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少年壮志在战场
破败虞山、半垮绯霖峰。 本是早春时节的山野之中此刻更是滴水成冰，只因天数注定的大劫到来，去岁根本就没有夏日。这也使得新的一年到来得格外的凛冽，仿佛凡界的山河大地与寒冰地狱没了区别。 今岁丁丑、纳音涧下水，六曜赤口岁煞东，二十八宿中南方柳土獐当道、主大凶在东。也不知此地东方的虚空战场中又是何景象，这大凶之兆是给人的、还是给鬼的？ 此时就见那绯霖峰头璀璨紫光凭空而现，却是从中出现一位真正的小煞星。那一抹随着凛冽寒风衣袂飘飞的紫袍身影，落地之后只是看着山舞银蛇、原驰蜡像的风光，独在风中远眺凝望，长发飞舞间好不洒脱...... 不多时听得那紫袍少年开口吟唱：“西风卷雪起苍茫，上行天、下掩峦。素裹琼妆，凝玉覆江山。待得骄阳重现日，轻涉足、探山岚。颠峰独上胸怀壮，寒风冷、又何妨。登临绝顶，纵览小阖川。自有张狂凌云志，低头看、笑斜阳。 也不知埋首书海四月之久的萧云，怎么就如此快速的拥有了些书卷气，没有真正读过书的少年、居然连都能自己填出...... 虽然此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无疑证明了萧云有着极为少见的才情，倒也拥有独创修行之路必不可少的智慧。 少年清朗的吟唱声尽显词中豪气雄壮，不过萧云也不会如同酸儒一般只知抒发心臆，事到临头反而自甘软弱。此时就见少年转身进了祖地仅存的地下炼丹之所，在温暖的地火气息中盘坐入定。 全力回复灵力的萧云早有成算，此次炼心第一步便是入那虚空战场血战。少年很是明白，这人心万变无有穷尽，伤心也是心、痛心也是心，慈心更是心，但这样的心都不是自己需要的。 先有战心绝世刚强、继有杀心酷烈威狂、更有雄心凝炼意志，只有这样的心才适合自己的性情，才有助于自己锐意开辟修行前路。实现这些也只有虚空战场才是最佳之地，无休无止的血战正是炼心凝念不二法门。 时间转瞬即逝、两个多时辰之后，全力运转六转邪云诀的萧云已是灵力尽复。此刻就见少年不慌不忙的在这地下深处来回踱步，正在仔细思索自己第三次进入虚空战场的计划。直到又一个时辰过去，萧云这才有了新的举动。 于是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少年捏动诀印，随即一串几不可察的密咒从萧云口中急速吟过。此时就听得少年rou身骨骼一阵轻微暴响，清秀冷峻的五官也开始不断抽搐变形。 十数息时间之后，变化定形的萧云身形竟然矮了近两寸、也胖了很多，肤色更是黑不溜丢。就连五官也变化成为一个胖呼呼的眯缝眼小道士，唯一不变的只是那双血光四射的瞳孔。 如此一来几乎不可能有人能轻易认出现在的萧云，混在集合各洲修士的人族队伍里，应该也再无暴露身份的危险。显然三入虚空战场的萧云已决意参与血战，就不知他这小煞星前往正东凶地，是冲煞别人、还是冲煞自己？ 不过初次施展这千幻之术，萧云也是浑身如同在经受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苦。少年身着的紫色法器道袍即算是拥有除尘驱汗之能，但还是挡不住萧云此刻的汗出如浆，竟是如同从水中捞出，。 只因这千幻之术本是神道古法，萧云在神霄洞天藏经阁得到此密术后，也并没有多少时间专注修炼过。此时能够施展成功，也多亏萧云拥有坚韧的意志力，以及他那本就与神道渊源甚深的力海真我轮支持。 然而这令人不堪承受的巨痛，也把意志力极为强韧的萧云给疼了个半死。直到牛喘不已的少年再次盘坐调息了刻许种，这才恢复过来。 随即就见萧云脱去自己的紫色道袍，选了一套最不起眼的灰色旧劲装穿上，顿时成了一个稍显猥琐的矮胖黑小子。 此刻仍是不放心的萧云捏诀施出冰镜术，直到反复察看自己再无破绽之后，这才满意的再次调息了刻许钟、让自己回复到最佳状态。 近午时分寒风呼啸略减，半垮绯霖峰上忽然出现一个猥琐的黑胖小道士。也不知怎么回事，有紫色光芒一闪即逝，同样消失不见的自然也有那猥琐的黑胖矮少年...... 