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崩坏的世界（三）
从天空中异像的出现开始，两个人类国家的许多地方都陆续发生了不同规模的灾害，飓风、火灾、地震等等，构成世界的元素已不再像最初那样出于平衡，失调的能量开始肆虐大地，植物开始枯萎、土地开始崩坏，短短半个月内，富饶的东部大陆竟然呈现出一片世界末曰的景象。 在这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教廷也顾不上自抬身价，在萨洛尼亚召开最高评议会，在索斯被除名、邦哈姆斯沃思与阿尔玛比尔德这两位枢机主教不在场的情况下，以七票赞同、两票弃权通过了最终决议。 随后，教廷派奥米梅特门特主教率领圣纹骑士团赶赴梵德尔，鉴于当今人类世界所面临的种种危机，与帝国皇帝西奥巴茨亚伍德达成共识，以帝国支持教廷传播教义为条件，签订了共同进退的盟约。 其实，之前因为阿格斯的出现，教廷已经暗中吸收了帝国南方不少城市，吸纳了不少的信徒，说到底，也不过是想徐徐吞并帝国，但是贝利亚的行为，却触动了教廷的底线，也难怪，就算帝国与教廷间有再多的矛盾，黑魔法师与白魔法师之间有再多的矛盾，毕竟都是人类的一员，只不过是信仰的区别而已，如果说帝国的多神明信仰是教廷心中的一个刺，那么贝利亚这个男人，已经成为了危机整个世界、整个人类社会的毒瘤，不得不及早铲除。 基于这个目的，教廷最高评议会还恢复了索斯枢机主教、异端审问局与黑暗裁判所总长的职务，更授予他圣十字军团称号，无论是妥协还是别的，无非是都想拉拢索斯，毕竟未来究竟会怎样，无法预测！ 到二月末的时候，帝国的上空又下了一场流星雨，那无数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砸落在大地上，给原本就饱受创痕的地面又一次留下了无法抹灭的痕迹。 死域，彻底崩溃了……那片贫瘠的黑色土地变得支离破碎，堪堪挂在半空，不时碎裂、下落，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整个掉落下来。 当时，那五位不朽君王的眼神十分沉重而哀伤，因为他们很清楚，留在死域阻击那个可怕男人的七位同袍，或许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虽说他们是永恒不死的存在，只要能从那个男人手中夺回圣灵之石，重新恢复死域的平衡，那么，他们死去的七位同袍会再度重生，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仍然感到nongnong的悲哀，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同袍的死去，而是作为古老的生命，竟然被一个人类、被一个以往他们看不起的人类逼到这种地步……死域彻底崩坏了，生死轮回的平衡也已被打破，在近几个月中，死去的人们，他们的灵魂将无法回归死域，只能永远地保持着灵魂的姿态活在人类世界中，但是，弱小的灵魂是无法在物质世界生存的，这是世界的基本法则，让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强大的灵魂被削弱、弱小的灵魂们被驱散，如果长此以往，那么人类世界将不会再有新的生命诞生，当最后一个人类死去的时候，人类文明便会彻底沦为历史。 不，不单单是人类，整个物质世界中所有的生命都会遭受这个下场，而当所有生命终结的时候，世界将会被迫归于最初的混沌，重新开始繁衍生命的历史。 这是世界法则自我维护的必然，在宏大的世界法则面前，一切生命都是渺小无力的。 如果想要阻止这场浩劫，那么人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被迫归于混沌前，重新制定这个世界各个空间的平衡，而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将圣灵之石从贝利亚手中夺回来，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正因为这场突变，梵德尔迎来了几位极其意外的客人，而这几位意外的来客，惊呆了梵德尔的所有人。 站在众人最面前的，那是一位身穿黑色呢大衣、披着黑色魔法长袍，头戴巫师帽子的老头，表情笑呵呵的，神色非常精神，而唯一让人感到有些不适的，是对方那若隐若现的身体……竟然是灵魂状态……“呵呵，大长老，还有梵德尔的长老们，好久不见啊！” 望着那个略显灰蒙蒙的影子，就连见识最广的大长老也露出了呆滞的表情，喃喃说道，“小凯恩斯？” 尤其是艾贝尔，更是震惊地捂着嘴，难以置信地喊道，“祖……祖父？” 而其他像艾伦、斯考特、索斯，更是瞪大了眼睛，失神喊道，“院……老院长？” 原来，对方竟然是在赫利瑞奥克斯学院的前任院长，大魔法师格雷特凯恩斯。 而站在这位大魔法师身旁的，那个用一脸微笑笑容望着艾贝尔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更是让索斯等人觉得难以置信。 “霍……霍得教授？！” 