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天安往事
驿夫一路上快马加鞭,他趁着风雪停歇的几天里日夜不停的在官道上赶路,胯下马儿跑惯了星洲到襄洲的路,一路上便如风驰电掣一般。驿夫到达襄洲城外时又换一人,他在马棚里倒头便睡,第二名驿夫到达天安之后,信件被送到了一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手上。 中年男人刚准备睡下,他揉了揉眼睛,将信展开,信中写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出门远游已有数月之久,对你们甚是想念,只是我现在在星洲城内的客满楼客栈,还有一男婴在身,行动极为不便,还望父亲派人前来接回,以缓你期盼孙儿之痒,景宸字,勿骂,勿念。” “混账东西,出门数月未归,也不怕你娘为你担心挂念!”中年男人看完信骂了一句,他转而又自顾自的笑着说道:“也不知哪个女子为这臭小子生了个儿子,也好,也好,有孙子了就随他去了。”话音刚落,他便吩咐下人连夜前往星洲去了。 翌日清晨,十几束光线从大雄宝殿外照射进来,一束光线正好照在林小风的眼睛上,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起身伸了个懒腰,半响之后仍旧哈欠连连,稻草旁边的铁盒还在,他便又将铁盒系在了身上,此时殿外仍旧风雪连天,他走到佛前跪下,拜了三拜之后,双手于胸前合十,口中默念着什么,他起身之后便骑着棕马往山下一路飞奔去了。 两天后,天安城中西北角,凌王府。 “禀报王爷,门外有一人求见,他自称是秋明山庄的人。”一名值守官兵跪在地上说道。 凌王一听是秋明山庄的人,他便赶紧让官兵前去带来人进来。 正厅之上,凌王在一张四尺宽的金丝楠木椅子上正襟危坐,门外缓缓进来一人,林小风进入正厅之后,他缓缓地走到离凌王三丈开外站定了,他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说道:“秋明山庄大弟子林小风拜见凌王。” “我这府上平日里也没几个人来,起来说话。”凌王说道。 “谢凌王。”林小风起身之后便被府中下人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下人将茶水点心一并放在了小几之上。 “为师此次派我前来,是让我将一颗夜明珠交到王爷手上。”林小风还未等凌王问话,他便站起身来将身后的铁盒和一封信一并递给了凌王。 下人接过铁盒与信,他先将信交给了凌王。凌王将信一展,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眉头紧蹙,整个人却在厅内来回走着,他来来回回在厅内走了两遍之后,才终于回到了座位上,随后下人又将铁盒递给了他。 凌王打开铁盒之后,里面一颗夜明珠幽幽的泛着蓝光,里面一条青龙却仍旧紧闭着双眼,他盯着夜明珠看了良久,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世间真有如此神物?真如霸天所说一般?能让生灵涂炭?”凌王说完之后,仍旧是满脸的疑惑。 “回凌王的话,这颗夜明珠内的青龙乃是上古时期的一条恶龙,师父让弟子将他送来,就是怕这其中的神力落入到恶人的手中。”林小风低头说道,眼前凌王的威严竟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既然霸天将此物托付与我,这事我便算是答应了。”凌王虽然是微笑着说话,但是他的气场始终在厅内蔓延。他将铁盒合上之后,下人双手接过了铁盒,他转而又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晚辈自幼便是孤儿,师父收养了我之后,我便随师父信林,名小风。” “小风···你这师父,当年只知道跟着我上阵杀敌,他当时说要是生个儿子,便唤作小风。”凌王此话刚说完,他忽然笑了起来。 林小风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头一热,他师娘过世的早,师父膝下又无儿女,师父多年来便把他当成亲生的一般抚养。他眼中热冷盈眶,说道:“师父待我如亲生,我这条命也算是师父给的,听凌王您这么一说,晚辈心中更是对师父感激不尽。” “哈哈···好!不错,不错!做人定要懂得感恩戴德!”他夸赞了一番林小风之后,手中不时的盘着一串布满金星的小叶紫檀,他又说道:“你接连赶了几天的路,想必一定是累了,快下去洗漱休息一番,到我这府上住上一晚再回去吧。” 林小风向凌王行礼道:“谢凌王!”他说完之后,便跟着那下人往客房去了。 天庆四年,天安城内。 靖国皇帝正在朝堂之上批阅奏折,他的四弟燕王带着两万兵马从天门、地门、安门、康门北南西东四个方向杀进城内,燕王与城内守将内外勾结,一路上披荆斩棘,犹入无人之境,皇帝得知燕王谋反的消息后,乔装成平民被十几名亲兵护送出城,在城外的云山上躲藏了数十日。 皇帝刘建炎一统中原之后,凌王被封到西北为王,当他得知自己的四弟燕王起兵造反,他便连夜带着三十万人马火速往天安赶去。他的西北大军多年来与外敌交战无数,在战场上犹如虎狼一般,凌王带着三十万虎狼军来到天安城外,他只带了部门兵马杀进了天安城内。