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家（二）
“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在哪里？”李宅成问。 “你爸妈不在家吗？你mama今天没来打牌，不在这里。”妇女说道。 “哦，那……吵到您了。”李宅成接过了自己的身份证，寒暄了一声。 “不存在！不存在！你赶紧回家吧，说不定你父母都在家里呢！” “好的。”李宅成点点头，心里酸得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他自己的心脏一般，他连家都找不到了！ 他连忙转过头去，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面上脆弱的表情。 他不想让人看到，一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同情他，二是他不想被别人耻笑。在现代经济社会里，一个大男人露出脆弱的表情，不知会迎来多少嘲讽的眼光。 李宅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他微闭了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再睁眼时，却看见，一个微胖的、穿着熟悉的深红大花衣服的身影正在市场中间朝这边走来，正好奇地望着这里。 李宅成立刻大喜，连忙小跑上去，跑到那位已显年老的妇女面前，叫了一声：“妈！” 却把那中老年妇女给吓到了，中老年妇女狐疑地盯着李宅成的面容仔细看。 李宅成连忙将他的身份证递给那妇女，说：“我整容了，也瘦了，样子也变了，但我就是宅成啊！” 李宅成无奈，不好解释他外表上的变化，借用了之前那名中年妇女说过的话来撒谎。 妇女仍然犹疑不定地看着李宅成，仔细分辨着，好一会儿，才喜笑颜开地说道：“真是宅成啊，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又看了看李宅成身旁的郑干事，笑着道：“难怪你要整容了，原来是有了新的……也好，也好……自从你上次离了婚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前两个月又打不通你的电话，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爸爸和我不知道有多担心。还好，还好！现在回来了，又有了新的……还这么漂亮……”说着哽咽着哭了起来。 李宅成带着歉意地看了郑干事一下，郑干事冲他微微笑了笑。 李宅成跟着他母亲回家了，他父母家正是在他们停车的路上往反方向走几十米远的左手边。 李宅成来的时候还经过了这栋房子，却没注意到。 在踏入房屋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冲着走在李宅成前面的妇女叫了一声“奶奶”，让李宅成很是吃惊。 李宅成母亲抓着小孩，连忙说道：“快，敏敏，快叫二叔！” 李宅成脑袋再次混乱了，他从不记得他侄儿有这么大了，他记得他侄儿才一二岁来着，怎么突然就大了好几岁！ 小男孩看着李宅成，犹疑不定，片刻，说道：“他不是我二叔，我二叔长得不是这样的！” “他是你二叔，你二叔整容了，样子变了。”李宅成母亲对小孩说道。 “他不是我二叔，奶奶，你被骗了，我去叫我爸爸来！”小孩说着，“蹭蹭”向屋里跑去。 “小孩子就这样，别介意，先进来坐会儿吧！”李宅成母亲冲李宅成说道。 李宅成依言进了屋里，先给郑干事找来了椅子让她坐着，又自己坐在了长条凳上。 一会儿后，一个魁梧的身影被那名七八岁的小孩拉着从后屋里进了来，正是李宅成的哥哥李厚成。 李厚成笑着被小孩拉到了堂屋，看向李宅成，面上也惊疑不定，看了好久，这才不确定地叫道：“宅成？” 李宅成点点头。 李厚成似乎不太肯定，用眼角扫了一眼旁边的老人，老人冲他点了点头，他这才亲热地叫道：“宅成，你回来了！” 李宅成立刻热泪盈眶，站起来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李厚成魁梧的肩膀。 李厚成也眼含着眼泪，拥抱了一下李宅成，连说道：“好！好！半年没见，瘦了这么多，好！” 一位年轻的约三十一二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孩从后屋里走了出来，冲着李宅成喊道：“宅成！” 李宅成愣了，他印象中不记得这个女子！ “怎么！半年没回来，变生分了，你嫂嫂和小侄女都不认得了？”李厚成笑着道。 “哦哦，嫂子！”李宅成连忙叫道。 “嗨，真是生分了！你以前都是直接叫她名字青荷的！” “青荷，你好你好！”李宅成尴尬地叫着。 “嗨，你啊！”李厚成有些埋怨。 “没事没事，宅成他常年不回家，在外面又忙，又离婚不久，忘了些事情也很正常。”叫青荷的女子这样说着，但还是露出了些落寞的表情，她将怀里的小孩抱过来递给李宅成。 李宅成慌忙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小孩抱着怀里仔细看着。 “宅成，你还没介绍她呢？”李厚成说道，看着郑干事。 “哦哦，我忘了，不好意思！”李宅成向家里面的人介绍郑干事。说了一下郑干事军人的职务，但没具体说在什么部队，做什么事情。 李宅成的家人有些吃惊。 李宅成又向郑干事介绍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嫂子。 “宅成，好福气！”李厚成赞叹道，李宅成母亲也乐呵呵的。 李宅成在一旁囧囧的，不敢看郑干事。 郑干事一直面带微笑。 晚上的时候，李宅成爸爸也回来了。 李宅成看着两鬓泛白，腿脚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父亲，几乎立刻泪如雨下。 在经历了咕噜村的生死阵仗之后，他才明白亲情的可贵，虽然这亲情已和他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了，连亲人都有些对不上号了。但感觉还是那样温暖，或者说比以前更温暖了。 晚饭非常丰盛。 晚饭之后和家人促膝长谈的时候，李宅成发现有很多记忆和他家人说的对不上，主要是在他高中后的那些经历，很多都无法对号入座，但小时候的经历却是大致相同的。 李宅成不禁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还是眼前的现实并非现实，而是梦境。 当他家里的人有时候面带疑问地看向他的时候，李宅成便只能扯谎了，说是前两个月经历了一些事情，记忆出现了一些混乱。 他父母理解地点了点头，又说让他不要在把以前离婚的事太放心上。 李宅成只能“呵呵”，他都不知道他家人嘴中那个前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上的时候，李宅成被安排和他哥哥睡一张床，郑干事和他嫂子睡一张。 李宅成和他哥哥在床上又说了一些话，直到深夜，他哥哥的呼声响起。 在晚饭到睡觉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采取了尽量避免主动说话，保持倾听的方式，因为他不知道他的记忆还有哪些地方有偏差。 李宅成在床上轻轻地侧翻着身子，他心里感到茫然，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变得和这世界格格不入了。家人虽在身旁，面容也是那么熟悉，气氛依然温馨，也没有了催促他结婚的唠叨，但始终有种不真实感在他心头徘徊不去。 他知道了他前妻的名字——叫美琪，但还不知道他前妻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