正东大凶之地、天际虚空战场，似乎这岁煞大凶并不曾针对萧云。因为第三次来到虚空战场的少年，竟然好运之极的遇到了休战时刻。无疑这也给了萧云大量布置的时间。 此刻就见在遍地狼籍的虚空战场之内，一颗几乎不见的血红微尘高速飞行于各处边际之地。却是每到一处不可能出现激战的狭小隐蔽之处，这微尘就会停下十数息时间，随后才再次前往他处。 此举无疑是萧云在为自己布置后手，掌握了紫阳天衍盘虚空穿梭真义的少年，在这虚空战场之内四处飞窜，无非是在星盘上烙印下一个又一个几乎重叠的虚空坐标。 这样的布置缺是必不可少，如此萧云几乎在这战场内拥有了瞬间移动的能力。虽然每次在同一界壁内穿梭需要消耗半成左右的灵力，但这简直可以保命的依仗，明显足已千万倍的抵消这微乎其微的灵力耗损。 萧云整整花了个多时辰才布置下近百个瞬移坐标，并不断仔细打量着这早就熟悉了的环境。谨慎的少年在心中牢记住各处利于攻守的地形之后，这才安静的盘坐在血殿内回复自己状态，只等血战再起便可趁乱加入战场。 黑暗中的血红微尘静静等待着，时间便如被这黑暗吞噬一般飞速消逝。忽然一阵如同鬼啸的号角之声突然吹响，声波回荡间顿时传遍本不广阔的虚空战场。紧接着一声声巨大的钟声狂鸣不已，与那鬼啸之声形成鲜明的旋律对比。 藏身于血殿中的萧云闻声当即精神一振，立时便感到浑身的热血直冲自己头顶天门。却是在兴奋中满是期待的暗暗呐喊，这自己早就该参与的血战终于来了...... 随着钟号传令之声持续传至战场之内，只见虚空战场两端涌入两波铺天盖地的狂潮。那无数流光闪耀的一方明显是人族修士，而黑风咆哮之处必然是企图入侵凡界的异族。 也只是不到百息，两波近万个体组成的狂潮、顿时火暴无比的对撞在一起。随即呐喊声、爆裂声、惨嚎声此起彼伏，黑暗的虚空战场瞬间有了无数光芒、绚丽的色彩，也有了无数嘶鸣、爆响的旋律。 浑身热血只感沸腾的少年却也不慌，仔细察看清楚血战局势、分辨出附近金丹期以上修为的强者具体位置后，当即出了血殿迅速催动紫阳天衍盘、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现身战场。 被胸中熊熊燃烧的战意时刻催逼，此刻的萧云也再不耽搁。旋即只见少年驭动一柄血色灵器飞剑，只凭着浑身沸腾不已的热血驱使，就这么火辣辣的杀入青猡夜叉大队之中。 一时间成千上万血芒盘旋飞舞，道道紫电破空击落，时不时更有巨大血掌排空而过。顿时和着接连不断的哀嚎声，激起一道小小的血战狂飙。只是向着前方突进、突进、再突进，留下一路的青色碎尸、血泊渐盈。 也幸亏大劫来临已超半年，虚空战场已汇聚了阖洲邻近十八洲的修士。而此次出战的人族一方基本都来自震洲，这也使得无人可看出萧云曾在揽霞峰下施展过的杀伐之术。 如此一来萧云倒也没有什么身份暴露的危险，正是遂了少年的血战心愿，更方便了萧云心无旁顾的感悟战心杀念。 萧云一声不出的只是狂屠血杀，时时刻刻从这血战狂飙中感受着自己愈加坚毅的战心、杀念。 杀戮了近百青猡夜叉之后，萧云忽然察觉一丝丝混合着甚是凶戾的莫名煞气，逐渐在自己身边回转，且随着杀戮的持续进行越积越多、愈显绵密。 而身处其中的萧云呼吸着这未知的煞气，身心顿感酣畅无比。一阵阵如同醍醐灌顶的奇妙兴奋感觉，时刻都在试图激发心念之中某种不可言喻的欲望。 显然这在血战中狂飙突进的感觉，就仿佛给了无比饥渴之人一杯绝世美酒。随着这甘霖顺喉而下的酣畅滋味，几乎让萧云沉醉在其中失去了自控、险些就此陷入迷障。 早已精研过魔道的萧云立时暗叫不好，自己此刻正是心魔渐起、心智即将被迷的征兆。 意识到自己的意志还不够坚韧，无法完全抵御这源于人性本就凶残的嗜血渴望。萧云心中惊觉之下当即迅速后退，却是再次催动紫阳天衍盘穿梭到另一处隐蔽角落，随即避入血殿之内。 萧云也不喝下无垢神泉清澄自己心神，就这么硬生生的感应着煞气缠身后心中的每一分变化，更是将刚才那兴奋、酣畅的感觉仔细回味，企图从其中体悟出每一分对心境的影响。 奈何这些未知的煞气消散得极快，而血战带来的心境感受也因萧云的镇定专注迅速退去。