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恕
初冬的寒风轻声呜咽着好似哀鸣，虽算不上太过凛冽但也把万物吹得凋零，尤其被五万青猡夜叉围困的灵兽山，数万修士早已人人惊恐欲绝。 只因这些骤然而至的异族几不可抗，五万之众不见一个在元婴境界以下，百里灵兽山此刻被封锁得密不透风，不要说催动法宝外出远遁，就连传送法阵都被禁锁，甚至元婴老祖都无法撕裂虚空。 萧云的怒火正在汹涌，紫金双眸中更是杀气满盈，显然对现有的擒获极为不满。半天时间搜遍阖洲之后，虽然擒获了近万潜伏的逆霄门修士，但罪魁祸卜芝修依然逃了，而且根本就无法知其下落。 置身灵兽山山门外的萧云，看着地上跪满的逆霄门修士默默无语。紫眸虽然心中正有怒火在沸腾，也非常想杀光这些仇敌，但他明白这些修士同样是人族，其中绝大部分是被迫加入逆霄门。 何况修罗血海七百余年的苦修之后，萧云现在已经可以解除卜芝修的魂禁。若是杀光这些修士确实极其不仁，也与他心中始终向往的善良完全冲突，近万被擒修士让他很有些左右为难。 寒风中萧云久久沉吟不语，似乎在独自思索着什么不见有任何行动，就连灵兽山两位元婴副山主来到近前，拜倒在地大礼参见都浑然未觉。 约百息之后萧云终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位拜倒的副山主一眼，却马上扭头看向被擒的近万逆霄门修士，片刻后开始放声大喝。 “你们若想继续活下去，我便为尔等解去魂禁，但必须下魂誓守卫邪云关十年，期满之后尔等可以自由来去。若不愿自赎己罪那便即刻处死，如何选择一言可决！” 近万被擒的逆霄门修士闻言顿时大喜，分明谁都以为今日定是在劫难逃，哪里能够想到居然还有生路。于是仅仅数息之后场面沸腾起来，所有修士尽数拜倒在地，狂撒着热泪拜谢邪尊不杀之恩。 看到此番景象萧云暗暗叹息不已，也在为自己不曾因怒造下杀孽感到庆幸。前后已经历千多年岁月的他早就明白，世上的凡人为恶为善并不都是本心所愿，大多都因被迫和无奈才违心而行，世人谁又不曾被命运作弄过？ 显然如今失去神魂烙印的萧云正在逐步改变，源于七杀的冷酷本性正在被他修持的凡人之心消磨。所幸如此一来萧云更像个人，而不是高高在上视凡庶为草芥的权杀天神。 心有决定的萧云至此不再耽搁，取出十数枚玉简，将解除魂禁之法详细记述于上。随即将这些玉简分给青猡夜叉们，并吩咐即刻开始解除修士们身中的魂禁。 随着近万修士逐渐被解除魂禁，感激涕淋的拜谢和哭嚎之声越显沸腾。一时间灵兽山山门外喧嚣若市，竟似今日就是修士们得到新生的节日。 灵兽山的两位副山主得见此番景象，心生震撼之余不禁越畏惧萧云，连忙再次匍匐于地大声讨饶。 “邪尊恕罪、恕罪！我灵兽山仅有熊老儿一人勾结卜芝修，其他弟子并不曾参与这等恶事，还请邪尊明察！” “哦、真只有咤虎真君一人？啸狼真君、天蛊真君，想来两位都知搜魂**。萧某明说吧，虚言欺哄只会让灵兽山消失，熊老儿我会给他一个活命机会。不过萧某没有耐性多等，你们自行斟酌。” 话毕萧云不再理会两位面如土色的元婴大修士，当即祭出血殿吩咐下魂誓的修士们进入，分明要马上送往邪云关充当守卫。这也让两位副山主越焦急，略一犹豫便双双返山而去。 刻许众后近万修士已是尽数解除了魂禁，纷纷进入萧云祭出的血殿之中，等待他们自赎己罪的十年守卫生涯。此时灵兽山的两位副山主也去而复返，领头之人正是咤虎真君，且带来近千名自缚的门下弟子。 满脸晦暗之色的咤虎真君似乎已经明白，面对萧云不可抗拒的力量，他所有的私心和图谋是多么可笑。不过堂堂阖洲修真盟主自不会奴颜卑乞，倒还真有几分凡界顶级大修士的气节。 “萧宗主、老夫力不如人甘愿认栽，但此事确与门下无干，还请萧宗主顾念同为阖洲人族修士，莫要牵连过甚为好！” 萧云当然能听明白咤虎真君话中的暗讽，这分明就是在说他借助异族之力迫害同族。