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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三十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作为武官,而且是管着京营督cao的顶尖武官,兴安伯徐良对于朝堂上的风波自然不会不知道。如今他父凭子贵,半日的cao练之后就是无数同僚争先恐后地相请,请吃酒的请听戏的请上青楼耍子的……各种各样的邀约应接不暇。他又不好一概全推,只能拣选一二赴约,可却多半点个卯就走。然而,几日内被人约着看了两出戏,他这一日一回家便直奔了徐勋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回南京已有数月的陶泓正站徐勋面前。

    陶泓才刚说了章懋如今已经打叠了精神回南京国子监理事,现徐良进来,徐勋起身行礼,他也连忙跟着行了礼,见徐良冲自己摆了摆手,他方才又规规矩矩地说道:“老爷如今虽然还是经历司经历,可听说吴大人临终前保举了一本,大约十有**还能再往上挪一挪。老爷托小的给老爷和少爷捎带了好些应天府的特产,若是知道少爷这回又封了爵,指不定多高兴呢……”

    毕竟徐迢是陶泓的旧主,因而听陶泓替徐迢说好话,徐勋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打断他。等陶泓说起南京守备太监傅容身体比之前大为不济,他才肃然了起来,追问一番后方才记了心里。待又一一问了魏国公徐俌等相熟的人,他方才打了陶泓下去休息,旋即就站起身去沏了一杯茶给徐良,因笑道:“爹今天回来得早。”

    “是被人约到童家桥那边的一个戏园子,听了半出好戏,紧跟着半路溜回来的。”徐良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徐勋问道,“勋儿,我问你,此次这一番闹腾得沸沸扬扬的事,是不是你折腾出来的?”

    知子莫若父,管徐勋之前并没有和徐良透过底,但这会儿父亲既然问了,他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坦然点了点头道:“爹说得没错。”

    “可是你要知道,闵尚书的官声向来很好,据说治理刑狱相当公允,名声无暇,就是那些犯人也对其感恩戴德,你如今这样玩火,万一吃人揭穿是你干的,怎么了得”

    “名声无暇……怎么,爹认为是我构陷他的?”

    面对徐勋那镇定的目光,徐良不禁哑然,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摇摇头道:“我不信你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可是,我虽然和闵尚书连点头的交情也没有,可只看那个人,我就不信他会做出派心腹杀人这样的事情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爹你对我是了解得很,可对外人就差多了那江山飞恐吓徐经的事,行刺张彩的事,都没有明证是闵珪所为,可以算做是查无实证,可是,派了那江山飞混进东厂,这却铁板钉钉是他干的。单单这手段,就绝不是纯臣所为。当然,我自个就不是纯臣,当然也不能去要求别人都是忠心耿耿的纯臣,可是,就凭李逸风给我的那些当年案卷,这闵珪的所谓仁恕公允,名声无暇,我看来就简直可笑得很”

    徐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这才淡淡地说道:“爹你可知道,弘治十二年那场科举弊案,不过是一个大笑话想当年礼部尚书的位子空缺,还是侍郎的傅瀚为了和程敏政争那个位子,于是趁着程敏政主考会试,唆使了给事华昶上书言程敏政卖了考题给唐寅和徐经。结果先帝派人去查,唐寅徐经根本就不那一回程敏政的录取之列。而后金殿对质,程敏政是将华昶等人驳得体无完肤。

    可就是这么一桩当时可以简简单单便审决的案子,就是因为程敏政蹿升太快,触动了那一大帮大佬的私心,一个个自己稳坐钓鱼台,唆使了一个个御史给事上蹿下跳,这其,刚从都察院转任刑部的闵珪其推波助澜兴风作浪,爹你可知道?士子们几十年寒窗苦读,好容易换来的功名,他们却根本不以为意,落得唐寅徐经被开革功名斥为小吏永不录用,程敏政愤然病故程敏政倒还追赠了一个尚书,可咱们府里那两个呢?”

