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身法
张风之前听恩人与那个青衣少年对话，已知恩人是妙衣城城主。现在恩人有此一问，他趁势跪下，恳求道：“还望叔叔体谅我远行之难，帮忙引荐木神医。” 恩人将他扶起来，“传送阵交通天下，远行何难之有？不管这沉香灵木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既然你携有此物，神医必定会为你诊治，哪须我引荐？我只是见你病状奇特，多嘴问你一句罢了。” 张风想了想，说道：“不瞒叔叔，我这身毛病为先天之症，据一位仙宗高人诊断，我体内留有母亲的一屡残念……” 他话还没说话，恩人身躯微颤，扬了扬手，“算了，病症如何，还是以后见了神医再说吧。” 张风讷讷点头，没再吭声。他本为表现诚意，才当众吐露实情，这么做其实并不妥当，毕竟，因陈说病状而暴露亲娘身份后，可能会招来祸事。虽然茶馆里的客人似乎都是妙衣城的人，但人多嘴杂，难保这秘密不会散出去，既然恩人没兴趣细听，他也乐得打住不说。 此时，红衣少女却起了好奇心，“爹，修练者的念力能随胎传给子女吗？这种事以前从没听祖爷爷说起过呢。” 恩人笑道：“你回城后去问你祖爷爷吧，现在不必多费思量。” 说罢，即刻下令动身，并主动邀请张风同行：“风儿，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路上有个照应，免得再受人欺凌。” 他态度比方才和蔼了许多，颇有亲近之意。张风受宠若惊，自是满口答应。 恩人领头，一群人从茶馆出来，先到一家马铺置办了五辆马车，又采购了一些可以直接食用的烤饼，然后便开始赶路，天黑时才抵达城外，出城后借着星光缓行，直到半夜里恩人才吩咐大家停下歇息。 那时已至茫茫荒野，附近并无可以借宿的民居，而马车也不可能容纳那么多人安睡，张风识趣地跳下马车，寻了个避风处，燃了一堆火，裹着好几层袄子在火边睡了半宿，次日天刚亮便被人叫醒，继续前行。 此后近十天，大致也是这样度过，每天都只睡半晚，中途经过几座小城，也都是绕城而过，并不进城休整。 张风与同车的几名少年闲聊得知，前往妙衣城的途中会经过一座山谷，如果不尽快通过，大雪封山后将会很麻烦，所以才会一路急行。 眼下正是冷季中期，沿途偶尔已能看见雪花纷飞，大家的心情自然越来越急切。 最后进入山谷时，谷中早有积雪，深达尺许，虽然远未到封山的程度，却已不利于马车行走，众人解了马套，将拉车的马匹驱散于荒野，把马车遗弃在谷口，开始步行。 恩人与那一众少年都是修练者，身法相当了得，尽管各自都背负着一些物货，却能踏雪无痕，在山谷中飞一般地蹿向前方。张风仅凭一身蛮力，怎可能追得上修练者？他拼命快跑，不久也还是连那些人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他很难堪，无可奈何，默然独行于山谷，寻思着，一定要设法学点神通才行，否则不仅随时可能受恶徒欺凌，连与同伴一道赶路时也会落单，实在可悲。 走了很长时间，前方突然有一个黑影快速地迎向他，应该是有人返回相助。靠近之后他认出来，竟是那个一身黑衣，满脸胎斑的丑姑娘。 他听同车的少年说起过，丑姑娘名叫王女，并非妙衣城人。大家这趟外出，路上偶然相遇，见她孤单一人，流浪街头，食宿都无着落，十分可怜，便收留了她。也许是因为同情丑姑娘的处境，张风对她已不像最初那般厌恶。 此时见丑姑娘前来助她，张风不禁感动，想不到一群人中心肠最好的还是这丫头。 他脸上堆笑，明知故问：“王女，你怎么又跑回来啦？” 丑姑娘以微笑回应他，轻声说道：“木叔叔让我来帮你。” 张风愕然，“他既然有心，为什么不自己来？或者干脆差个小子来也好，你一个小丫头，连着跑两趟，总归是有些累的。” 丑姑娘解释道：“我的身法最好。” 张风哑然失笑，无论是修练者还是武者，身法皆须以灵气为根基，灵海境修为越高，能通过调节体内灵气动线消解的重量也越大，相应地，身体便可以越轻盈，身法自然就更妙。而丑姑娘与他年龄相当，灵海境修为能有多高？ 所谓身法最好之说，未免过于自夸了。 他语气中略带嘲弄，“这么说来，你跑得比木叔叔还快啰？” 丑姑娘认真点了点头：“木叔叔说，进山谷后他本来是想带着你走的，但见我跑得太快，一时好奇抛下你没管，只顾追在我身后想看个究竟，一直追到山谷尽头他都没能追上我。” 这丫头声音清灵，平和，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张风一下子倒愣了，半信半疑。 丑姑娘又道：“我的身法虽好，力气却太小，不能够帮你。你还是自己走吧，我在你身边陪你。” 张风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帮不了我，那还跑回来干嘛？” 丑姑娘淡然说道：“木叔叔让我回来帮你。” 张风闻言一怔，盯着丑姑娘看了好半天，心中暗暗叹息，原来这丫头是个傻子。 丑姑娘在前领路，张风跟在身后，两人默默地往前走，走了约个把时辰才总算走出山谷。恩人与一众少年早已等候在谷口，看见他们，红衣姑娘拉起丑姑娘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这时候才到，我们正担心你们呢！” 丑姑娘像犯了错似地低下头，张风笑道：“都怪我走得太慢，让易馨姐久等了。” 恩人诧异地望了丑姑娘片刻，然后对大家说道：“现在虽然已经到妙衣城辖管范围内了，但还要两三天才能进城，你们再坚持一下，回家以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大家重新上路，因为山谷已过，不再顾虑大雪封山，心情从容了许多，但少年人好胜心强，非要在路上比试身法，你追我赶，走得反而格外匆忙。 没过多久，一帮子人就跑得没影了。 领队的恩人却不慌不忙，陪张风慢慢走在后面，和蔼地与他闲话，耐心讲解妙衣城各种风物民俗。 与之前所过之处的丘陵地貌不同，山谷这一端尽是大山，但山路都铺过石板，并不难行，沿途常能望见民居，有时还能在路上遇到成队的百姓，那些人都认得恩人，照面之后总会恭敬地行个礼，道一声“城主大人”。 据恩人所说，妙衣城城郊的百姓以种植药材为主，而整座城的主要收入来源则为灵药。 灵药是炼体的必须品，按灵气浓度划分九阶。低阶灵药很容易炼制，只要集齐药材，普通人也对着方子熬煮，中阶灵药的配方也是公开的，但因为需要用到的药材非常珍贵，一般只有皇族、大家族、仙宗学院等大势力才有能力炼制。 六阶以上的高阶灵药在药材筛选、辅剂添加、火候控制等方面有很多讲究，稍有差错，可能会使药变成毒，一般只有传承秘法的炼药世家才能炼制。 若想让对性命格外珍视的贵族子弟放心服食，肯花大价钱购买，更需要有很高的声誉，当世能经营高阶灵药的练药世家不超过十个。 妙衣城的木氏家族正是首屈一指的炼药世家，不过，因为炼制的灵药大多供应给了皇族和大家族，在民间倒没啥名声。 张风听恩人提起这些事，不由得神往，将来若能学会炼制高阶灵药的本事，一辈子都不会愁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