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艾贝尔只感觉没来由地一阵晕眩，不由地退后一步，幸好狄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在众人仍然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与大魔法师格雷特凯恩斯一样处于灵魂状态的霍得教授走到艾贝尔身前，挠挠头，用满含歉意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妻子，低声说道，“我回来了，艾贝尔！” 在艾伦怪异的目光中，艾贝尔使劲着拽着戴在左手上的那两枚戒指，忽然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道，“你这个混蛋，还知道回来！”说着，她下意识地举起拳头想去锤霍得教授的胸口，但遗憾的是，她的右手，径直穿过了霍得教授虚空的身体。 “……” 望着爱妻眼中的失望，霍得教授微微叹了口气，转头望了一眼索斯等人，岔开话题说道，“哟，小鬼们，长大了嘛！” 似乎是猜到了霍得教授的用意，大魔法师格雷特凯恩斯也笑着说道，“呵呵，是呢，当初学院里面几个让我们感到头疼小鬼，似乎都已经长大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索斯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的魔法长袍外套上，眼神露出了几分惊讶，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那代表着什么，那是作为赫利瑞奥克斯学院院长的专属长袍。 只见他惊讶地望着索斯良久，忽然吐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赞许说道，“了不起啊，小家伙，真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小家伙接了我的班……” 这一说，霍得教授似乎也意识到了，围着索斯转了半圈，戏谑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当初在古魔法史考核中作弊的小鬼，有一天竟然成为了瑞奥尔斯学院院长？” “还不止哦，”艾伦指了指索斯，笑嘻嘻的插嘴道，“这家伙现在还是教廷的十二个枢机主教之一呢！” “教廷？”霍得教授愣了愣，不由皱了皱眉，也难怪，毕竟他一向对教廷没有好感。 为了避免误会，索斯简单地向这两位解释了一下这几年的事，霍得教授这才释然，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索斯，摇头说道，“你这小鬼，我还轮得到你来帮我报仇？”说着，他抬起手，习惯姓轻轻拍向索斯的脑袋，与刚才一样，他虚空的右手径直穿过了索斯的身体，让这原本显得有些喜悦的重逢，增添了几分悲伤。 而这时，艾贝尔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望着自己的爱人诧异问道，“祖父，霍得，你们怎么过来的？” “这个……”只见老院长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知道……唔，死域中有四扇大门，平时都是紧闭的，但是不久之前，那四扇大门忽然打开了，本来聚拢在死域中的灵魂、死物一涌而出，我们莫名其妙地就跟着那些家伙出来了……” 话音刚落，大厅的一角传来一个声音。 “那四扇门户，应该是我们的同袍们所开启的，为了尽可能将可用的力量送到这个世界……” 老院长诧异地转过头去，却望见五只形态各异的骷髅正淡然地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个更是说道，“你们人类的力量来自于魔法，而魔法源于灵魂力量，只要灵魂仍然健在，就能发挥生前一定的实力，呵，至少能起到一点帮助吧……我们那些同袍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那阿格斯呢？阿格斯是不是也能回来？”跟着索斯与狄娅来到梵德尔塔的利莉急急忙忙地问道。 “阿格斯？哪个阿格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说着，不朽君王，埃德蒙潘克赫斯骸骨大帝摸了摸下巴，回忆说道，“你说的是那个无礼的使徒？那家伙死了？” “你！”见对方侮辱阿格斯，小利莉哼了哼，露出一副愤愤之色，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 “其实我也蛮想再次看到那个臭小子的，”毕竟利莉是使徒的身份，骸骨大帝耸了耸肩，妥协似地说道，“但是很遗憾的，人类小鬼，使徒死后，什么都不会剩下，身躯会化作黑暗的碎片，连灵魂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说着，他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利莉。 骸骨大帝古怪的表情，让利莉的脸上露出了气愤的表情，但是还没等她开口，只见老院长惊愕地望着骸骨大帝以及其他四只骷髅，满脸惊讶地喃喃说道，“您……您是……不朽君王？” 