不过紫眸少年既然已经心有成算，倒不曾被老贼言语激怒，而是鄙夷的笑着有了答复。 “萧某接引阖洲凡人避过来年大劫，本不指望你们能提供帮助，深知尔等除了求自己长生从不顾及他人死活。可惜我还是太天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暗下黑手。所幸老甄和老贺虽伤重还不至死，否则我们就没有说话的必要了。” 咤虎真君闻言正待强辩，但马上就被萧云惊得呆若木鸡。就见紫眸少年手中诀印动处，近千灵兽山自缚前来领罪的弟子，瞬间倒毙于地无一得活，明显都已被萧云的邪煞吞噬真魂。 啸狼真君和天蛊真君当即大惊失色，分明都没料到萧云如此决绝，急怒之下马上大声追问：“邪尊这是为何？他们已经自缚领罪不能给条生路？我灵兽山弟子难道不能充当邪云关守卫？！” “不错、他们该死，确实不如逆霄门的修士！萧某且问尔等，他们可有身不由己的魂禁？我两宗弟子与他们是否结有仇怨？不要说什么上命难违，堂堂修士岂能不知善恶，这等无耻之徒萧某有多少杀多少，谁若不服便来与我一战！” 萧云的话说得很轻柔，但话语中的杀气寒如玄冰，听得此间仅存的灵兽山三位正副山主浑身颤栗，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见识到萧云杀伐果决。 “咤虎真君无须指桑骂槐，十万青猡大军此次入凡不曾伤得一人，要杀也是萧某这个凡人来动手。既然你暗讽我借助异族之力，如今我便给你个机会，若能胜我便任你来去如何？” 咤虎真君心知今日之事已成定局，索性豁出性命全力一战，若能击杀萧云或许才有转机。熊老儿并不认为萧云这个后生晚辈，只凭自身实力就能胜得过他，这就是他求生的唯一机会。 “希望萧宗主言而有信，老夫自不惧一战！两位师弟，此战为兄若败纯属不自量力，与萧宗主没有任何干系。此后我灵兽山门下绝不可无事生非，必须全力相助萧宗主，若能多救助些凡人避劫也不枉修行一场，切记、切记！” 无疑熊老儿见识到萧云真正的力量后，已经现他的私心是多么可笑，拥有如此力量称霸凡界都乃易事，又岂会在意他那小小的阖洲盟主宝座？此刻的咤虎真君心有无尽悔意，可事已至此徒叹奈何？ 听到咤虎真君的话萧云不禁一楞，似乎没有想到这老贼居然还知悔悟，一时间紫眸的必杀之心也开始有些动摇。只因萧云早就明白救人永远比不上杀人，何况此前的咤虎真君并无恶名。 其实萧云最恨的还不是熊老儿，而是已经远遁不知所踪的卜芝修。修心的他明白凡人不可能没有私心，咤虎真君的行为不过是在维护自身利益，和他现在做的事情并无太大差别。 萧云开始犹豫要不要杀了咤虎真君，小璃儿所言确实有理，自己誓言一生为人不可能孤立在人群之外。所幸可以看穿心念的紫金双眸，让萧云看到熊老儿心中的悔恨，也成功改变了他的必杀决定。 十数息后始终心向善良的萧云，确实并不愿大肆杀戮同族，何况并不存在恶名的一洲修真盟主，思索片刻的萧云很是艰难的有了决定。 “咤虎真君、萧某并不打算欺你，相信你听说过，我所修习的驭兽之道便是赤帝临魁亲传，即算只比驭兽之道你也绝非我的对手，你还是认输吧。” 话毕就见萧云催动诀印召出小龙龙，千丈巨虫顿时把三位灵兽山的元婴大修士惊得不轻。只因这头极其罕见的噬金地龙比他们境界还高，虽然因为天生灵智不足还未化形，但无疑已是凡界顶级大妖。 修行驭兽之道的三位大修士，又怎能不知神农大帝上古**之名？咤虎真君此时才明白，萧云的实力早已不是他能抵御。邪尊兼修的驭兽之道都有此等威势，威名远播的邪煞和邪音神通不想可知。 “咤虎真君、我知你心有悔意，如此我便不杀你，也不会剥夺你盟主之位。但你必须接受血魂禁，更要全力助我救助凡人，十年后萧某还你自由，你自己作个决定吧。” 萧云说完这些话语忽然心有所感，察觉心海真慧轮中的心之力瞬间壮大一分。