燕王为了帝位,带着仅剩的一万多兵马在皇宫内与他作拼死一搏。燕王身后只一万多兵马,而凌王身后却有八万兵马,城外还有二十多万兵马未曾进城。 “二哥,这天下本就是我的,父皇竟将帝位交给那昏庸无能的大哥,那昏君逃出城去之后,我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并未对他赶尽杀绝,你带这么多人马杀进来,是想要四弟的命吗?”燕王刘建煜冷冷的说道。 “四弟,皇兄封你到江东富庶之地为王,本就是对你多加照顾了,你不在那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却一时鬼迷心窍前来造反,你赶紧把人给我带回去,到时候我还好在皇兄面前替你求情。”凌王刘建嵩苦劝道,他竟巴不得走上前去扇刘建煜一个巴掌。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小小的江东之地,岂能填的满我心中的欲望!二哥你若是再说下去,你我定将刀剑相向!”燕王厉色道,他此时早已被权力蒙心,眼下哪里还有什么手足之情。 “四弟···你我兄弟有情,可我身后这些将士们手中的刀剑却是无情啊!!!”刘建嵩说完,他便下马前去想将刘建煜拉下马来。 燕王身前的士兵手中的长矛齐刷刷的对准了凌王,凌王大声呵斥道:“尔等将士,拿的都是靖国的粮饷,竟敢对本王动武!”前排士兵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矛,身后的弓箭手赶紧拉弓上弦,严阵以待。 “二哥你何不让这西北三十万大军听命于我?我定将让你荣华富贵!”刘建煜说道。
凌王不顾眼前士兵手中的长矛,他径直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后的八万将士也跟着往前踏出一步,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虎狼之军如大山般向刘建煜压了过去。 “既然如此,就别怪四弟我翻脸不认人了!”刘建煜厉色道。 刘建煜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将士便向前冲了出去,凌王身后的几名将士赶紧上前将他拉了回来,顷刻间,虎狼军中箭如雨下,刘建煜的人马应声倒下一片,凌王背过了身子站在万军从中,他心中百感交集,他竟不愿回头多看一眼。 刘建煜身后的卫兵心想横竖都是死,他们便齐声向前杀去,长矛所到之处,立马倒下一片,凌王军中几名大将奋勇向前杀去,他身后黑压压的几万人马铺天盖地的厮杀向前,刘建煜见此情形,也不奔逃,他闭着眼睛站在后面,他只是想感受这临死前的最后一次厮杀。 一万多名卫兵哪里会是虎狼军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皆被虎狼军悉数杀光了。 凌王背对着燕王站着,燕王在一片死去的将士中站立。凌王半响不语,虎狼军中没一个人敢上前去,此时刘建煜缓缓地挣开了眼睛,他冷冷的说道:“二哥,我早知要死,只是不想死在那昏君手上,来吧···让我痛快点!我也好早些去见母亲一面!” 凌王听他说完之后,他竟像被人死死的抓住了身体一般动弹不得,终于他将身体转了过去,他看着刘建煜站在一堆又一堆的将士的尸体中间,他拖着如铁石一般的身体慢慢的向刘建煜走去,当他走到燕王身边时,刘建煜将手中的剑往空中狠狠地挥出,凌王站在他的身后,他将刘建煜的身子一转,他刻意让刘建煜的身体背对着几万虎狼军,燕王将凌王紧紧地抱住,随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二哥,来吧···”凌王闭着眼睛,他的眼中流下了两行男儿泪,他打开眼睛之后,一剑便向燕王的胸口刺去,长剑顿时穿膛而过,从燕王的后背刺出,刘建煜胸口顿时几道鲜血喷将出来,凌王将长剑拔出,他将剑往旁边一甩,赶紧用手搂着快要死去的刘建煜,燕王此时已气若游丝,他伸出了右手摸着凌王的脸,他嘴里的鲜血不停的往外流,似有话说,却已气绝··· 凌王抱着自己亲手杀死的四弟,他站在众将士面前声嘶力竭“啊···”的一声怒吼,天上百鸟惊恐的仓皇飞过。 皇帝刘建炎重回天安之后,他念凌王刘建嵩勤王有功,又怕凌王在军中威信过高,便命人在天安城中西北角建造了“凌王府”,此后凌王便留在了天安城中,他终日在王府内过着声色犬马、借酒消愁的日子。燕王虽起兵造反,刘建炎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将他葬于皇陵之中,给他留了个全尸。 隔日皇帝上朝,他连下十几道圣旨,命人将与造反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满门抄斩,九族尽数株连。其后,他的三弟、五弟、六弟悉数饮下了毒酒。 刘建嵩在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回忆着当年的这一幕,小叶紫檀中的绳子竟被他用手指磨断了,珠子顿时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