    既然说开了,徐勋便冷笑道:“既然当初他们用得这手段,那如今我同样用上这一招,那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顺八年的同年党无往不利,大佬们的乡党是实力雄厚,但这朝多的是不得机会不得出头的人。真要说才能,他们未必就比不上如今这些牢牢霸占每一个位子,像防贼一样防着每一个进人的老大人们我自己既然好不容易方才挣到了一个前程,这一次便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正如徐勋所说的那样,对于朝堂上那些掌权面孔的一成不变,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哪怕是依附于一众老大人门下的官员,也都是各自肚子里有各自的盘算。然而,弘治十二年的那场风波来得雷霆万钧,着实震慑了不少人。程敏政弘治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经侍奉侧,深得信赖一路升迁,眼看便要升至尚书,却硬生生双拳不敌众手,后连命都丢了,虽追赠尚书,可终究是勒令致仕的不名誉下场,这许多年竟连一个翻旧案的人都没有,谁还敢多事?

    可此番闹剧却不同,管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可一个个都是出自刑部的人,而且除了恐吓还有刺杀,可比上一次惊险刺激多了。再加上君登基,免不了有胆大赌一把的,这上书弹劾闵珪的折子足有半尺厚。而对于两天之内两次上书致仕却都被驳回的闵珪来说,坐平日熟悉的刑部大堂上审案,那种如坐针毡的滋味却绝不好受。

    当他终于捱完了这一天的审案,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一旁迎候的老仆伸手搀扶之后,便低声说道:“老爷,王侍郎早就来了,小的请其书房等。”

    “知道了。”

    这几天同年同乡各种好友全都避得他远远的,此刻听说王华来了,闵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继而就点了点头。回房换上便服,又喝水吃了些点心垫了垫,他便径直转去了书房,才一进门,他就看见王华站起身来。

    “朝瑛兄。”

    “没想到这时候实庵你居然还有胆量登门,不怕明日被人喷一脸唾沫?”

    闵珪也已经年近八旬,白苍苍,面上满是皱纹,尤其是这几天来,额头上那几条深刻的横纹紧紧堆砌了一起,让饱受压力的他显苍老凄苦。此时此刻,他苦笑一声请王华坐下,这才其对面坐了。然而,分宾主坐下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寂,闵珪是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王华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良久,还是王华打破了这寂静。他吸了一口气,诚恳地说道:“朝瑛兄,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御史和给事们一哄而上,你真的是没办法了?”

    “不其位,不谋其政,我离开都察院已经有五年,不比当初才刚离开那里的时候,下头还有一批得力的人。”闵珪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无的黯然,“况且,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人换旧人,如今这些御史都是历年进士提拔上来的,正是雄心勃勃想要往上爬的,又怎会再听我之言?这会儿上书为我鸣冤的人不是没有,可相比那些离奇容易让人激动愤怒的说辞,高下立判。”

    管这是意想之的事,可王华还是不免失望,但立刻打起精神又问道:“那朝瑛兄,恕我冒昧再问一句,我相信这所谓的恐吓和谋刺一事太过荒谬,可那个江山飞……”

    一说到这个名字,闵珪就生出了深深的悔恨,一时精神就差了,好一会儿,他才意兴阑珊地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不过是想着昔日西厂为祸,所以想着既然他有这个心,就让他到里头去摸摸情形,谁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冒了我的名义指使他去做了这先后两件事,不知道是谁刑部钻了这么大空子让人去杀人灭口。要不是这两天公堂上我审他的时候,他始终一言不,我简直不知道……”

    见闵珪那副心灰意冷的样子,王华不禁心明了。大臣上书致仕并不少见,可弘治皇帝喜欢用老臣,人越老越是能让那位天子敬重,所以哪怕一年上书致仕三四回,往往也是岿然不动,闵珪早年间自请致仕的次数还少么?那会儿上书归上书,自己终究还是不想走的。可现如今,不论是朝的风评舆论,还是小皇帝诡异的留和驳回,那都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到这里,他不禁把心一横道:“朝瑛兄,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你重病求退”

    谢迁虽然对他说过会竭力帮他谋一谋刑部尚书的位子,可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王华都希望闵珪留其位。毕竟,那个赏识他的弘治皇帝已经不,儿子王守仁虽说颇得正德皇帝喜爱,可终究不是正路子,无助于资历不算深的他主政一部。可事到如今,还有其他办法么?

    重病求退……

    闵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仿佛头一次认识王华似的。见其不自然地避开了自己的眼神,他才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那笑声满是苦涩。人官场,身不由己,古往今来有几个名臣真的如史书上所说的那般清白无瑕?官场沉浮,人事倾轧,这些做过就做过了,他并不放心上,可如今这种时候,他却忍不住想到了勒令致仕后出狱四天就痈毒不治身亡的程敏政。

    同样是莫须有的罪名,难道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