不朽君王，骸骨大帝习惯姓地哼了哼，以表示其崇高的地位，但是随即似乎是想到了现在的处境，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尴尬，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唔！” “……”望了望不朽君王，霍得教授小声问道，“喂，索斯，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索斯将贝利亚的事对老院长与霍得教授解释了一遍，只是因为不朽君王的在场而略去贝利亚的真正身份。 “贝利亚啊……”老院长长长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唔，前段时间，我们在死域时，确实发生过一场浩大的战争，能量的波动非常强烈，当时我还以为是那几位不朽君王之间的战争……”说着，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歉意地望了一眼那五位不朽君王，随即继续说道，“真没有想到，我们人类中竟然会出现如此天才的人物……真是了不起！” “是的，”点了点头，大长老赞同地说道，“那个孩子很强大，很年轻，就算是使徒，也无法与他抗衡，我现在只希望索斯这孩子能够拖住他，拖到贝利亚那孩子灵魂减弱……” “灵魂减弱？”老院长愣了愣，疑惑地望了眼大长老，却见大长老摇了摇头，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但是随即，老院长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望了一眼索斯，皱眉说道，“虽然我以前也有点感觉，索斯这小家伙体内有股强大的黑暗力量，但是现在……” “那是远古意志的力量！”大长老微微一笑，“古老的文献记载，世界最初的黑暗中，诞生有七位永生不死、具有超凡力量的存在，他们分别象征着一种负面力量，并能将他们力量的一部分赐予其他生命，也就是所谓使徒的诞生……但是，使徒的力量再强大，终究是外力，并非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唔，”老院长摸了摸胡须，感叹说道，“使徒的力量太可怕了，当初阿格斯如此年轻，却可以一人之力对付我与安德鲁神父……”说到这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索斯说道，“奇怪了，小家伙你不是说安德鲁神父为了将你从阿格斯手中带到萨洛尼亚而死了么？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在死域看到他？” 只见索斯脸上露出几分迟疑，犹豫一下，含糊地说道，“这个……白魔法师死后，他们力量的一部分会回归萨洛尼亚，所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话，就听一位不朽君王在一旁淡淡说道，“残缺的灵魂！” 老院长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见是萨洛尼亚的内部秘密，也不好多说，继续贝利亚的话题。 “我们在死域呆了一阵……虽说没有正面与大长老您所说的贝利亚碰过面，但是在前段时间，我还是感受了对方如同天崩般的强大震慑力，要拖住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说到这里，老院长顿了顿。 似乎是猜到了老院长的想法，大长老笑呵呵地反问道，“除非什么？” 老院长疑惑地望了一眼大长老，脸上露出几分诧异，随即，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大长老，随后又转头仔仔细细地盯着索斯观察了半天，看着看着，他的眼中露出了nongnong的惊讶，惊声说道，“你……掌握了源力？！” 别说老院长与霍得教授感到震惊，就连那五位不朽君王都愣住了，作为古老的存在，他们当然知道源力代表着什么，掌握了源力，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迈入了神明的世界，假以时曰，对方甚至有资格和他们这些古老的存在平起平坐，以第三世界普通智慧生物的身躯，却掌有神的力量，这即便是所谓的半神……就像那个一手覆灭了死域的男人那样……在老院长震惊的目光中，大长老用欣慰地目光望了一眼索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然而一想到贝利亚，他又暗暗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不过即便如此，一对一索斯这孩子还是没有任何胜算，贝利亚那孩子，不是一个人能够对付的……而重要的，是怎么找到他！” “找到他？” “啊！” 时至第二场落下的第二天，梵德尔的大长老将梵多城内所有掌握有占星知识的占星师们聚集到梵德尔的顶层，包括艾贝尔在内，集合众人之力，并借助世界意志的力量，找寻贝利亚的下落。 说实话，就算是聚集几十名一流占星师的力量，想要找到贝利亚，也无疑是大海捞针。 毕竟，贝利亚不单是一位拥有着半神级力量的黑魔法师，而且还精通空间魔法与占星术，掌握着，纵观整个世界，有谁能够与他抗衡？