而极尽祥和的半液化紫金心之力，很明显是源自他领悟得还不够彻底的仁恕之心，也让萧云马上进入顿悟之中。 初冬寒风之中千名青猡夜叉拱卫下，萧云就这么静静呆立着神游太虚。而三位脸色惨白的元婴大修士，此时思绪纷乱得一塌糊涂，灵兽山山门前寂静得落针可闻，就连空中呼啸的风儿都不敢高声。 许久许久之后萧云从顿悟中醒来，只觉心海真我轮中力量充盈且毫无戾气。紫眸再次明悟什么才是恕，如此凡人之心才是自己一直追寻的美好，才是属于凡人心中的光明。 感应着心中的祥和萧云笑得无比欢喜，此前杀气满盈的紫金眸光已是温和尽显。不过萧云倒不曾久久沉迷于心境蜕变的舒畅，当即召回血殿催动虚灵如意诀，紫光瞬起中已去往邪云关。 刻许钟后灵兽山山门前紫光再现，解决近万被擒修士大麻烦的萧云，再次来到三位元婴大修士身前，居然像个真正的舞勺少年般含笑询问。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到底要不要继续当盟主助我？咤虎真君你不会认为可以胜我吧？就算不出手你都碰不到我，且让你见识一下灵素天尊祖师的虚空大道！” 意外得到修行进取的萧云，心情因此也舒畅了很多，居然在此刻开始暴童心。只见身穿紫电白袍的少年身影，在山门只前不停的瞬闪，眨眼间竟然即闪即现了近百次之多，简直就是个自由穿梭的虚空精灵。 三位灵兽山的元婴大修士得见如此神通，无不当场震惊到呆滞。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神霄道宗失传已久的虚空道术，现在又出现在萧云身上，若是与其斗法岂不是找死？ “老...老夫愿遵萧宗主之命，谢邪尊宽恕老夫这罪人，日后定当竭尽所能救助凡人避劫！” 震惊的咤虎真君当即跪倒于地，话语中不但有着悔恨还有难得的真诚。可见这位私心甚重的盟主，今日终于相信了萧云的话，认为拥有此等力量的邪尊确实是在救人，他的宝座简直就是不堪入目之物。 “好、你能悔悟很不错，如此气度才像我故土的修真盟主！算了、我也不给你再下什么血魂禁，相信你不会背弃今日之言，会明白救人才是大快乐。” 再次明悟了恕的萧云又改了主意，虽然显得很有些反复易变，还有些心无定性的小孩子气。但追求随心所欲邪尊本就应该这么邪不是，何况凡人之心又有哪一刻不在衍变？ “多谢邪尊，老夫知错了，愿在此以真魂为誓，若悖今日之言必定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明白自己已经经历一回生死危机的咤虎真君，倒是因此真正读懂了萧云，也领悟到邪尊的心比绝大多数凡人更为真挚。这让活了近千年的他感到羞愧不已，本就不是大jian大恶之人的咤虎真君，此刻无疑正在拷问本心。 听到咤虎真君当即下魂誓，萧云感到很开心很满足，这让他更明白了什么才是恕和救人。拥有力量可以救人性命，但要救赎一个人的心必须懂得宽恕，但凭力量想要救赎人心会很难很难。 想到此处萧云觉得很有成就感，人族多保留一位元婴真君的意义当然巨大，大劫来后必定会迎来劫族的攻击不是。不过萧云也明白人心易变，必须的警告绝不能少，元婴大修士如果作恶危害更大。 “此前萧云心有怨愤，杀了你们近千弟子还请不要怪罪。不过无耻之人我现在还是会杀，若是你们日后阳奉阴为，这十万大军可不会让你们在阖洲再有存身之地，三位好自珍重吧！” “邪尊之言绝不敢忘，老夫这就动门下所有弟子，全力引导本洲凡人前往绯霖峰，也会通告本洲所有宗门，协助邪尊多救凡人的善举。” 萧云闻言大笑不已，随即拱手与三位元婴大修士告别而去，属于他的修罗血海修行可不能半途而废。却不知这次意外生且波及整个阖洲的大事件，最终得到的成效确实不错，大劫来时阖洲罹难的凡人少了无数杯。 或许萧云的明悟还是出现了偏差，岂不见恕了咤虎真君能够更好的救人，显然这也是种的伟大力量......8