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傻中一计
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回去了。趁着桑千语在床上沉睡,任天阶将她被角掖一掖,便转身出去上镇子了。得给桑千语买一身衣裳,否则回柴桑门,那桑里碰巧看见桑千语回来,竟穿着一身皱巴又破损还带着血渍的衣裳,势必要来同他讲三天三夜的道理。 他到镇子上,还没来得及走进一家店铺,便英明神武地洞悉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 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这个熟悉的身影的主人冷玉便现身来会见。 二人四目相对,眸中是两汪冷冷的潋滟。对视了一小会,冷玉先开口道:“天阶,想不到你竟然为了她,甘愿从吊桥上跳下去?” 任天阶道:“我发难的那一招,你已见我摆开架势,原可以同她一起避过,为何要叫她白白受了一击。” 冷玉轻蔑一笑,道:“你这是要同我算账?” 事以至此,再算账也无意义。也许,冷玉也不是故意为之,本能反应的自保,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任天阶没答腔,把眼眸转向了别处。 冷玉又道:“天阶,你莫忘了,你武功尽失时是什么样子。” 任天没有忘记,只是觉得那一茬子事似乎有些遥远,他觉得没甚必要还记在心上。因避开话语,问道:“你找我何事?” 冷玉道:“我找你,自然还是为了羽令之事。” 任天阶把身子侧转回来,看着她。 “天阶,你可知道我们一直心心念念的柴桑羽令有下落了。”冷玉的双眸忽然闪着晶光,声音似也有些激动。 任天阶甚冷静地道:“羽令有眉目了?” 冷玉郑重地点头道:“是的,有下落了。” 任天阶冷冷地望着她,等待下文。 冷玉颇有些高兴,道:“那惟一的羽令就在你现今维护的那个女人桑千语的手上。” 任天阶不甚了了。听了此消息,他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激动。冷玉对他的反应很是有些疑惑。 “怎么,你不相信?” 任天阶淡淡地道:“从何相信?” 冷玉道:“发令官说的话,你总该信吧。” 唔,冷玉这一句倒似成功吊起了任天阶的胃口。他把眸光瞪得晶光闪闪,问道:“你见到发令官了?” 冷玉有些得意,道:“不错,我见到了。那日,你跳下吊桥后,得你相助,我也从他们那群人中脱险了。想着,既然已经上了山,总要去那处福天洞地瞅瞅,虽不指望能碰见他,认认门路也是好的。没想到,我很有些运气,单单就让我碰见了那神出鬼没的发令官。” 任天阶道:“纵然你遇见了他,你手中没有那五音符,他怎肯现出真身,叫密令告知。” 冷玉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们都以为这个发令官必得五音符才肯相见,才肯把羽令的下落告知。却不想,他巴巴的在那山那洞中守了十来年,竟是为了了却那一桩子心事:便是告诉前来寻他的柴桑门中之人,羽令的消息。” “他说什么了?” 冷玉干咳了两声,胡扯不下去了,只得道:“诚然,我没有五音符,他不肯透露羽令的消息。” 见任天阶的眸光翻转直下,冷玉赶紧道:“但他却说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任天阶淡淡地道:“什么消息?” 冷玉道:“他说,桑千语是朝廷派来剿灭柴桑门的一枚重要棋子。” 这个蛊下得当真有些不知所措。桑千语若是听见,可以轻飘飘地甩她两个耳刮子,然后压低声音骂她一句:“我让你胡说八道!”。 当然,桑千语并不在场,没能及时揭穿她。任天阶却是一直信这个女人的。 任天阶顿了一刻,缓缓的低低地道:“怎么说?” 很明显的,当任天阶在不疑到将疑的转变下问了“怎么说”这句话后,冷玉的两叶弯眉在神经的驱使下还漂亮的挑了挑。 冷玉道:“你还记得李默吧?” 任天阶道:“记得。” 冷玉道:“他来柴桑门的目的,想必你也摸清楚了。” 任天阶点了点头。 冷玉道:“那个李默来柴桑门,口口声声说要加入柴桑门,其实不然。他是带着太子的授命来的。如今,太子一声密令,招他回去,他便又飞奔回去了。临走时,我却见他迂回到你这里来。”冷玉笑阴阴地,“你猜他来干什么?” 任天阶甚有耐心地听她一惊一乍,疑问自答。 “他来带走你维护的那个女人的。” “千语?” 冷玉笑道:“不错,就是桑千语。想是太子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了,所以他来通知她。” 任天阶“哼”了一声道:“冷玉,你怎的胡话连篇。这等拙劣骗人的把戏,也来糊弄我,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呀。他李默若来找千语,我会不知道吗?” 