至此收获甚微的萧云也明白过来，随即暗骂一声，自己还真是够愚蠢的...... 自己要体悟战心杀念对本心的衍化影响，又怎么可能像修行其他功法一般入定？这道家入定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心静如止水，如此才可在冥冥之中感悟天道至理。 然而自己要另辟蹊径不悟天道、只修心识念波，又怎么可能采用静心入定之法便得到感悟？自己刚才的方式完全是背道而驰！ 至此萧云也明白过来，要领悟战心衍化显然只能不停的战、不断的杀，让自己时刻都身处在心境的逐渐衍化蜕变之中。如此才能探询心之妙理，勘破炼心规律。 虽然这样的悟道方式危险到了极致，就如同是在刀锋上起舞。但凡一个不慎、萧云必然会是受控于心魔的结局，堕落为只知杀戮，而没有自我思维的力量傀儡。 但执拗的萧云本就是个性情极端冷酷、只为求索力量妄图逆天之人。又怎么可能会顾忌到什么危险、轻易放弃他早已认定的修行路？无疑决意炼心的萧云即算是明知山有虎，也定会偏向虎山行。 此刻就见已理清炼心之道感悟方式的萧云盘坐入定，随即开始手握灵石、全力回复刚刚两次虚空穿梭与血战消耗的灵力。直到近百息时间过去，毫不起眼的矮胖黑小子身形一晃，再次出了血殿投入激战之中。 而这重新开始的血战，萧云刻意降低了自己突进的速度，也把杀戮的效率控制在自己不至疯狂入魔的节奏之中。少年此时也就只将半数的心神用于斗法，另一半心神无时不刻在感应血战狂飙中自身的心境衍变。 然而这虚空战场中的青猡夜叉，可不是那些早先出现在凡界中的弱者，萧云这一心两用之下顿时遇险无数。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矮胖黑小子已是浑身浴血、微伤处处，一身灰色的旧劲装早就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飞舞不止。 幸亏萧云的rou身修为也是非同寻常，在极其迅速的自愈能力下、倒也不曾有什么大碍。只是那被青色鲜血尽染的少年，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令人惊心动魄。 萧云当然不知道自己形象是如何的狰狞可怖，执着于持续杀戮中感悟心境的少年，似乎把身外所有的事情都已尽数屏弃，只是在那尸山血海中埋头奋战不止。 萧云的存在必然使得战局有了小小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敌对双方强者的注意。此刻就见夜叉一方的阵营中黑风骤起，却是飞掠而出一名身高丈八的神士境初阶青猡夜叉，随即便乘风疾进、杀气腾腾的直扑萧云而来。 此刻分心二用的少年也发现自己被强者盯上，就待催动紫阳天衍盘瞬间转场。不过终还是因为分心他顾慢了一步，夜叉强者那如同巨灵神一般的青色身影，已是高速欺近到十丈之内。 然而为了身份不被暴露、刻意隐藏自身实力的萧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也不愿和强者正面对抗。这名意图击杀萧云的神士境初阶青猡夜叉，其实力正相当于凡人金丹修士。 青猡夜叉虽是鬼畜，但作为真正的天地生灵，夜叉修的正是阴神之道，与凡人神修的阳神之道同为神修。若是神修达到神士境颠峰境界，便与人族元婴修为类同，这也是神修与仙修在力量层次上最大的差别之一。 此时就见本不愿太早暴露自己实力的萧云，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竟是将心一横，也不催动紫阳天衍盘远避了。似乎少年有了几分想要验证自己实力的念头，就要迎上这该死的异族强者开始斗法。 却不料忽听得一声暴喝从身后不远处炸响：“孩子、小心......！” 此刻只见一道黑金光芒从少年身后****而出，转瞬间便越过了萧云、向扑来的青猡夜叉强者夜叉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