大了,不该对世人抱有任何的幻想。精怪沦落到这步田地,便是他们从中挑拨,叫咱们自相残杀。” “咱们?” “不错,我也是精怪。你以为我真是看中了两城给的价钱才去救你的?当然不是,因为你是个可造之材,若为我黑山军所用,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鹿鸣一听“黑山军”三字,猛得一个激灵,惊声道:“你真是黑山军的?”褐袍人道:“你看我后背上的‘五’字,我便是黑山军坐第五把交椅的椅主幽鬼。” 鹿鸣忽然想起了狼啸,听大圣姑说他是“三十椅主”,初时自己还不明白,此时听幽鬼说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黑山军以实力高低排位,大首领灭苍穹自然稳坐头把交椅,依次排开,皆称为“首领”,十位之后的排序则为“椅主”,狼啸在黑山军排名三十,便是“三十”椅主,不只是实力、地位皆不能与幽鬼这般前十的首领同日而语。 黑山军自黑山大王出走不知下落,被火武一击溃败,实力已大不如前,实在掀不起风浪出来。火武处处通缉打压,黑山军不得不转为地下,前十位首领皆是褐袍面具,并不以真面示人,只由身后斗篷的数字来区别,而他们的身份来历,就是黑山军本部之人,亦是所知甚少,当年叱咤风云的黑山军早已变了模样,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秘密教派,除了称呼之外,实在毫无关联之处,哪里还是鹿鸣自牛rou汤口中听说的那个黑山军。 鹿鸣却不知情,对他而言,黑山军却是他向往已久的,虽然狼啸有些名不副实,他也曾怀疑过三言圣姑的真实身份便是黑山军,但却依旧不能打消他对“黑山军”三字的热情,顿时热血沸腾,兴奋道:“你是说我可以加入黑山军?” 褐袍人道:“不错,我这次便是受了大首领的命令,带你回去的。”鹿鸣听得心花怒放,但随即一摇头,敛容道:“不行,小雪他们还在金盆子手上,再说了,我也答应要参加斗魄大会,取了****令救乌鸦嘴出来。” 褐袍人道:“我说了半天,你还是听不明白!你看那冷云的下场,心中难道对世人没有半分憎恨?”鹿鸣道:“当时恨得不得了,现在想开来,我却是自责不已。”褐袍人冷笑道:“真是天底下大大菩萨心肠,出了事,不怪别人,倒先检讨自己。”
鹿鸣道:“我爹爹mama教我的,便是如此。”褐袍人道:“你爹爹mama隐居于世,倒是逍遥自在,未免太过自私了些。”鹿鸣听他对父母口气不屑,心中有气,硬邦邦问道:“依着你的意思,便当如何?”褐袍人道:“杀尽天下世人,唯我精怪独尊!” 鹿鸣“哎呦”一声,听得毛骨悚然,他毕竟年幼,听起牛rou汤说起以往之事,只觉得威风八面,大快人心,却哪里想得到,一件功成万骨枯,黑山军当年起事,死者不计其数,到处血流成河,如今听那幽鬼说出“杀尽天下世人”的话来,不禁想到:“世人并非都是恶人,金盆子与那和丰收虽然可恶,难道小田田也是十恶不赦之人?若我加入黑山军,遇到那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我是否也下得了手?”心中百转千回,虽说他对世人欺压精怪之事忿忿不平,但要杀尽天下人,却觉得更为不妥,心中虽是稍有犹豫,但随即打定了主意,说道:“您说的话,我便知道了,只是恕难从命,要我鹿鸣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可以,但要我成了杀人凶器,却也是万难做到。” 褐袍人冷笑道:“好一个匡扶正义!我且问你,怎么才说匡扶正义?”鹿鸣一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褐袍人道:“火武欺压精怪便是邪恶,我叫你助我们推翻火武,难道不是匡扶正义之事?” 鹿鸣道:“那也不能太抬高一个,踩压一个,难道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非要打打杀杀的不成?”褐袍人厉声道:“你小小年纪,想法简直愚不可及!你爹爹mama给了你一个好身板,却没有给你一颗果敢决断的心,婆婆mama地成不了大事!”语气中竟有呵斥责怪之意。 鹿鸣也不以为然,坚毅说道:“我jiejie说过,将心放在正确的地方,我只听它的话,你说的就算大义凛然,我也是听不得的。”这世上有些是非,本就因为立场不同而变得模糊不清,很难说谁对谁错,鹿鸣年幼,见那冷云惨遭横死,心中怎能不怨不恨?但这与幽鬼所说却得“杀尽世人”却不能相提并论,鹿鸣一想起来,心中便十分厌恶,是以说得斩钉截铁,并无回旋的余地。黑山军虽是他向往已久的地方,但颜玉蟾教于他的,他半点不敢忘却。 褐袍人道:“你真的一点仇恨之心也没有么?你爹爹mama怎么死的,你都忘了?” 鹿鸣胸口一荡,大声叫道:“我爹爹mama死在灰熊精手里,与世人又有什么关系!你莫要说这些话来,世人瞧不起我,精怪也好不了多少,那天火神和地火神,还有那顽石,那个不是将冷云看得连蝼蚁也不如!哼,他们瞧不起我,我不睬他们便是,又有什么难做处!” 幽鬼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有如此坚定的信念,是是非非在心中已然有了一杆秤,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只是不动,不禁为之气结,大声道:“我若说你的爹爹mama是被......” “幽鬼,你的话太多了。”背地了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惊,向那声音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