就算是众人讳莫如深的使徒，在他面前也是那么不堪一击，想要找到他的踪迹，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找到贝利亚的踪迹，就必须借助世界意志的力量，利用分部在这个世界各处的风、土、水等各个伟大意志，探寻贝利亚的下落，但是，将自己的精神力融入世界意志中，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就算是索斯，现在最多也只能维持十分钟，更别提那些占星师们了。 果然，仅仅只是冥想两个小时，那大约四十位一流占星师中，竟然有大半吐血昏迷，更严重一些的，甚至精神萎靡，要不是旁边注意着人的及时将他们唤醒，恐怕他们的意识早已被世界意志所吞噬。 更糟糕的是，精通占星术的贝利亚似乎意识到了这里的举动，展开了反击，这使得原本就心神疲惫的占星师们纷纷败下阵来，精神受到严重创伤。 很遗憾的，初步掌握了源力的索斯对于占星术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以至于这整个过程中，几乎都是靠伯尼吉夫斯大长老与艾贝尔支撑着。 最终，就连艾贝尔也支撑不住了，也难怪，毕竟她还没有掌握源力。 终于，只剩下了伯尼吉夫斯大长老一个人……在顶层的漆黑房间内，围着站在大长老四周的众人不敢发生一点声音，生怕影响到大长老，而梵德尔的其他长老们，更是心急如焚，因为他们注意到，大长老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鼻子、耳朵等处竟然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液，这分明是精神受到巨大创伤的征兆。 突然，大长老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惊地四周的众人急忙上前，尤其是艾贝尔。 “吉夫斯爷爷？” 只见大长老缓缓地睁开眼睛，用浑浊的眼睛望了一眼艾贝尔，随即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与众人一样，艾贝尔这才松了口气，随即皱眉问道，“找到贝利亚的线索了么？” 大长老遗憾地摇了摇头，喟叹说道，“贝利亚是我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我们这边才开始，他那边已经察觉到了，唉！真是让人感到无限恐惧的天赋啊！”说着，他顿了顿，摇摇头自嘲说道，“真是一位可怕的学徒，在灵魂不断承受衰弱的同时，竟然还可以阻挡我……真想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我究竟是怎样教导他的！” 望着大长老那苍白而疲惫的神色，艾贝尔迟疑说道，“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话音刚落，索斯、艾伦、斯考特等人也纷纷劝说。 “呵呵，”大长老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还有什么比占星术更好的办法呢？”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索斯等人，微笑着说道，“我老了，已经帮不上你们了什么忙了，这几十年中，我埋头钻研占星术与空间魔法，没有施展过哪怕一个魔法，我能帮你们的，也只能是在这里了……”说着，他深深望了一眼索斯等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们，一定要阻止这场浩劫！”他的话，仿佛是临终时的诀别。 “大长老？” “吉夫斯爷爷？” 就在艾贝尔与索斯等人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去劝的时候，梵德尔的长老们拦住了他们，对他们摇了摇头。 在众人不忍、悲伤的复杂眼神中，大长老深深吸了口气，他的身上泛起了蓝色的光辉，但随之而来的，他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就连身体也开始不断颤抖。 梵德尔的大长老，燃烧了自己的灵魂抗衡着那来自贝利亚的阻力！ 在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后，大长老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白发与胡须变得枯败，皮肤充满了褶皱，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位几十年的大魔法师。 只见他睁开眼睛，艰难地举起右手，声音沙哑地说道，“布里斯，贝利亚……那孩子……会去布里斯……去……去阻止他……”说到这里，大长老的声音戛然而止，举起的右手也无力垂下。 “大长老？” “吉夫斯爷爷？”” －－与此同时，破碎的死域－－在一场大战之后显得心力疲惫的贝利亚站在这个破碎世界的边缘，望着边缘处那一抹抹的漆黑。 那里，是无尽的黑暗，是空间的缝隙，是时间的漩涡，一旦被卷入，就算是神明，也只能永恒地在各个亚空间中漂流。 忽然，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您迷茫了，贝利亚大人！” 贝利亚瞥了一眼身旁，见是瓦沙克，淡笑一声，摇摇头，伸出握着挂在胸口的水晶挂坠，喃喃说道。 “迷茫？怎么可能会迷茫呢！只不过是再毁掉大半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