冷玉道:“你时刻待在桑千语的身边吗?哼,你此刻不是正在这小镇子上吗?你那小茅屋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又能知道吗?哦,忘了告诉你,我是跟踪李默来此处的。这时候,我想,你那位茅屋中的女子,怕是已经不告而别了。” 任天阶听了,不自觉地瞪着她。 冷玉脸上浮着假惺惺的诚意的浅笑,道:“你瞪着我干什么?我好心的来告诉你,你却将我视如仇人似的盯着,这怕不好吧?哦,对了,你若不信桑千语是太子派来的细作,你可以回去问问门主他老人家。别以为门主是宠惯着这个小蹄子,事实上,早派了我和我师傅暗中调查她。如今桑千语和李默的意图均已败露,他二人也没脸再留在柴桑门。” 别看冷玉在这里鬼扯,却扯得很有些运气。 任天阶按照打算买了身新衣裳回去,不巧得很,桑千语独独就不在那茅屋中。他把茅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不见她的踪迹。他抚额默然了一会,回身就出了院子,快马加鞭奔往桑府了。 有一个计谋叫“调虎离山”的。桑千语和任天阶不才正被这计谋耍着玩。虽然这高深的计谋被冷玉等人施展成了雕虫小技,却也叫这两个不牢靠的人,上了一回当。 树林子里,桑千语对着背身站着的一个皂衣男子,问道:“阁下是谁,为何引我至此?” 那皂衣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袁款?”桑千语有些讶异。 袁款负手笑道:“大小姐气色不错啊?” 桑千语也客套地说道:“托福,鸡汤补着呢。”
袁款道:“大小姐躲在这山沟沟里这么长时间,又将我们的任天阶牵绊在这里,是不是大小姐有什么秘密任务呢?” 桑千语听了,觉得好笑,便笑了两声,道:“袁款师兄,你这话说的,让我千语怎么都觉得不伦不类。第一,任天阶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我尚且还记得,你与他向来不对付,可会有假?第二,本大小姐和谁在一起,在哪里,做什么事,似乎不是你袁款能够过问的吧?” 袁款有些受教,但他擅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因而很快的便调整过来,仍笑道:“大小姐说的是。但近来,我耳闻了一些言语,说是大小姐要对我柴桑门做一些不利的事情。” 桑千语神色微动,缓缓地道:“哦?竟有此等谣言。哼,不知哪一个乱嚼的舌根,哦?也或者是师兄你的耳朵有意为之,那——,我桑千语也并非只是吃素的。” 袁款得得地笑了笑,道:“是真是假,也不是我说的。我不过偶然间听杜舵主提了一两句。” “杜舵主?”桑千语鄙夷一笑,“可是那终日作耗的杜宏贤?” 袁款没想到她这样评价杜宏贤,觉得新鲜。因笑了笑,道:“看来大小姐和杜舵主有些不睦啊。” 桑千语轻蔑得更浓。什么“不睦”,不要侮辱了这个词。因冷笑一声,道:“你找我来,不是只是聊聊门中这些八卦的吧?你还有什么事吗?” 袁款笑道:“也确然没有其他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若你要凭着柴桑门大小姐的身份,对本门不利,我袁款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桑千语望了一回天,合着,她在这小树林里吹了这么半天的山风,原来就是来听一个老男人的废话的。真他妈的啰嗦。 桑千语冷笑一声,道:“多谢你惦记。告辞。” 甚无聊地回到茅屋,屁股在榻上还没坐稳,房门口处就映进了一个身影。桑千语瞥了瞥,不知道是讨厌的好呢,还是讨厌的不好。但她确然觉得有些讨厌。她冷笑了一声,一面从榻上的小几上倒杯茶,一面道:“你们师徒二人今日在我跟前唱得是哪一出呢?这一前一后的,我连口茶也没喝上嘴。”说着,兜嘴饮了一口。 “我师傅也来了吗?”冷玉像是很惊讶。 桑千语自喝着冷茶,没搭理。 冷玉笑了笑,手捧着青色的衣裙走过去,放在软榻的另一边,缓缓地道:“这是天阶让我拿给你的。他说,横竖得给你买身衣裳穿穿。说你衣衫不整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他看不过眼,定叫我买了一身送给你。” 桑千语不以为然,道:“冷玉,你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冷玉道:“是啊,再没有别人了。天阶接了徵令,现正赶去执行任务呢。他让我告诉你一声,别在这茅屋里虚耗着了,你爱上哪儿便上哪儿,他可没空再回到这里来了。” 桑千语捏着茶盅,斜着眼睛瞪着她。冷玉那张脸甚得意地扯了两朵笑盈盈的花骨朵,嘱咐道:“话嚜,我已带到。那,这是衣裳,我也已不负重托拿了来。那么,就没我冷玉什么事了。既然我师傅也来了,我也该去见见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